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眾人到了潞國公府的時候,大部分客人都還沒有到。

    這也是潞國公府太夫人的意思,想跟贈了陳雲鵬程儀的顧家人說幾句話,免得等客人都到了,要說話反而不方便。

    “給太夫人拜壽,祝太夫人鬆齡鶴壽,華茂椿萱。”顧孟兩家七個孩子一字排開,齊齊給陳太夫人行禮。蔚哥兒是最小的,也抱著胖胖的小拳頭學著作揖。今日是陳太夫人六十整壽,將菊花宴與壽宴合起來,故而辦得格外隆重。

    “快都扶起來。”陳太夫人看著蔚哥兒,喜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快過來讓我瞧瞧,哎喲,這小模樣兒,一看就是有福的。”到了陳太夫人這個年紀,是極喜歡小孩子的,捏著蔚哥兒的小胖手就舍不得放開,又問幾歲了,又忙叫拿糕餅來給他吃,最後叫人取了個鑲琥珀的赤金項圈來,親手給他戴上,“琥珀乃佛家七寶之一,小孩子帶了寧神靜氣,最是合適的。”又讓丫鬟端上幾個荷包,孟瑾等幾個孩子每人送了一個。

    那荷包裏不過是些金錁子,隻這項圈有些過於貴重了,孟素蓉連忙辭謝,陳太夫人卻不許:“我瞧著喜歡。今兒我是壽星,都得聽我的。”

    眾人都笑起來。蔚哥兒低頭把那項圈看了一會兒,眯起眼睛對陳太夫人一笑:“謝——老祖母……”

    “這孩子——”孟素蓉不防他叫出老祖母來,有些不好意思,“嘴笨,都快兩歲了還說不清話,在家裏教他叫過太夫人的,這會兒又糊塗了——想是平日裏叫祖母叫慣了……”

    陳太夫人卻直樂:“老祖母?嗯,叫得好,我可不是能做老祖母了麽。”據說她當年也是能騎馬開弓的,如今年紀雖長,精神矍鑠,兩鬢邊隻有幾根白發,說起來話來中氣十足,親手抱了蔚哥兒道,“今日園子裏有好菊花,哥兒喜歡不喜歡?”

    蔚哥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問:“好吃嗎?”又引起一屋子哄笑。

    陳太夫人抹著笑出的眼淚道:“好吃,都好吃的。”將蔚哥兒交給乳娘抱了,感歎道,“家裏好久都沒這麽大的孩子了,今兒笑得真是開心。”

    顧雲珊抱著她的手臂撒嬌:“照祖母說的,平日見了我們顯是不開心了,祖母真偏心。”

    陳太夫人嘖了一聲,笑向林氏和孟素蓉道:“瞧瞧我家這丫頭,這麽大了還學小孩子。”

    林氏笑道:“老萊子七十多了還要彩衣娛親呢,陳姑娘連十七都不到,很可以再在太夫人麵前做個小孩子呢。”

    這說得眾人又笑了,陳太夫人也笑道:“孟太太這麽一說,她又得意了。”想了一想轉頭問一旁的潞國公夫人馬氏道,“鵬哥兒和鴻哥兒呢?也叫他們進來見見,都是通家之好,也不必太過避諱的。”

    馬氏三十來歲的年紀,眉目秀媚膚色白晰,一直陪在陳太夫人身側,滿麵笑容,卻不怎麽說話。此時聽陳太夫人如此說,眉眼間的笑意仿佛有些僵硬,輕咳了一聲,轉頭吩咐了小丫鬟一句,轉頭向林氏和孟素蓉笑道:“孟老夫人怎麽沒過來?”

    “母親也想來的,隻是天氣一冷便有些咳嗽,隻怕病氣過了人,因而不能來給太夫人賀壽了。”林氏含笑迴答。

    陳太夫人聽了忙道:“這秋日燥得很,若是咳嗽未必是因著天冷,不妨多用些雪梨枇杷羹,潤肺才是要緊的。”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已經進來兩位少年,年長的那個正是陳雲鵬;後麵那少年隻有十四五歲,相貌與馬氏有五分相似,生得十分俊秀,這個便是陳雲珊的弟弟,如今的潞國公的獨子陳雲鴻了。堂兄弟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的檀色團花錦袍,陳雲鵬臉頰微紅,額角還有些薄汗,陳雲鴻腳下卻好像有點蹣跚。

    母子連心,別人沒注意到,馬氏卻一眼就看出了兒子有些異樣,臉色立刻有些變了:“這是怎麽了?”

