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中鴻若有所思,「有人給了為父一拳,為父不還手,卻讓奕兒決定怎麽做……」


    他眼前一亮,道,「考驗。」


    衛奕一怔,「考驗?」


    衛中鴻道,「是的,考驗,或者謂之教導也可以。我想,每一個為人父母的都曾有過這樣的舉動。明明自己心裏清楚,卻特意由著孩子去選擇,去做。言傳,不如身體力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是一種考驗,也是一種教導。」


    衛中鴻的話似乎又啟發了衛奕。


    衛奕也是若有所思,「明明自己心裏清楚,卻由著孩子去做……」


    他也眼前一亮,道,「成全!」


    這次換衛中鴻一怔,「成全?」


    「對,成全。」


    衛奕目光熠熠,「先皇之意在成全。之所以會有書生諫言,就是因為皇上自小隨先皇一起打江山,隻有軍功,而無威望和德行。而要樹立起一個人的德行,絕不能依靠聖旨或者言說,隻有通過具體的事跡或者舉止。所以,先皇留下『罷了』二字給皇上,意在由皇上出麵,保住曹太後與九哥一命。這樣,既避免了族親殘殺,又令天下百姓對皇上信服,留下一個孝義的美名,成全了皇上的德行,可謂一舉雙得。」


    衛中鴻拍手大讚。


    「妙哉,妙哉,這樣想想,的確如此。」


    「先皇可以說『殺』,也可以說『算了』,為何專專說出『罷了』二字?用心良苦,用心良苦是也。」


    「所以,說到底還是先皇保住了曹太後和九王爺,皇上隻是順勢而為,順水推舟!」


    這時,一陣雞鳴四起,曙光劃破冬日的晨霧,朝陽探出頭來,一縷陽光從窗欞縫隙中照射進來,灑在書房光亮的地麵上。


    衛奕吹滅燭火,神情中多了幾分沉重。


    「說往事,說人心,憑的全是無中生有的猜測和以訛傳訛的傳說,孩兒真的很不喜歡。」


    「孩兒隻願凡事可以簡單一些,講證據,憑事實,一是一,二是二。」


    「可是,很難,很難,人心難測,爹爹也常教育孩兒,天家的心思更不可揣測。」


    衛奕感慨萬千。


    衛中鴻笑著,拍了拍衛奕的肩頭,寬慰他道,「不可揣測,隻有順從,這就是做臣子的命運。奕兒,你莫要多想,也莫要為這些往事分心,你往常做得不錯,往後也會做得很好。」


    衛奕露出一個笑意,算是迴應。


    「明日就啟程嗎?」


    衛中鴻說著,站起身來。


    「這麽急的話,你今個兒不如就在家睡上一覺。路途遙遠,日夜兼程,想安穩地睡上一覺怕都是奢侈。」


    衛奕也起身,與衛中鴻並肩走向書房大門,並先一步打開房門,立於一側。


    「孩兒這一走又要至少一個月,待會兒先去府衙安排一下,迴來若是有時間就再歇上一會兒。」


    他垂頭請出衛中鴻。


    衛中鴻走出門檻,走向遊廊。


    「你大了,自個兒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罷。為父熬了一宿,先迴去歇息。」


    衛奕目送衛中鴻,又想起一事。


    「爹爹。」


    他快步跟上衛中鴻,向四下望了望,確定無人才道,「爹爹可知當年那金匠來路?」


    衛中鴻道,「既是能攬下九王爺的活兒,那金匠頗有些手藝,據說是個老匠,姓吳,單字一個海。」


    「吳海?」


    「那爹爹可知當年這吳海與九哥有何過節?」


    衛中鴻搖頭,「為父也不知。」


    「那這吳海可有家人?」


    衛奕又問。


    衛中鴻再次搖頭,「為父更不知。」


    「哦,爹爹慢走。」


    衛奕見再問不出什麽,垂頭送衛中鴻離去。


    朝陽已經露出半個頭來,濃霧之中,東方的天際灰白一邊。


    衛奕眯了眯眼睛。


    先皇,曹太後,三哥,九哥,六哥,書生,金匠,徐士根……


    他穩穩覺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又隱隱覺得知道的隻是冰山一角。


    他吃了六王妃的方子身中劇毒,所以無法去天水。


    而代替他去天水的六哥帶迴了九哥的畫像。


    他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又說不出來。


    對了,九哥要迴來了……


    九哥要迴來!


    下一刻,他的內心被這個喜悅的消息充滿。


    他顧不上多想,轉身向汴京府趕去。


    安排好一切,就去接迴九哥!


    ******


    沈月然聽著翠柳的一五一十,有些目瞪口呆。


    她當時的確是讓翠柳去瞧瞧周家各閣各房傾倒的汙物,也的確有所心思,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翠柳不僅次日就全翻遍了,而且,還翻得如此仔細。


    翠柳拿著一張紙,上麵劃著名沈月然看不懂的圈圈和叉叉,還有一些似符似咒的線條。


    「從老太太房裏倒出來的汙物有紙張,布條,果皮和藥渣。」


    「紙張全是老太太抄錯、抄亂、或者抄到一半抄不下去的佛經,有的團成一團兒,有的撕成碎片。」


    「布條全都寬約一掌,各有長短,各有顏色,每一條都皺皺巴巴的,瞧著不像是清洗用的布巾,也不像是擦洗用的抹布。」


    「果皮有甘蔗渣,有桔子皮,有木瓜皮。依著份量看,甘蔗渣最多,桔子皮也就是一個的量,木瓜皮最少。」


    「藥渣有烏梢蛇,黃芪,伸筋草,鸛草,當歸,羌活,獨活,防風,細辛,蘇枝節,白芍,川芎。」


    說完,翠柳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那張劃滿圈叉和曲線的紙張,對沈月然道,「夫人,金桂閣的汙物大抵就是這般,至少翠柳去瞧時,隻看到了這些汙物。」


    「……」


    「……夫人。」


    翠柳喚道。


    沈月然才迴過神來。


    「哦,知道了。」


    她應道。


    一個小丫頭,居然憑著藥渣就能將藥裏的成份統統辨識出來,而且,聽她這一番匯報,有條有理,有猜測有憑據,這——


    翠柳到底什麽來頭?


    莫非大戶人家的丫頭就是比一般人都要精明、仔細許多?


    不過,身邊有一個精明的小丫頭並不是一件壞事。


    沈月然這樣想著,又收迴心緒。


    憑著翠柳的發現,她至少可以得出三個結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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