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莞爾,「下一次。」


    「下一次?」王雅心不解。


    沈月然提起唇角,「對,下一次的雅心小姐。下一次,若你遇到相似的情況,仍舊這麽做,說明你認為自己是對的。若你沒有這麽做,說明你認為自己是錯的。」


    王雅心若有所思。


    沈月然接著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府衙也有了定論,就連史小姐都不怪雅心小姐,他人就再沒有資格對你說三道四。唯一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的人隻有雅心小姐你,所以,有資格判定對與錯的也隻有雅心小姐自己。」


    王雅心點頭,「說得有道理。隻要問心無愧,自個兒明白,就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月然也點頭道,「是。寬容,並不一昧忍讓。爭取,並不傷及他人。恩怨分明,心懷坦蕩。這個道理,是雅心小姐教會月然的。」


    王雅心甜甜一笑,「這個道理,也是沈姑娘教會雅心的。」


    二人越說越投機,直到與王雅心一同前來的兩名女子前來催促,沈月然才與王雅心道別。


    從馬車出來,已是申時。沈月然在食肆門口等了一陣子,瞧見張秀兒掂了幾捆布匹從布莊走出來。她趕緊迎上去,接過布匹。二人又逛了逛,買了些必備的物件,將近酉時,雇了一輛馬車,趕迴京郊。


    這時,已有不少百姓向拜月堂湧去,馬車跑不開,隻得走走停停,令本就不適的張秀兒更加噁心難受。沈月然一路照顧著她,見她難受得緊了,便趕快張羅著對馬夫說兩句好話,讓秀兒下車透透氣。就這樣,二人走走停停,到了京郊,已是將近戌正時分。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鏡。


    二人迴到住處,沈月然打開院門,將買來的東西歸置放好,又攙扶張秀兒進屋躺下,這才奇怪綠蘇為何還沒露臉。


    院子的地麵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歪脖梧桐樹上掛起幾盞火紅的紙紮燈籠。院落中間擺放了桌椅,火鍋,炭火,西瓜,桌幾上泡著粉條、腐竹、鴨血等食材,一副等人來到就立刻開飯的架式。


    沈月然心中一哂,綠蘇定是等急了罷。


    隻是,她呢?


    小小的庭院一目了然,廚房,小屋,後院,空無一人。


    她喊了幾聲,沒有迴應。


    綠蘇呢?等不急她和秀兒,所以出去瞧熱鬧了?


    沈月然點起炭火,做好底料和配料,邊做邊等,一直等到差兩刻亥時,圓月都升到了頭頂,還是不見人影。


    沈月然覺得不太對勁兒,讓張秀兒好生在家裏歇息,獨自向院外走去。


    她一路小跑,跑到餅鋪,隻見鐵將軍把門。她不敢耽擱,馬上調頭,向拜月堂徑直跑去。拜月堂的祭祀早已散了,隻有三三兩兩晚歸的路人悠閑地邊走邊聊。她上前詢問,比劃著名道有沒有見到如綠蘇一般的女子。路人都道,拜月的人很多,誰會注意到一個小丫頭。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又原路跑迴住處。


    當她遠遠地看見張秀兒掂著一盞燈籠在門口張望,心道壞了,綠蘇定是還沒有迴去。


    綠蘇和她一樣,無依無靠,平日裏全是餅鋪、住處兩點一線地來迴。京郊附近又滿是山坡和低穀,行路並不算便利,這麽晚了,她一個人不吭一聲跑去哪裏?


    張秀兒見她獨自迴來,比手劃腳,急紅了臉,一會兒指指東,一會兒指指西,大意是說再去哪裏找找雲雲。


    沈月然扶著額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迴來時,是用鑰匙打開了院門的,而且院落裏整齊幹淨,屋子裏也擺放有序,並無衝突的痕跡,至少說明綠蘇是自願走出家門的。


    走到桌幾旁,伸手摸了摸泡在水裏的腐竹。


    柔軟,細滑,展開。


    腐竹完全泡開需要兩個時辰左右,現在是亥時過兩刻(註:晚上九點半),也就是說,綠蘇大約是在酉時(註:下午五點)左右迴到家中,開始著手準備食材,這與她每日收工的時間基本吻合。


    目光轉動,伸出一指,挑起一根泡在水裏的粉條。


    柔韌,有彈性,能夠掛在指尖,用指甲輕摳,粉條斷開,估計泡了約一個時辰左右,向前推算,大抵是戌時左右泡下的。


    這麽說來,從酉時一直到戌時,這一個時辰內,綠蘇應當是在院落裏忙碌的。


    而且,粉條泡開一般隻需要兩刻鍾左右,若是泡得久了,一入熱水中,就會斷開,漿糊,最後還會導致糊鍋。這是吃火鍋的大忌,她曾經告訴過綠蘇,粉條泡了兩刻鍾後就一定要撈起來瀝幹。所以,綠蘇不會放任粉條一直泡在水裏。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她走得匆忙,忘了粉條。二是她以為出去不過兩刻鍾左右。


    什麽樣的事導致她走得匆忙?什麽樣的事又導致她以為隻是出去一小會兒呢?


    沈月然想不通。


    張秀兒見她隻是垂頭沉思,更加著急,咿咿呀呀地又指向院外。


    沈月然看向院外,此時,鄰人家的燈火已經滅了大半,隻有寥寥數盞還亮著。不過,和今晚夜空中明亮的圓月比起來,那幾盞燈火實在顯得微弱。


    若綠蘇大約是在戌時左右離開院落,或許有人瞧見。


    顧不得天色已晚,她與張秀兒一道,逐個敲開鄰居的房門。


    鄰居們一聽說有個小丫頭不見了,披著外衣,打著哈欠,紛紛探出頭來,互相打聽、詢問著。


    不一會兒,沈月然和張秀兒被指指點點的鄰居們包圍了。


    「不見了?何時不見的?」一個婦人問道。


    沈月然搖頭,「不知,隻可大概推測出應當是戌時。」


    「戌時?那正是拜月的時候啊。家家戶戶要麽在家中吃餅拜月,要麽去了拜月堂湊熱鬧還沒迴來,誰會注意到一個小丫頭?反正俺是沒瞧見,你們可有誰瞧見了?」婦人問向眾人,眾人也是搖頭。


    沈月然心急如焚,哀求道,「再想想!再想想!一個大活人,總不會憑空消失,何況她應當是走出家門的,今晚又這麽亮堂,總會有人瞧見了什麽是不是?」


    婦人附和道,「也是,又不是深更半夜的。那個點兒,總有人在外麵逛著,對不對?喛,我說,你們就再想想,這兩個丫頭就是在集市口賣梅字餅的那兩個姑娘,平日裏為人又老實又厚道,咱們都幫著出出主意。」


    眾人一聽說是梅字餅,似乎都有了印象,上下打量起沈月然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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