契約一式兩份,上麵白紙黑字寫清了各種雙方所要履行的款項。


    不過也都是些製式條款,與別的作者簽訂的契約條目差不多,講明作者授權以及家推廣力度之類的。


    最大的區別應該就是利潤分成協議上從普通的百分之八一舉跳躍到了百分之二十,這是一個足以讓普通作者驚詫的數字,標誌著伏塵得到的是頂尖作者才能擁有的待遇。


    白玉嬈親自將伏塵送出門外,路過茶樓大堂時,正值說書先生告一段落,坐在台上休息喝茶,潤潤嗓子。


    因此臨坐相熟的老顧客老街坊都這時將注意力放到身邊,與身邊的熟人談些家長裏短,又或是聊一些捕風捉影的八卦緋聞,一時間氣氛倒也熱烈。


    這本來也就是茶樓的作用之一,給大家一個談話消閑的空間,放鬆心情。


    白玉嬈和伏塵兩人經過時引起一片驚訝注目,大堂裏的交談聲漸漸低沉細微,乃至消失不見,最後一片寂靜。


    眾人的目光齊唰唰落在伏塵身上,有的是疑惑,有的是驚訝,有的則是羨慕,甚至是嫉恨。


    在諸多眼神的環視下,伏塵神色坦然,腳步不緩不急,猶如置身於清風明月之間,恬淡悠然,絲毫不為之所動。


    白玉嬈巧笑嫣然,微微側目,瞥見少年的淡然神情,目中閃過一抹異色,心中不由暗暗點頭。


    不說寫出聊齋誌異》這本書,單單這份麵事坦蕩自然的心性就了不得。


    不是所有的少年郎都能視眾人目光如無物,白玉嬈自底層一路摸爬滾打奮鬥上來,識人無數,自然能看出伏塵是真的不在意,沒有一絲驕傲,心虛,或是不自然。


    “小小年紀,心性竟然如此沉穩,定力十足,而且身上一點放肆張揚都沒有,簡直不像個少年得意的天才。”


    白玉嬈暗自感歎一聲,身為一府主事,她見過的少年天才也不少了,很多還沒有達到自己身邊這位少年的成就,就不可一世的張狂起來,目無下塵。


    這些人大多最終都沉寂了下去,默默無名。


    哪怕有的最後還取得了些名氣成績,但也就是那樣了,井底之蛙,成就有限的很。


    世界很大,天才更是層出不窮,如果取得了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不能在漫漫的道途中保持謙虛謹慎的態度,持一顆平淡從容之心,投入比以往更多的心血和努力,則多半走不長遠,泯然眾人矣。


    “隻要抓住機遇時運,能自底層泥塗中顯露出來,這少年成就不可限量。”


    白玉嬈心中喃喃自語,隨後不由啞然一笑。


    莫說別的,單單一本風靡一州的聊齋誌異》就是一份大機緣,一個大機遇,超出世間旁人不知凡幾。


    白玉嬈心中思忖著,腳步卻是絲毫不慢,不時還和伏塵言語兩句,待人處事得體周到。


    不一會兒,兩人的身影就漸漸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慢慢的,人聲漸起,沉寂消失,大堂就又重新恢複了喧囂。


    坐在角落邊上的一位行商模樣的人見此情景,心中疑惑,不由側身開口向旁邊人問道:“這兩人是誰?怎麽剛才大家一時都不說話了?”


    他是從苦水縣來的行商,販賣苦水心草,這種草是苦水縣特產,可入藥,也可入食,銷量一向不錯,在府城更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賣完之後本要離開,聽聞小二介紹說此地茶樓茶水上佳,又有說書人講演聊齋誌異》,行商心向往之,便慕名而來。


    那旁邊人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此時正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看樣子愜意的很。


    年輕人轉過頭看了行商一眼,上下打量了他兩番,恍然大悟道:“你不是本地人吧?連白玉嬈都不認識?”


    “白玉嬈?”行商...點點頭後又搖搖頭,說道:“聽說過,但並不很真切,聽聞是家的主事?”


    諸子百家的主事雖說是與世俗打交道,但交往的大多也是修行中人,即便不是,也都有著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沒有地利,普通人哪裏能夠打上交道,更別說相隔甚遠的外縣人。


    隻是行商,因此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在苦水縣接觸了些許消息,曉得有這麽個人。


    年輕人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道:“白玉嬈原來隻是一普通商賈之女,後來其父做生意賠光了本錢,無奈之下便將其抵給了府城一個家族久病不愈的長子結婚衝喜。”


    “不料世事無常,恰巧就在她過門的那晚,那位病重長子便咳血而死。”


    年輕人抿了口茶後,繼續又往嘴裏塞了塊糕點,嚼了兩下混合著咽下去後說道:“那家族中人見白玉嬈不但沒有起到衝洗祛病的效果,反而起了反效果,便將長子的死怪罪到她身上,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多般刁難,最後甚至不足十天,便直接將其掃地出門,不留一絲情麵。”


    說到這裏,年輕人不由唏噓感歎了兩聲。


    行商也皺了皺眉,搖頭道:“不說將這件事全部怪罪到別人身上對不對,就說再怎麽也是過了門的媳婦,怎能就這樣直接將人趕出來,哪裏有這樣的道理,實在是……”


    年輕人嘿嘿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她雖然麵相姣好,但名義上是寡婦,又有命硬克夫的標簽,加之家族的存在,所以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忌諱,普通人又擔心家族的為難抱負,因此她一時之間居然無處可去。”


    “還是後來有一位家管事看她可憐,才將其收入家,給她一處容身之所。”


    行商聽到這裏,不由來了興趣,問道:“後來呢?”


    “後來?”年輕人哈哈一笑,道:“後來就一路靠著機敏和努力當上了家主事唄。”


    “那個家族呢?”行商傾了傾身子,低聲問道。


    一府之地的家主事修為不見得有多高,但卻在一定範圍內掌握著資源調配權力,旁人哪怕修為更高,也會給予幾分薄麵。


    要真是想要為難府城一個家族的話,隻要不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還是很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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