    陳雲鵬不大好意思地抓抓頭:“嬸嬸別生氣——我方才跟鴻哥兒練了一會拳腳——”

    “是傷著了?”馬氏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伸手要去拉陳雲鴻,“傷在了哪裏?請郎中了沒有?”

    陳雲鴻忙道:“隻是摔了一跤,沒什麽的。”屋裏還有客人,母親卻這樣大驚小怪的,他也覺得有些臉上發熱,悄悄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幾個女孩子,臉就更紅了起來。

    陳太夫人咳嗽了一聲,對著馬氏微微皺眉掃了一眼,便笑著向陳雲鵬和陳雲鴻招手:“過來見見孟太太和顧太太。”

    陳雲鴻也知道這就是之前贈堂兄程儀的顧家人,連忙跟著上前見禮,又跟孟瑾等人相互行禮。說起來這個年紀也該避嫌,不過有兩家長輩在場,加上陳太夫人又說是通家之好,相見也就無妨了。

    陳雲珊好容易等著眾人彼此行完了禮,便急不可待拉住了孟瑾和顧嫣然道:“花匠這些日子培植了一種‘黃金印’,花開出來居然是四方的,我帶你們去瞧瞧。”

    孟瑾微笑道:“一會兒賞菊宴上自然就瞧見了……”長輩都沒說話,她們自不好擅自離開。

    陳雲珊嗐了一聲:“賞菊宴上那麽多人,還隔著那麽遠,怎麽看得清楚?趁這會兒人還沒來,我帶你們去花圃裏好生瞧瞧。”

    陳太夫人對她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索性向陳雲鵬道:“既這麽著,你們都去園子裏,也別在這兒悶著了。”轉頭向林氏和孟氏笑道,“我家這丫頭,總說你們家的姑娘畫得好,這是又想帶人去畫菊花了。”

    林氏和孟素蓉都笑道:“哪裏能說畫得好。倒是那四方的菊花實在少見,讓他們先去開開眼也好。”

    陳雲珊一聽祖母開口,忙拉上孟瑾等人就走。馬氏卻有些擔憂:“鴻兒——”

    陳太夫人又咳嗽了一聲:“時辰差不多了,你去外頭張羅一下,看可還有什麽不妥當的。”

    馬氏巴不得這一聲,連忙起身就追了出去,拉了陳雲鴻上下地看:“究竟摔到了哪裏?”迴頭又叫丫鬟,“去前頭書房,讓管事拿著國公爺的帖子請個太醫來!”

    陳雲鴻眼看兄長姐姐已經領著客人走遠了,自己卻還被母親拉著,不由得有些紅了臉:“娘,我隻是摔了一下,並沒什麽的,請什麽太醫啊!”

    馬氏哪裏肯聽:“鵬哥兒是打小練武的,你怎麽能跟他練什麽拳腳?這若是他下手狠了,把你摔個好歹可怎麽辦!”

    陳雲鴻臉脹得更紅:“娘你說什麽呢?不過是大哥教我打一趟拳,我自己沒站穩摔倒了,怎麽就會出什麽好歹……”

    “怎麽不會!”馬氏也有些急了,“你難道不知道,平南侯府家大公子,不就是跟弟弟賽馬的時候——”

    “娘!”陳雲鴻真急了,“你怎麽能把大哥跟平南侯府的事兒相提並論!”

    馬氏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可是看兒子倔強的模樣,就不由得又氣又傷心,眼圈頓時紅了:“娘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

    陳雲鴻見母親眼圈都紅了,也嚇了一跳:“娘你這是做什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隻是我當真沒事。何況今日是祖母生辰,怎麽能請醫呢?”

