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兆言抬眼看他,皮笑肉不笑。


    「不知你這副模樣騙倒了多少人。」他道。


    周岸則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杯茶,道,「多謝校正誇讚。如今天氣漸暖,日頭漸長,校正有可空閑出去走走?」


    吳兆言白他一眼,「少給我來這一套,我找你可不是說廢話的!我時間不多,咱倆見麵的次數也不宜頻繁,直接就商量正事吧。」


    「校正請講。」周岸則恭敬地道。


    吳兆言道,「這麽說吧,衛家夫人那邊可能黃了。」


    「為何?」周岸則問道。


    吳兆言道,「那婦人耳根兒子軟,三言兩語地就被自個兒兒子說服了,如今態度大變,一心想著抱孫兒呢。如今二人一個有情,一個有義,若再過了老太太這一關,親事不就成板上釘釘了?」


    周岸則略一沉吟,沒有順著吳兆言的話接下去,反而轉了一個話題。


    「吳校正確定沈明功當年的確是藏了那筆銀子嗎?」他問道。


    吳兆言道,「當然確定。若不確定,我費這大半年的心思為何?家姐說,沈明功臨終前拉著沈日輝說了好些的話,她聽到二人在說銀子,又聽到沈明功說『在月兒身上』。」


    「哦。」周岸則抬眸,「在『在月兒身上』是何意?是指隻有沈月然知道那銀子藏在哪裏,還是說那銀子藏在哪裏與她有關?」


    「我若知道還用得著與你這個庶家子共分一杯羹?據說沈明功藏下的那筆銀子足足有十個億!迴頭分你個零頭,也夠你幾世榮華富貴了!」吳兆言沒好氣地道。


    「十個億?這麽多?」周岸則頗為意外。


    「有!」吳兆言肯定地道,「當年爹爹與沈明功交好,特別關注過沈家貪腐一案,當年新朝初定,碰上江北水患,剛剛平定的人心再次混亂。皇上為了安穩人心,平復世道,前後三次撥款江東,累積下來足足有十幾億!不過,那十幾億隻有零頭兒用在了百姓身上,大頭全被沈明功貪了。」


    周岸則再次沉吟。


    「總之,校正的意思是這筆銀子定是與沈家兄妹兩人都有關係?」他字斟句酌。


    吳兆言斜眼看他,譏諷道,「裝蒜!你若不是打聽到沈家舊事,又想到或許與沈家兄妹有關,何必費盡心思跟蹤我,讓我著了你的道兒?」


    周岸則不怒反笑。


    「校正此言差矣。岸則如今能與校正同桌而坐,其實是天大的緣份,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派我來幫助校正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的處境校正應當清楚。身居江淮二十三載,隻有姑母奶奶照應。有爹有娘,如同無爹無娘。如今娘子病逝,膝下無子,隻想著能有二兩銀子傍身,不至於落得晚景淒涼的下場。之前我的確有冒犯校正之處,還請校正莫要放在心裏。岸則並不貪心,迴頭校正賞個飯錢,岸則足矣。」


    這番話在吳兆言聽來顯然頗為受用。


    「行了,你莫要在我麵前扮可憐。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道本就如此。你周岸則算不上正人君子,也談不上十惡不赦。你我能惦記沈家那筆銀子,旁人也會。所以,有你幫手也是好事,凡事有個商量。」他口氣軟下。


    二人舉了舉杯,吳兆言又道,「沈日輝那邊有家姐盯著,如今主要是沈月然。若讓這個老姑娘嫁給那個剛正不阿的神探,以後咱們再想查那筆銀子就難上加難了,弄不好還要讓他捷足先登呢。」


    周岸則笑了笑。


    「若讓沈月然嫁入周家呢?」他問道。


    吳兆言一怔,一時不明白周岸則之意。


    「嫁入周家?誰會娶她?年過半百的周安廉?還是周忠則或者周孝則?」他一邊飲茶,一邊思索。


    「在下。」周岸則平靜地道。


    噗——


    ******


    周岸則拿起布巾,擦拭滿臉的茶水。


    吳兆言麵色微紅,有些尷尬。


    「你說你要娶那老姑娘?」他幹咳一聲,問道。


    「是。」周岸則迴道。


    「娘子剛去,又無子嗣,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要急著續弦,免得惹來閑話。不過見我年紀不小,又無妾室,為了周家人丁興旺,不如先納小妻,添個一兒半女再做打算。」他解釋道。


    「小妻?」吳兆言皺眉。


    沈月然的年紀是擺在那裏,可是算不上貌醜貧寒之人。沈明功雖是貪官,也曾經官至三品。再加上如今吳兆容又和沈日輝迴了京城,沈月然也算是吳家的親戚。嫁入周家,還是成為周家庶子的妾室。他覺得沈月然未必會應允。


    「沈月然年紀不小,遲早會嫁人。與其讓她嫁給別人,不如幹脆娶了她,校正以為呢?」周岸則道。


    吳兆言不語。


    他明白周岸則的話有理。


    既然明知銀子與沈月然有關係,幹脆把她娶迴家,豈不是一勞永逸?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娶了沈月然,不管那銀子藏在哪裏,誰都能理所應得地分到一杯羹。


    隻是,他娶嗎?


    他堂堂監正之子、五品校正,豈能娶一個這樣的女子為妻?


    何況還有沈日輝這層關係在裏麵,萬一往後惹來閑話如何是好?


    周岸則道,「岸則隻是突然生出了這個念頭,難免倉促。自古以來,婚嫁皆是你情我願之事,沈月然若是不願意,誰也勉強不了。不過,若是由著衛大人一直與沈月然往來,咱們可就更加被動了。」


    「這倒是。」吳兆言收迴思緒,道,「聽熙春道,衛奕過兩日要去一趟東海,來迴需要一個月。你認為,這可是個好時機?」


    周岸則笑道,「當然是個好時機!在下倒是生出一條妙計,不知校正願不願意聽來?」


    說完,他與吳兆言耳語片刻。


    吳兆言聽罷,挑眉道,「你小子能耐不小,連學監的千金都能糊弄得住,才能不小。」


    周岸則不以為然,「女子其實很好哄,校正隻是醉心公務,懶理這些風月之事而已。」


    吳兆言哈哈大笑,「周岸則啊周岸則,就憑你這張嘴,我就自愧不如!哈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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