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笑著,連連朝沈月然使眼色。


    沈月然連忙欠身,聲音中竟帶有幾分哽咽,「謝謝衛夫人。」


    事隔多年,當她再一次陷入愛河,為他付出,與他攜手,隻為了二人的未來,竟覺得一陣慨然,每一分都來之不易,彌足珍貴。


    衛奕激動不已,拉起沈月然,就向外跑去。


    「衛大人,你要做什麽,衛夫人還在這裏!」


    沈月然羞紅了臉,驚唿。


    「月然,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快走,過了子時,就不是七夕的心意了。」他笑著,腳下不停。


    「衛夫人,我……」


    沈月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任由衛奕牽著自己,麵上滿是羞赧之色。


    「去罷,去罷。」


    劉惠琳慈愛地笑著,沖二人擺手。


    「今個兒本就是你們年輕人的日子,倒是我耽擱許久呢。」


    亭閣裏丫頭婆子見此,竊笑私語,衛府的後花園裏,經歷了方才的緊張,如今嘻笑聲一片。


    沈月然被一種豁然開朗後的幸福感塞滿,她看向二人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心波蕩漾。


    跟著他,總是不會錯的……


    ******


    事發許久之後,沈月然每每想起那一年的七夕,總是心有餘悸。


    事實證明,幸福很狡猾,總是在你以為緊緊抓住它的時候溜走。


    你以為它是你的,其實,它隻是路過,稍縱即逝。


    那一晚,衛奕尚未走出五步遠,突然停下了腳步。


    「月然,我……」


    他轉頭,皺緊了眉頭,似是極為難受。


    月光下的他一手捧住心口,麵色變得蒼白,額頭滲出陣陣虛汗。


    她大驚,連忙扶住他,「衛大人,你怎麽了……」


    「噗——」


    那一晚,還站在亭閣中目送二人的劉惠琳似乎也察覺出異樣,喚來熙春,疾步走出亭閣。


    「奕兒……」


    夜色中的她看得並不真切,隻有急聲喚道。


    待她走近,看清如何,兩眼翻白,來不及驚唿一聲,就暈了過去。


    「夫人,少爺,夫人,少爺……」


    那一晚,熙春手忙腳亂,一手扶住暈倒的劉惠琳,一邊驚慌失措地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夫人,少爺……」


    對於那一晚,她記得隻有這麽多。


    衛夫人的暈厥,熙春的慌亂,和他的七竅生血。


    她無助地抱住渾身是血、早已經昏迷不醒的他,驚慌地看著同樣昏迷的衛夫人和忙做一團的衛府下人。


    她隻覺周圍全是唿喊與哭泣,令她有種恍然,那隻是一個夢,一個可怕又看不到底的惡夢。


    「你說,你究竟在飯菜裏動了什麽手腳?為何夫人與少爺吃了你做的瓜宴,全都昏迷不醒?」


    熙春的問話把她拉迴現實,兩個高頭大馬的家丁圍上來,將她拖向一邊。


    「我沒有,我沒有……」


    她無助地看著被家丁抬走的他,哭喊著搖頭。


    「沒有?等老爺迴來你再申冤罷。不過,今晚可能會委屈你,沈姑娘。」


    ……


    她在耳房裏待了一宿,也哭了一宿。


    那一晚,衛府的燈火沒有熄滅過,一直點到天亮。


    不斷有人出入,馬車聲,腳步聲,詢問聲,絡繹不絕。


    她不斷拍打著門板和窗欞,拚命向外望去,隻求能得到關於他的消息。


    可是,哪怕她的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人願意搭理她,在這個已經亂了套的衛府,她仿佛成了被大家遺忘的那個人。


    她顫抖著,伸出自己的雙手,手掌、指縫間的血跡在月色下發出滲人的青光。


    太突然了!


    明明,前一刻,衛夫人才應允她從此與衛奕來往。


    明明,前一刻,衛奕才興致勃勃地嚷著有禮物送給她。


    明明,前一刻,她與衛奕的手還緊緊地握在一起。


    明明,前一刻,她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為何下一刻就……


    她惶恐著,沒有一刻合上過眼睛,直到第二天辰時,姚進謙匆匆走來。


    姚進謙打開房門,送來一盆溫水和一件幹淨的衣裙,嘴裏叨叨不停。


    「沈小姐,您快清洗一下,換件衣裳。本想去成衣鋪子裏給您買上一件,可是這個點兒,哪家鋪子也沒有開門,隻得從秀兒那裏拿來一件將就,沈小姐千萬莫要怪罪。」


    沈月然哪裏顧得上清洗,盼了一夜終於盼來一個衛府的人,她二話不說就抓住了姚進謙。


    「進謙,他如何,他如何,他現在如何了……」


    她既緊張又不安,心中卻一直告誡自己「沒事,沒事,他一定沒事」。


    姚進謙麵露難色,左右瞧了瞧。


    「這樣,您先換好衣裳,待會兒邊走邊說。」


    邊走邊說?走去哪裏?


    沈月然大喜,「你是說待會兒就能見到他嗎?」


    「唔,您、您先換好衣裳罷。」姚進謙含糊其辭,帶上房門,隱去身子,垂頭立在門外。


    沈月然生怕耽誤了半分,趕緊淨了淨手和麵,脫去血衣,換上衣裳後,走出耳房。


    姚進謙在前,她緊隨其後,忍不住又問道,「他如何?是不是醒了?大夫怎麽說?」


    姚進謙腳下不停,悶聲道,「主子他——沒醒。」


    沈月然腳下一滯,又趕緊追上他。


    「沒醒?是不是還需要靜養與康復?」


    她拚命向好的方向想去。


    「主子他——」


    姚進謙似乎不知從何說起,隻好換了一個起頭,「昨晚府裏沒有一個人合過眼,就連老爺,也是整夜未眠,言若閣、思若閣兩處往返。小的一直守在言若閣外,從亥時到子時,短短一個時辰,出入其中的大夫不下五個。每一個進去,不消片刻,又都搖頭晃腦地出來,一臉惶恐地找老爺請罪去。大概醜時左右,慕容提刑來了。過了片刻,一位小的從沒見過的老者也走入言若閣內。小的隻聽老爺出來迎接時喚那老者『田禦醫』。這下,言若閣才總算清靜,幾人和幾個侍候的丫頭一起待在裏麵,直到現在。」


    「那他——究竟如何了?」


    眼看二人已經走出衛府,沈月然心急如焚。


    「不是帶我去見他嗎,為何出去了?」


    「主子他——」


    姚進謙這才停下腳步,「聽言若閣的丫頭道,主子估計是中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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