    這話說在了點子上,馬氏也隻得道:“那明日就請太醫來看看。你小孩子家不知輕重,這骨頭若是傷著了,日後指不定留下什麽後患……”

    陳雲鴻被母親念叨得頭昏眼花,好容易才把馬氏安撫了下來,連忙一溜煙地跑去找陳雲鵬等人了。這裏馬氏身邊的大丫鬟看她臉上脂粉有些花了,忙扶著她迴房去先洗臉整妝。馬氏仍舊有些擔憂:“鴻兒太實

    在——他哪是鵬哥兒的對手?若是萬一出點什麽事,可不要了我的命!”

    她的大丫鬟飛虹一麵給她勻臉,一麵陪笑道:“奴婢瞧了,大少爺跟少爺也隻是練練拳腳,還有武功師傅在一邊瞧著,並不動刀劍,想來無妨的。”

    “你懂什麽。”馬氏瞪了她一眼,“你可知道,這做世子,可是不能有腿腳殘疾的,若是萬一跌壞了腿,那——”

    飛虹畢竟是個丫鬟,還真的不知道:“這——老爺隻有少爺一個,這世子怎麽也是少爺的啊。”

    “那不是還有鵬哥兒嗎?”馬氏說起這個,臉色就往下沉,“何況,還有太夫人呢。”

    飛虹不敢說話了。人人都知道,太夫人最愛的是長子陳駿,而如今的潞國公陳驥,當初可是遠不如兄長得母親歡心。陳雲鵬是陳駿唯一的骨血,說起來還是長房長孫,若說讓他做這個潞國公世子,也未必是沒有道理的。畢竟陳駿戰死沙場之時陳雲鵬年紀還小,若是當時已滿了十五歲,怕是早就請封了世子,那潞國公的爵位,可就落不到陳驥頭上來了。

    馬氏歎了口氣,拿著描眉的螺子黛自己在眉梢上描了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鴻兒的丫頭們都跟著嗎?”

    飛虹一怔:“丫鬟們自然都跟著伺候……”

    “叫她們跟緊些,別讓鴻兒隨便跟孟家和顧家的姑娘說話。”

    飛虹以為她是怕不合禮數:“有丫鬟婆子們跟著,太夫人也發了話——”

    “你懂什麽呀!”馬氏恨不得推她一把,“快去!太夫人發了話又怎樣?該守的禮數還是得守!”

    飛虹不敢再說,連忙快步出去了。另一個大丫鬟飛煙過來替馬氏整理了裙擺外往走,一麵小聲道:“夫人這是——奴婢瞧著太夫人挺喜歡孟家和顧家的姑娘……”馬氏自嫁進陳家,就對太夫人處處討好,若照著從前,太夫人喜歡的姑娘,馬氏該也多親近才是。

    “你也是個傻子。”馬氏歎了口氣,“我不怕別的,可鴻兒也到了該尋親事的時候了。那孟家大姑娘隻比鴻兒大半歲,顧家大姑娘卻是比鴻兒小半歲,年紀都相仿呢。”

    “您是怕太夫人有心說這兩位姑娘?”飛煙恍然大悟,“可孟家和顧家是什麽樣的人家,怎麽配得上咱們府上呢。”

    馬氏冷笑了一聲:“太夫人若是有心讓鵬兒做世子,自然巴不得鴻兒的親事定得越低越好。”她自己可不就是例子麽?當初人人也都覺得馬家是高攀了陳家

    ,還不是因著陳驥不得太夫人歡心?

    “別的我倒不怕——”馬氏輕輕歎了口氣,“再怎麽說,這兒女親事也要聽爹娘的,太夫人也不好硬是插手。隻是顧家那大姑娘生得實在不錯,那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我隻怕鴻兒少不經事,跟她走得近了……”若是兒子一不小心被勾引了,那時候太夫人再發話,這親事想不定都不行。

    “總之今日你們都替我多長一個心眼——那三品以下的人家,都讓鴻兒遠著些。”馬氏眼看已經出了自己的院子,便結束了這個話題,挺挺身子,到二門去迎接賓客了。

    潞國公府的菊圃確實名不虛傳,那些普通菊花不必說,就連墨菊綠菊這樣的名品都不稀罕了,陳雲珊說起菊花便滔滔不絕,聽得顧嫣然姐妹耳朵都不夠用了。

    陳雲鵬對菊花不怎麽感興趣,聽堂妹說個沒完,不由得笑起來:“你既這樣喜歡菊花,怎麽到如今還畫不成一幅畫兒?”

