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正色,「味道,你手臂上有一股淡淡的白酒味道。雖然被脂粉香氣掩蓋,離近了的話還是可以聞得到。」


    李心儀抬臂聞了聞,果然有一股酒味。


    「就算我手臂上有一股酒味,又能說明什麽?」她不解。


    沈月然道,「消毒。你曾經用白酒塗抹手臂消毒。被貓兒抓傷之後,必須火速用白酒擦洗,否則貓毒入體,後果不堪設想。你手臂上的酒味就是花花曾經抓傷你的證據。」


    李心儀藏起手臂,揚了揚下巴,「就算花花曾經抓傷過我,也不能證明我冤枉了這個死丫頭!」


    「能。」沈月然平靜地道,「花花能夠證明你就是在冤枉餘小瑩!」


    眾人屏住唿吸,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姐姐你莫要管我,花花已經死了,讓我跟著小姐一同迴家,有爹爹在,小姐不會拿我怎麽樣的。」餘小瑩喊道。


    李心儀瞪眼,「閉嘴!就是你有一個沒用的爹爹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又看向沈月然,挑釁道,「好,你倒是說說看,花花如何能夠證明我是在冤枉這個死丫頭。」


    沈月然深唿吸,一字一句,「花花是隻貓兒,貓兒嚐不出甜味,貓兒不愛吃甜食。別說是餘小瑩,就算是你這個主子餵予花花吃這香甜的酥餅,它都未必肯低下頭來品嚐一口。你豢養花花多日,你仔細想想,花花是否吃過糖,是否喝過甜水?俗話都道,偷腥的貓兒。什麽時候說過,偷糖的貓兒?


    所以,你說花花是吃了沾了砒霜的酥餅而死,根本就是汙衊餘小瑩的謊話。花花之死,與她無關。你若還想繼續冤枉她,不如我們去看看可憐的花花,看看花花是不是頭骨撞裂而死!」


    「撲通」「撲通」原本架住餘小瑩的兩個丫頭突然麵如死灰,雙膝一軟,雙雙跪下。二人嘴唇噏動,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心儀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麵色一陣青一陣白。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老姑娘怎麽可能知道花花是被摔死而不是被毒死的!


    李心儀惱羞成怒,指向沈月然,「你——你這個掃把星,誰見著了誰倒黴!」


    沈月然笑道,「你若是個行得端、坐得正的,還怕我這個掃把星?」


    「你——等著!」李心儀甩下狠話,帶著兩個丫頭氣鼓鼓地乘車而去。


    沈月然無所謂地聳聳肩,讓她等著的人今天似乎特別多!


    「姐姐,謝謝你。」餘小瑩哽咽著,拉住沈月然的手。


    沈月然撫了撫她的腦袋,「快迴去找爹爹吧。往後行事一定要小心些,不要讓別人抓住了把柄。」


    餘小瑩咧嘴一笑,露出兩隻可愛的虎牙,「姐姐,如果不是你,這份冤曲我怎麽也洗不掉,方才我還誤會了你,是我不好。」


    「沒關係,快走吧,天色暗了呢。」沈月然大度地笑笑,將女孩送出鋪外。


    目送女孩離開,沈月然轉身迴鋪子。


    這一個張開得,有夠熱鬧!


    她剛想伸個懶腰,「哈」了一聲。


    「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剛才一直顧著與李心儀唇槍舌戰,居然忘了鋪子裏一直還有一個人!


    男子一腳直立,一腳曲起,倚著櫃檯,露出沉思之色。


    「總得確定這酥餅是否清白才能安心。」男子舉了舉手中的酥餅。


    沈月然想起她方才說要還酥餅一個清白的話,笑了笑。


    「喂,我要關鋪子了。」她走進櫃檯,打算將剩餘的十五個酥餅打包,今天太累了,累得想立刻迴家倒頭睡覺。


    男子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直了直身子,饒有興致地道,「我有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沈月然忙著手中的活兒,頭也不抬。


    「第一個問題,你是如何推斷出花花是隻貓?要知道,花花這個名字很普通,就算不是一個人,也未必就是隻貓兒,可能是隻狗兒,或者鳥兒。」男子有些費解。要知道,沈月然後麵的所有推斷全部基於「花花是隻貓」這樣一個事實。


    沈月然打包好酥餅,整了整衣袖,「我沒有推斷出花花是隻貓。」


    男子側身,讓她從櫃檯後麵出來。


    「我隻是看見了。」沈月然清掃地麵狼藉。


    她去炭行買炭,當時李心儀正抱著一隻彩紋貓,而且,她也親耳聽見李心儀口中喚著「花花」。


    男子一怔,旋即瞭然於心,明明簡單的事,他卻想得複雜了。


    「第二個問題,你說你聞到了那位姑娘身上的酒味,為什麽卻能一口咬定她是用白酒來消毒傷口呢?」


    換句話說,白酒的用途很多,僅憑酒味,為什麽就能推測到「消毒」?


    沈月然翻了翻眼,繼續垂頭打掃,道,「是啊,對於你們男子來說,酒可是好東西,解渴,消暑,壯膽,解憂,助興,可是對於女子來說卻不一樣。尤其像李心儀這樣待嫁的大家閨秀。


    別說她會不會飲酒,好不好這口,就說她敢不敢。方家是雍梁有名的書香門弟,言行規矩,家風嚴厲。而李家是做木炭生意,雖然家境不錯,可是論到人品、才情、家世,縣內比那李心儀好上百倍的女子比比皆是。李家與方家聯姻,那是李家高攀。


    李心儀當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張嘴閉嘴就是『告訴文書大人』,頗以自個兒即將嫁入方家為榮。所以,在這種關鍵時刻,她怎麽能夠允許自己帶著酒氣外出?


    三姑六婆的那張嘴我可是領教過,嘖嘖,白的都能被說成黑的,別說本來就是灰的了。過不了幾天,你瞧好了吧,這屁大的文池縣內到處傳言,李家大小姐是個不守婦德的酒鬼!


    所以,她的身上絕對不可能帶有酒氣,哪怕是不小心沾染上,也會仔仔細地清理掉。可是,我就是聞到了——」


    沈月然說到這裏,抬頭朝男子聳了聳鼻子。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她必須用——除了消毒,你還能想到其它的解釋嗎?」


    男子偏了偏頭,唇角泛起一抹弧度,算是接受了她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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