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奕點頭,「情字,最難說得清,道得明。我想,區楚修到死估計也不明白,歐陽邈究竟是真的愛過他,還是真的恨過他。而歐陽邈怕是也不會說得清楚,殺死區楚修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或是因為怕?他那一把刺向區楚修心口的匕首,同時也刺向了自己的心口,人活著,心卻已經死了。」


    沈月然感到心驚。


    這樣一種極致而濃烈的感情,她無法理解。


    可是,一個「死」字又把她拉迴現實。


    「死?」


    她道,「那麽歐陽邈大夫會——」


    衛奕正色道,「當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歐陽邈殺區楚修有預謀,為私慾,手段堅決而殘忍,之後更企圖利用高大勇頂罪,他若不被處以極刑,哪有公義可言?」


    「可是,歐陽大夫也救了不少人。」沈月然心軟,不知是真的為歐陽邈還是為自己。


    衛奕提起唇角,「婦人之仁。不過,朝中持此論的官僚也有不少,他們認為歐陽邈乃當世醫學奇才,而且正值壯年,就這般殺了實在可惜。更有甚者,揚言殺了一個歐陽邈,就會有千千萬萬個病患麵臨無醫可治的境地。」


    「是啊,難道不是嗎!」沈月然脫口而出。


    「歐陽大夫若死了,誰來替——呃,他們治病?」


    歐陽邈是她唯一的希望,可卻身負命案,是天意,還是巧合?


    衛奕頻頻搖頭,「當然不是,你不用憂慮,這世間奇人異士大有人在,需要為區楚修償命的卻隻有歐陽邈一人。如果一個人仗著自己的曠世才華就橫行於世,不用為自個兒的行為負責任,那和流氓無賴有何區別?律法,於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無論他是天才還是蠢才。」


    「哦。」


    沈月然悵然若失。


    道理是沒錯——


    「你又怎麽了?」


    衛奕笑道,「覺得你今日怪怪的,總是為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蹙起眉頭,你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還是有什麽友人正打算找歐陽邈救治?」


    「……沒有。」沈月然否認。


    這種事應該怎麽說出口?


    或許她又是想多了,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她轉了話題,「你是不是餓了,真的五天五夜沒有吃東西嗎?」


    她琢磨著,待會兒整出來個適合盛夏食用的清涼解暑補中益氣養腦安神的八菜一湯,心中已經自動生成菜譜,手中比劃出來。


    「待會兒做個竹筍炒蝦仁,西芹百合炒腰果,幹煽豆角,手撕茄子,鹽水毛豆,紅油肚絲,雞絲蕨根粉,豉香蒸排骨和人參柴雞湯。你這時是不能吃柿子、山楂、香蕉、桔子和白薯的,因為這幾種食物若是空腹食用的話,會導致胃痛胃酸胃脹,對身體產生一定的危害……」


    她細心交代他。


    衛奕聽著那些誘人的小炒,不禁口舌生津,不過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子為自己的身子費盡心思,心裏的甜蜜早已戰勝了口中的飢餓感。


    「這麽說,你答應隨我去見娘親了?」他哪裏肯放過她。


    「我——」


    沈月然再次遲疑,卻在觸到他欣喜的目光後,咽迴去了溜到嘴邊的話。


    「不拒絕就是默認,我真笨,居然不懂女子的矜持。行了,這事咱們先說定了。」他咧開嘴笑著,像一個討到糖吃的孩子。


    沈月然哭笑不得,竟不知這眼前的衛大人是真「笨」還是裝「笨」了。


    二人相處的時間過得很快,在他的一再挽留下,沈月然竟不知不覺在京城住了六日。她住在城北吳家,沈日輝自然是高興的,還有一人也很高興,那就是沈重。


    沈重已至幼學之年(註:十歲),於詩書方麵似乎遺傳了沈日輝,總也不怎麽開竅,平日裏雖有吳兆容嚴加管教,像模像樣地搖頭晃腦讀經誦書,可是一論到下筆,就全露了餡兒。他無心詩書,可是又沒有相熟的夥伴,每天隻是私塾吳家兩點一線地來迴,相當苦悶。所以,沈月然住到吳家,還時不時地買些小玩意兒給他,於他而言,簡直就仿佛過年了似的。


    這一天,衛奕送沈月然迴去,這邊沈月然剛在巷口下車,那邊沈重就堵了上來。


    「姑姑,這男子是誰啊?」他探頭探腦。


    沈重體型也隨沈日輝,人高,肩寬,大塊頭,比同齡孩子瞧起來高出一頭。


    「不得無禮。」


    沈月然輕聲喝道。


    她與衛奕的來往,一直沒有正式與沈日輝、吳兆容二人說過。不過那一日,衛奕當著吳兆容的麵把她拉走,相當於就是宣告了二人的關係。


    她迴來後,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殊不知,吳兆容卻是一反常態,隻字不提。


    吳兆容沉得住氣,她倒沒有了主意。


    與吳兆容相處多年,她的性子她最清楚,最大的心願就是她尋個有錢的人家嫁了,讓她這個做嫂嫂的好收筆聘禮。


    可是這一次,吳兆容卻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她一向不擅長算計人心,不知她究竟是什麽意思,更不知自己是該主動告之,還是心照不宣。


    這般躊躇著,今日就被沈重撞了個正著。


    小孩子這個年紀最鬼靈精,衛奕方才拉著她的手下車,她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有禮無禮也得知道那人是誰啊。」沈重理直氣壯,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在衛奕身上打量個不停。


    沈月然眼白朝上。


    這點倒是像你娘親,無論何時都很有理。


    「他是——」


    沈月然看了一眼一旁神情自若的衛奕,想著應當用哪一個頭銜才最合適。


    衛奕嗬嗬兩聲,接過話頭。


    「我叫衛奕,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笑道。


    「那怎麽可以?」


    沈月然連忙擺手,再次對沈重喝道,「重兒,不得無禮,這就快向衛大人施禮問安。」


    「衛奕?」


    沈重對沈月然的話充耳不聞,隻是呆呆地看著衛奕。


    片刻,他突然想起什麽,用力一拍腦袋,恨不得在自己的腦門上拍出五個手指印來。


    「你就是那個汴京府的神探?」


    「重兒——」


    沈月然還要喝斥,卻被衛奕攔下。


    「對,是我。怎麽,你聽說過我?」他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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