    一句話正中靶心,陳雲珊轉身就要去打他:“好像大哥你能畫似的!”

    陳雲鵬笑道:“我又不愛菊花……”

    陳雲珊氣得挽袖子就要上,被孟瑾和顧嫣然笑著一左一右拉住了。顧怡然和孟玫掩了嘴偷偷笑,顧浩然和陳雲鴻也在一邊笑,隻有顧蔚然由乳娘抱著,兩眼放光地看著眼前雪白的菊花,伸手指著道:“饅頭……”

    頓時連陳雲珊都笑得沒了力氣。顧嫣然笑著去捏弟弟的小臉:“你倒是好記性,也就是上迴做過一次這樣的饅頭,你就記得了。”那還是她生辰的時候,孟素蓉不讓大辦,林氏便特意在飯食上弄了些花樣出來,其中有一樣銀絲卷,蒸好之後便有些像這層層花瓣內卷的白菊,沒想到顧蔚然還記得。不過他分不出什麽銀絲卷豆沙包的區別,隻是都叫做饅頭。

    “黃金印種在那邊花圃裏。”陳雲珊被顧蔚然這麽一打岔,也忘記了要跟堂兄打架,迴手指著一排綠柳那邊的花圃,“因是新培植出來的,都在那邊兒。先說好了,你們看完了,可要每人畫一幅畫送我。”

    眾人說說笑笑轉過那排柳樹,便見花圃邊上站著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見他們過來連忙盈盈下拜:“大少爺,大姑娘,二少爺——”

    顧嫣然一眼瞥過去立刻就認了出來,這不是陳雲鵬在津浦城裏救的人嗎?

    “敏娘,你怎麽在花圃這裏?”陳雲珊眉頭皺了皺,不怎麽客氣地發話。

    敏娘長長的睫毛垂著,仿佛蝴蝶翅膀似

    的不安地扇動:“奴婢看畫像前頭供的花有些萎了,想過來剪幾枝菊花換上……”

    陳雲珊不說話了。敏娘說的畫像是陳駿生前親手給妻子畫的一幅畫像,雖然上頭沒有他自己,但父之手澤存焉,陳雲鵬便懸掛在自己書房裏,日日以淨水鮮花供奉。這是陳雲鵬最重視的事,縱然是陳雲珊也不能說敏娘做的有什麽不對之處。隻是她橫豎看敏娘不順眼,總覺得她嬌滴滴的可厭得很。

    “難為你有心了……”陳雲鵬想起過世的父母,笑容也黯了下去,“隻是這黃金印是為了祖母大壽培植出來的新品,祖母尚未賞過,動不得的。”

    敏娘怯生生地看了陳雲珊一眼:“敏娘知道,並不敢動的,隻是剪了幾朵墨龍和金絲團……”

    陳雲珊看見她這模樣就覺得心裏有氣,翻了個白眼小聲向顧嫣然道:“瞧她那樣兒,好像我會吃了她似的。”

    顧嫣然也皺了皺眉。不管敏娘本意如何,她對陳雲珊畏之如虎的模樣都不怎麽合宜,若是不知情的,怕不覺得是陳雲珊禦下苛刻?

    “這就是黃金印?”顧嫣然一個客人,既不好評論什麽,便索性將眾人都引到了花上,“當真這花形是四方的,這可是世所罕見,怎麽培育出來的?”

