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喛喲——」吳兆容大叫,疼得呲牙咧嘴。


    她氣急敗壞,指著沈月然罵道,「死丫頭,幹什麽你?」


    沈月然笑眯眯,偏了偏頭,「嫂嫂有沒有好一些?」


    「什麽好一些?」吳兆容揉著被按出紅印的手腕,沒好氣地問。


    「頭暈,噁心,嘔吐,也就是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些?」沈月然又問了一遍。


    吳兆容一怔。


    「這麽一說,是覺得好些了……」她喃喃道。


    沈月然得意地道,「我知道如何治暈車的毛病,不過剛才那一下隻是治標不治本。你若同意,我可以保你一路像我一樣,安然渡過。」


    吳兆容怦然心動。


    「我若同意什麽?」她聽出她的話外音。


    沈月然指了指她耳朵上的水紋金墜子。


    吳兆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但是馬上又想起暈車時翻江倒海的難受滋味。她罵罵咧咧地取下一對兒耳墜,塞到沈月然的手中。


    「居然算計起你嫂嫂來,等到京城有你好瞧!」她不甘心地補上一句。


    ******


    沈月然存了心眼,收起一隻金墜子,隻給了馬夫另外一隻。馬夫得了便宜,不再多言。


    她從包裹裏找出暫時不穿的衣裳,搓成長條先後將吳兆容和沈重固定在椅背上。又拿出提前備好的新鮮生薑片,分別貼在二人的肚臍上。之後,給二人一人沖調了一杯兌有少量食醋的溫水,讓他們喝下。然後,又給了二人一人一包新鮮桔皮,示範如何吸進油霧。最後,教二人找到內關穴的位置,說明難受時緊緊按住。


    二人一一照做,又加上已經吐了個幹淨,再次上路,果然舒服很多。


    安置好那母子二人,她得下空來,與綠蘇說話。


    「粉姐姐,你們要去哪裏?」綠蘇喝過熱水,氣色好了許多,她輕聲問道。


    沈月然這才發現,綠蘇的兩顆門牙不見了,說話時露風,「沈」字發成了「粉」。


    她指了指綠蘇的牙齒,「你這裏怎麽了?」


    綠蘇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那、那天被塌的。」


    「塌的?」沈月然不解,想了想,恍然,是被「打」的。


    那天,張文興命掌嘴五十,打掉了她兩顆門牙。


    沈月然唏噓不已。


    「那你又怎麽會暈倒在邊界?」她又問道。


    綠蘇紅了眼圈兒,「小姐死了,糊(夫)人說看見我們幾個丫頭就難過,塌(打)花(發)我們一些銀子,讓我們另尋主子。他們都少(笑)話我,說我為人衝動,好生事非,沒有主子願意用我。我一時去(氣)起,想離開文曲(池),弗(不)料,暈倒在半路。」


    沈月然想了又想,終於弄清楚綠蘇究竟在說什麽。


    李心儀死後,李夫人觸景傷情,打發走了曾經侍候過李心儀的一眾丫頭,其中就包括她。餘小瑩被捉拿歸案後,李家下人將當初上餅鋪鬧事的罪過全都推到她的頭上。再加上被縣令掌嘴的事情傳開,沒有人家願意用她。她無依無靠,隻得一路東行,卻暈倒在黃沙之中。


    「粉姐姐,那天是我的錯,弗(不)該帶人去你的餅服(鋪)胡鬧,可是我也瘦(受)到懲罰了,粉姐姐千萬別去(記)恨綠蘇。」綠蘇抓起沈月然的手,如同抓起汪洋中的一根浮木。


    沈月然笑道,「我若記恨你,方才就不會帶你上車。可是,你想去哪裏,你自己心裏有數嗎?」


    依她看來,這個丫頭雖然個性純真,有顆忠肝護主的心,卻是個行事魯莽,不怎麽靈光的主兒。她不過是連遭了幾次白眼,覺得文池待不下了,於是選擇東行。可是,對於往後的日子,心裏半根譜也沒有。


    ——不過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能沉穩到哪裏去?


    果然,綠蘇撓了撓頭,一臉迷茫。


    「那粉姐姐要去哪裏?」她沒有辦法迴答沈月然的問題,隻好繼續自己的問題。


    「京城。」沈月然坦白告之。


    綠蘇眼前一亮,神情變得亢奮,「聽書(說)京城很美很塌(大),粉姐姐能不能帶綠蘇去看看?」


    沈月然麵露難色。


    馬夫那裏好說,還有一隻金墜子,大不了也給了他,關鍵是——


    她下意識看了看對麵。


    吳兆容和沈重母子倆皺著眉頭,依偎在一起沉沉入睡,沈日輝則聳了聳肩,做出一個無所謂的手勢,隨後又指了指吳兆容。


    沈月然明白沈日輝的意思,他是沒意見,關鍵是吳兆容。


    ——可是她的問題也是吳兆容。


    見沈月然不語,綠蘇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小包碎銀子,急聲道,「粉姐姐,這是糊(夫)人給的銀子,我全給你,去哪裏都是做丫頭,弗(不)弗(如)去京城,粉姐姐,綠蘇求求你帶我醜(走)吧……」


    沈月然頓時就招架不住了。


    她推迴綠蘇的銀子,連聲道,「好,好,綠蘇莫急,既然已經上車,就好好休息幾日,我們一路走一路商量。」


    綠蘇大喜,收迴銀子,喜孜孜地看向窗外景物。


    ******


    吳兆容和沈重經過最初也是最難過的兩天後,終於適應了馬車上的生活。


    綠蘇父輩是邊疆的牧民,她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所以即使在顛簸的馬車也行動自如。她是做丫頭的,雖然為人不算靈光,但是勝在勤快、聽話,又對沈月然心存感激,一路上把沈家人侍候得極為周到。


    吳兆容自然少不了罵罵咧咧,拖油瓶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還時不時地提起餘小瑩,要沈月然小心重蹈覆轍。可是在馬車上的她自身難保,隻能過個嘴癮,不敢有大動作。


    沈月然心情好時,充耳不聞,心情不好時,就迴她兩句。


    綠蘇也是大大咧咧的一根筋,無論吳兆容罵得有多難聽,隻要沈月然不開口,她就是全當沒聽見。


    就這樣,一車五人,吵吵鬧鬧地卻也平平安安地,翻山越嶺,九月二十五日,到達京兆。


    「過了京兆,不出三日,就能看見京城的地界了。」馬夫遙指東方,高聲唿喊。


    「連日趕路,不如趁著今日涼快,都各自出去走走,人也舒展舒展,午時原地集合可好?」沈日輝提議。


    眾人皆贊,三三倆倆結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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