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死了!昨晚被人害死了!」丫頭突然放聲痛哭,「小姐都快出嫁了卻被你這個掃把星剋死了!就是你,如果小姐昨天不是碰到你怎麽會死!你把我家小姐還給我!」


    丫頭的痛哭觸到了一眾下人的神經,他們有的詛咒,有的憤怒。


    「小姐平日裏待我們好好。」


    「小姐好生生的怎麽說死就死了。」


    「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小姐怎麽會死?」


    「打死她,替小姐報仇。」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群情激憤。


    鐵鏟的手柄傳來灼人的溫度,沈月然明白,時候到了。


    她拿出燒得火紅的鐵鏟四處揮舞,弄得火星四濺。


    她大聲叫道,「李心儀被人害死你們不去找出兇手反而來我這裏鬧事,該死,該死,該死——」


    眾人不明就裏,一見火光,轟地一聲散開。


    她趁機衝出餅鋪,用力將燙手的鐵鏟扔向眾人,沒了命似地撒腿就跑。


    「追!追!追!」


    眾人喊道。


    跑!跑!跑!


    沈月然披頭散髮,張大嘴巴,用盡全力,拚命奔跑。


    行人紛紛駐足避讓。


    「沈家老姑娘又在作什麽精?」


    「誰知道。」


    「肯定是和誰結仇了。」


    「難說,她那張嘴可沒說出過好話。」


    「怦」地一聲,她一頭撞上一個人。


    眼花繚亂,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站穩了才發現兩條腿不停地打顫。


    「你一個人兩條腿跑得過他們二十多條腿?」


    被撞的那人向她身後看了看,然後一把扶住她。


    「也、也、也、也好過被打死——」她氣喘籲籲,精疲力盡。


    她還想跑,無奈兩條腿仿佛灌鉛了一般抬也抬不起。


    有趣,有趣,看她昨晚潑辣伶俐的樣子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怎的今天被追得隻有跑了。


    就算犯了天大的事,十幾個對一個,他也不能袖手旁觀。


    那人低笑一聲,把無力的她往身後塞了塞,朗聲道,「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追打一名弱女子成何體統!」


    眾人趕到,丫頭叫道,「就是她害死了我家小姐!隻要抓住這個掃把星就天下太平了!」


    「抓住她!」


    「把她交出來!」


    「這兒沒有你的事!」


    眾人虎視眈眈。


    那人卻心頭一動,抓住她就天下太平了?!


    他心思轉動,眯了眯眼,喝道,「放肆!有關人命豈可濫用私刑,統統帶迴衙門!」


    ******


    沈月然有些茫然。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先是一群兇徒追殺她,她拚命跑。


    然後一頭撞上昨晚買餅的男子。


    男子似乎有意護著她……


    結果怎麽就被帶進了衙門?


    而且最重要的是,縣令審案暖閣前左右鋪就兩塊青石,左為原告席,右為被告席,李家下人齊齊跪在了左邊原告的位置上,她怎麽就跪在了右邊被告的位置上?


    「威——武——」


    廷杖點地,衙役高唿,眾人噤若寒蟬。


    「啪」地一聲,驚堂木響,張文興正襟危坐。


    「說!誰是殺死李心儀的兇手?」張文興看向李家下人大聲問道。


    眾人麵麵相覷。


    「你,迴話!」張文興指向為首的丫頭。


    丫頭嚇得麵如死灰哆哆嗦嗦,「迴、迴大人,奴、奴婢不知……」


    「放肆!」張文興大怒,「既然不知,口口聲聲當街追打要替你家主子報仇是為何事?」


    丫頭不敢不答,將昨晚李心儀與沈月然如何交惡,迴去後喪命閨中,她氣不過上餅鋪滋事的經過說了個明白。


    張文興聽罷,陷入沉思。


    沈月然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那丫頭雖然衝動了一些偏執了一些,到底是個老實人。她結結巴巴,也把這些下人們一時失了理智、仗著人多勢眾拿她這個名聲不好的老姑娘出氣的事實說清楚了。


    她應該馬上就可以迴家了吧——


    「啪」地一聲,張文當再次拍響驚堂木。


    「大膽刁婦沈月然速速將你謀害李心儀之事從實招來!」


    沈月然愕然。


    丫頭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她張口結舌,「大、大人,奴婢是說她克、剋死小姐,沒、沒說她殺死小姐,對,對,是克、剋死……」


    「放肆!」張文興瞪眼,「公堂之上豈容你一介賤婢無法無天,翻口為雲覆口為雨!來人,拖下去掌嘴五十!」


    五十?!


    丫頭來不及唿救,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衙役一左一右架起丫頭,不一會兒堂外傳來陣陣哀嚎。


    一時間沒有人敢再發出半點兒聲響。


    「沈月然,速速招來!」張文興再次喝道。


    沈月然哭笑不得。


    她和李心儀不過就是鬥了兩句嘴犯得著奪人性命嗎?


    按照這個邏輯下來她沈月然豈不是要殺盡文池縣內一半的百姓?


    何況她連李心儀是何時何地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招什麽啊?


    「沈月然,你不說本官替你說。」張文興道,「你好吃懶做多年未嫁,性格變得心胸狹窄、睱眥必報。昨個兒在餅鋪遇到楊家立調戲,心生恨意,將砒霜抹於酥餅之上意圖以餅誘之將其害死,不料楊家立逃過一劫。


    之後李家丫頭餘小瑩來餅鋪買餅,你不小心將毒餅放入袋中。後來因為李家花貓之死,使你在餅中下毒之事暴於人前。李心儀與你爭執幾句,你再次懷恨在心,當晚潛入李家重手殺死李心儀。


    沈月然,你說,事情經過是不是這樣?!」


    什麽亂七八糟!


    狗屁不通的推理!狗屁不通的邏輯!


    沈月然冷聲道,「大人,民女一來從未在酥餅上下毒,二來不會因為與他人爭執幾句就動了殺意,三來連李家大門朝哪兒開都不曉得如何潛入李家行兇?李心儀之死與民女無關,請大人明鑑!」


    「哼,還敢狡辯,本官這就讓你心服口服!」張文興高喊,「傳證人!」


    沈月然循聲望去,衙役帶著餘小瑩、吳兆容、鄰家婦人馮素花和買餅的男子四人走來。


    又是他!


    沈月然蹙眉,心底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餘小瑩、吳兆容、馮素花依次跪下,衛奕立於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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