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已經轉目望了過來,相隔其實還有百餘丈,但他就宛如在眼前一般,露出笑容,“方葉道友,請。”


    邵陽雙足一點,身子悠然向著涼亭之中落去。


    “見過幾位前輩。”


    邵陽在池中的涼亭上落下,客客氣氣地向眼前青丘狐族眾人問好。


    他打量過去,但見這裏眾人依然人人俊美,樣貌十分出眾。而之前開口的是個男子,一身儒衫,手持羽扇,頗有幾分瀟灑出塵之相。


    正是邵陽感知之中,將地狐帶走的那男子。


    不過,他卻是坐在左手第一個的位置,正中間端坐的,則是一個看起來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嫗。


    看來地位最高的,反而是這老嫗。


    依然是由那男子先開口,就見他微笑道:“小輩頑劣,倒是給道友添了不少麻煩,幸好道友修為精深,神通非凡,反得了不少好處,倒是讓我們心中慚意減輕不少。”


    邵陽也客客氣氣,說著,“無意之中煉化了貴地的上乘靈藥,能夠不見怪於我已經僥幸,豈敢說什麽麻煩?”


    那男子一笑,雙方都十分客氣。


    就見他伸手向正中位置的那老嫗一指,微笑著向邵陽介紹,“方葉道友,這位是我青丘之國如今輩分最高的考畫老祖。我名祥幀,這是拙荊祥鳶。”


    “考畫前輩,祥幀前輩,祥鳶前輩。”邵陽一一向他們問候。


    考畫打量邵陽,似乎對後者的懂禮數頗為好感,向著邵陽一笑道:“方葉道友,請坐吧。”


    邵陽依言在一旁坐下。


    祥鳶親手去給邵陽敬上靈茶。


    邵陽謝過。


    他心道,這一次總該沒什麽問題了吧?不過想想也是,其容捉弄自己,還能用不懂禮數來說;眼前這幾人作為青丘之國的高層,自然不好再玩兒這種把戲。這麽想著,邵陽抿了一口,隻覺靈氣灌體,渾身舒爽,果然是很上乘的靈茶。


    一杯飲盡,邵陽都隻覺神識清明,周身輕盈,隱隱之間又有不小的收獲。


    “多謝前輩。”邵陽道。


    考畫微笑,“也不要在這裏謝來謝去的了。我等山居之人,久在鄉野,不懂禮數,今日能有道友前來訪問,也是蓬蓽生輝。”


    邵陽連道不敢。


    又客氣一番,邵陽才說起正題,“晚輩養有一隻狐狸,可惜頑劣,誤闖入了貴府,很是慚愧。我代它向諸位前輩賠禮,還望諸位前輩莫要見怪。”


    考畫笑道:“自然不會見怪。”


    祥幀在一旁接口道:“其實我等也有些料到了道友的來意,想來應是欲要討要這狐狸迴去,不知可是如此?”


    邵陽也不諱言,幹脆承認道:“正是如此。”


    邵陽已經發現,跟這些青丘狐族之人打交道,最好還是坦誠直白,謹守禮數一些為好。


    對麵幾人聞言,互相望了望,仍然是由祥幀開口,“方葉道友的來意,我等已經十分清楚。不過,請恕我等不能答應。”


    “嗯?”


    邵陽眉毛不由一挑。


    沒想到,這些人口中說的這麽客氣,但卻拒絕的這麽幹脆。


    就聽祥幀說道:“這隻狐狸,也有著我青丘一國狐族的血脈,更兼修行我族傳承秘法《塗山外傳》,是我族人。既是我族人,豈能作為他人寵獸?”他看一眼邵陽,“試問道友,若是道友的子女親眷,被當做了旁人的寵獸,道友又會如何想?”


    邵陽沉默。


    祥幀繼續說道:“當然,考慮到道友這麽多日對於它的照顧,我等也願意厚禮相贈,作為補償,保證令道友滿意。”


    其實對方說的也有些道理,對他們來說,地狐就像是他們的族人,作為旁人的寵獸自然不大好聽。邵陽雖然有些不舍,但確實也無法反駁。


    隻是——


    邵陽心念急轉,總覺得這麽一句話的話,似乎沒必要搞出來這麽大陣仗。


    所以,他試探著問道:“前輩所言極是,晚輩也無異議。不過,晚輩與地狐——地狐道友相識多年,亦師亦友,多次共經患難。所以,可否勞煩前輩將地狐道友請出,晚輩親自詢問一番,隻要是地狐道友自己願意,晚輩自然也樂意將它留在此處,至於補償什麽的,晚輩也分文不要。”


    祥幀皺眉,“這地狐是我同族之人,我已經為他賜名其荻,作為親傳弟子,道友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邵陽心中雪亮,越發肯定,笑道:“不管如何,總要跟其荻道友一別。”


    誒。


    自己怎麽就不知道給它起個名字?還被別人搶了先。


    不過這樣也好,再怎麽說,這地狐——哦,好吧,現在叫做其荻,也算入了青丘一族的門牆想來青丘一國也不能小氣,肯定要給它種種無上資源吧。


    倒是令自己憑白得了許多便宜。


    祥幀翻來覆去說著,但邵陽微笑麵對,不管他怎麽說,就隻堅持一條——


    必須見到其荻,聽它自己說了願意才行。


    ——邵陽不知,涼亭之下,一處密室之中,其荻地狐感動不已。沒想到沒想到,自家這個主人,一貫的蠻橫不講道理,但這次,在這種時候,居然對自己如此情深義重,不離不棄。


    終於。


    也是無奈之下,祥幀歎氣道:“實不相瞞道友,我知道你用了禦獸術,但我青丘一族有秘法,可以化解這種秘術。但盡管如此,我實不知,其荻為何還非要想跟在你的身邊……”


    他幾次相勸,其荻卻始終不肯鬆口。


    自然不是對他們有什麽戒心,對他們的種種資源、種種功法、甚至改的“道號”,其荻都沒什麽異議,唯獨在讓他留下時,其荻居然死活不肯答應!


    難道在這裏逍遙肆意,無拘無束,不比跟在這外人身旁,作為寵獸更好麽?


    祥幀他們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無奈之下,又正好邵陽前來拜訪,他們才定下此計,請邵陽過來,故意威逼利誘,種種手段,想讓邵陽自己放棄了地狐。


    但不料,邵陽卻也不肯鬆口……所以,一麵無奈,困惑,一麵祥幀又有些感動,莫非這一對主仆當真如此情深義重,才能互相不肯拋棄?


    再看看邵陽雖然相貌平庸,但也修為精深,其荻雖然並未化形,但有他們狐族血脈,自然不差,倒是稱得上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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