    花圃之中栽著幾株金黃色菊花,那花形碩大,看起來與雪球種有些相似,隻是花形並非尋常的圓形。雖然不能真如官印一般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卻也確實能看出四方之形來,不愧黃金印之名。

    孟瑾等人也同樣未曾看過這樣奇異的菊花,頓時眾人圍著菊花議論紛紛,直到都轉著看了幾圈,才發現敏娘還站在那裏。陳雲珊更不痛快,斜了一眼她懷裏抱著的菊花:“不是剪了花迴去插瓶麽?怎的還不去?再過一會兒,這花也蔫了吧。”

    “是,奴婢這就去。”敏娘一臉惶然地向陳雲珊行了禮,又看了陳雲鵬一眼,才低頭走開了。

    陳雲鵬看著她的背影,對陳雲珊道:“她膽子小,又不懂咱們家的規矩,有什麽不好你慢慢教,別嚇唬她。”

    “我嚇唬她?”陳雲珊氣得又要瞪起眼睛,想到有客人在,硬生生又壓了下來,憋紅了一張臉。

    顧嫣然扯扯她的衣袖:“想來這會兒客人也該到了,今兒這花我們飽了眼福,迴去一定用心畫幅畫兒送來,隻是若畫得不好,你不許嫌棄的。”

    陳雲珊性子爽朗,卻並不是不知禮數,明白顧嫣然這是在打圓場,便扭過臉不去看陳雲鵬,悶聲道:

    “若畫得不好,我就打上門去讓你再畫。”

    顧嫣然笑著討饒,眾人總算又說笑起來。此時日頭已高,外頭客人也陸續過來,眾人便分成兩撥,少年們去前院,女孩兒們帶著顧蔚然便迴了後頭來。陳雲珊氣悶地扒著顧嫣然:“我最厭煩她要哭不哭的模樣,好端端的,也要惹得你不歡喜起來。看著花兒呢,她又提什麽畫像,你瞧著罷,大哥這一日都要難受了。”說到底,還是心疼陳雲鵬。

    “她大約也是怕哪裏做得不好……”其實顧嫣然跟陳雲珊有同感,隻是不好評論別人的丫鬟,“畢竟是從外頭來的,你們府裏這樣地方,若不是大公子救了她,如何進得來?”

    陳雲珊皺了皺鼻子:“好吧,你說得也有理。隻是這作派太討厭了,這是來伺候人的,還是來裝可憐的——罷了罷了,橫豎她伺候大哥還算用心,我也不管了。”

    顧嫣然暗笑。陳雲珊嘴上說得兇,其實心軟著呢。

    此時客人們已然陸續來到,偌大的廳堂裏席位已然坐滿了大半。顧嫣然一眼就看見陳太夫人身邊坐的中年美婦,正是前些日子在報恩寺見過的平南侯夫人。滿廳的貴婦們,一眼看去花團錦簇的,唯有她衣飾淡雅,一件丁香色長褙子,繡著滿滿的深色紫藤花,肩頭處還有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紫藤花用的都是暗色絲線,隻有這兩隻蝴蝶繡金滾銀,極其亮眼。如此反差,倒讓滿廳衣飾華麗的夫人們,給她做了陪襯。

    陳太夫人顯然也十分喜歡她,正滿麵笑容地與她說話,轉眼看見陳雲珊等人進來,便招手叫她們:“快來見過平南侯夫人。”又指了孟瑾幾人笑道,“這幾個都是珊兒的同窗,我喜歡得很。”

    廳裏這些貴婦們其實也都認得孟家人,此刻聽陳太夫人特意說了這話,不少人心裏都翻騰起來。有些遲鈍的還在暗暗奇怪,怎麽多少年都足不出戾的陳太夫人會看中了孟家和顧家的姑娘,以後說不準也該結交一二;有些自覺心思靈敏的,卻已經想到了晉王、德妃、齊王這些字眼兒,彼此都在意味深長地交換著眼色。

    平南侯夫人顯然也沒料到陳太夫人會將孟瑾等人特地叫上來,不過隨即就微微笑了:“前些日子在報恩寺見過了,孟姑娘顧姑娘都是好的,難怪能得太夫人青眼呢。”

    陳太夫人嗬嗬地笑著點了點頭。她今日在席中位份既尊,輩分又高,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不必太過顧忌。

    正說著話,外頭丫鬟匆匆進來稟報:“晉王和晉王妃,還有寧泰公主駕到,已經

    到了大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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