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真的不喜歡皇宮。”朱翊鈞笑說,“在瀛台時,你的放鬆和在皇宮中完全不同。”


    “從前也許有不同,現在早就沒有什麽不同。”王容與說,“早日迴去也好,常壽周歲,該給她好好辦辦。”


    “行宮就算了,怎麽常壽的周歲宴,你也讓榮昌來置辦?”朱翊鈞突然問。


    “既然管起來了,就沒有什麽該管不該管的,這些她以後也都會碰上。”王容與說。“榮昌是常壽親姐,難道我還擔心她辦不好嗎?”


    “要放心還是你放心。”朱翊鈞說,“我也隻是提議一下,你倒是把她當個大人用了。”


    “隻讓她跟著過問而已。”王容與說,“做這麽點事,不用看年紀大小吧。”


    “不過榮昌當真讓我意外的很。”朱翊鈞說,“我偷偷去看過榮昌處理事物,她在你我麵前,就是一個愛撒嬌的小姑娘,有點愛吃,還有點小偷懶,但是我看她端坐在堂前,麵色嚴肅,意簡言賅,底下的宮人畢恭畢敬的,沒有人會因為公主年幼而小瞧,敷衍她。”


    “三郎什麽時候去看的,怎麽不帶我一起去?”王容與說,“其實現在才是懷孕初期你們一個個緊張的,我連出殿走幾步都不行。”


    “聽別人說榮昌表現的怎麽樣,都不如我自己親自去看。”


    “我替你看了,就當你自己看了。”朱翊鈞笑說,“那不然,讓榮昌在外搭個屏風,讓你再看看?”


    “那孩子要不自在了。”王容與說。不過她很快就轉換了心情說,“算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說不定到時候我看到的榮昌,更是恩威並重,威風的很。”


    “別人養女兒,都希望貞靜賢淑,你倒是希望女兒威風。”朱翊鈞說。


    “她是公主啊,生來是陛下的女兒,天生的威風,不威風不是虛偽嘛。”王容與笑說。


    鄭妃想留在行宮,本意是想獨留下三皇子,襯出三皇子這份不同來,但何嚐沒有存著大家都迴宮,她留在行宮,可以多見陛下一麵的打算,結果三皇子雖然被留下了,但是大皇子也被留下,而且她還被陛下限製了行蹤,不能隨意行走。


    可以說是一點實惠都沒有撈著。


    這還不是最慘的,等到八月初,陛下娘娘要迴宮了,朱翊鈞特意說,三皇子養傷為要,等到養好傷再迴宮。


    最後就獨鄭妃和三皇子兩個人被留在西山行宮。


    “陛下是故意的吧。”迴望著在行宮門口的鄭妃,王容與在鑾車上問朱翊鈞說。


    “明明做一個為子擔憂的好母親就是,非還要想些這有的沒的。”朱翊鈞說,“那便讓她得償所願吧。”


    “三皇子重傷,冒然移動是不好。”王容與為鄭妃說一句公道話。


    “如果是你,這個情況,你會留在行宮,還是當時就跟大部隊迴宮了。”朱翊鈞問。


    王容與一下啞然。迴宮自然比在行宮,更好照顧皇子。因為移動最終是避免不了的,最後陛下迴宮也會在不能移動的百日內,你總不能先前是不能移動,後來又突然能移動了。


    若不能移動,難道等陛下迴宮後繼續單獨留在行宮嗎?


    王容與瞪一眼朱翊鈞,“就算如此,陛下也不用這麽較真。三皇子迴宮,到底能照顧的更好一點,天氣冷,對骨頭的愈合可沒有好處。”


    “我隻是刹刹她的氣焰,中秋之前,還是讓她們迴宮。”朱翊鈞說,“鄭妃如何不論,常洵是我的兒子,我可不希望他身上還落下來殘疾來。”


    “恭妃不堪大任,你迴頭還是奪了她的掌宮權。”


    “她到底是大皇子母親。”王容與說。“何況我現在懷孕了,這個時候奪了她的體麵,外麵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你可不是要管別人想法的人。”朱翊鈞說。


    “不知道。”王容與說,她摸著肚子。“總有種預感,這個肚子裏該是個來磨我的,所以這個時候就開始為他考慮了。”


    “這和恭妃又有什麽關係?”朱翊鈞問。


    “三郎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不懂。”王容與嬌嗔說,“若這胎如了陛下的意,不但不能冷落恭妃和大皇子,還要把她們都供起來。”


    “我可不能讓他有任何被人指摘的地方,包括我,也要做的比從前更好。”王容與說。


    “你這樣說倒是讓我升起一股警惕之心。”朱翊鈞說,“之前榮昌和常壽,都是女兒,萬一生了太子,你對太子太好,把我們都疏忽了,那我可喜歡不起來。”


    “這個時候又不是你想著盼著的太子了?”王容與笑問。


    “若真是太子,五歲前教育我為主,五歲以後,就找陛下的想法來教育。”王容與說,“這個之前我跟你說過的。”


    “若你隻顧著太子,那斷了奶就讓住到東宮去。”朱翊鈞說。


    “那我就去東宮照顧太子去。”王容與說。


    “那我讓太子住進乾清宮,你住進乾清宮來給照顧太子吧。”朱翊鈞笑說。


    王容與笑著推他,並不和他玩笑。


    迴了宮,自有宮妃在殿外迎駕,王容與隻留下三妃入內,“鄭妃要照顧三皇子,恭妃,陛下的意思是在她罰俸的這段時間裏就不要管理宮務,我現在又有身孕,精力更加不濟,如今隻有宜妃,蘭妃能幫著料理宮務,我想著,也太幸苦你們了。”


    “這樣,把順嬪也叫上,暫時頂恭妃的位置,再有,公主們也大了,也可以幫上忙。”


    “那感情好。”宜妃說,“我可是都聽說了,榮昌公主在西山行宮時幫娘娘處理事物,麵麵俱到。”


    “還不是有昭宜再旁邊幫她記著,不然哪裏能那麽周到。”王容與笑說,“三公主雖然小些,但是姐姐們都有正經事做,落下她一個也不好,便也讓她去跟著聽吧。”


    “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趕。”蘭妃笑說。


    王容與看著她微笑,“公主們去跟著你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帶孩子的,她們是去學習,是去助理,若有做的不對的,直說就是,可不要你們哄著讓著,最後一事無成。”


    “瞧娘娘說的,娘娘親自教養的公主,如何會一事無成呢。”蘭妃恭維道。


    因為懷孕,兩宮那主動提出要免了請安,畢竟王容與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王容與也就心領,不再堅持。


    懷榮昌時自不必說,懷常壽時,與兩宮的關係已不如往常,她還是每日會去兩宮處報道,即使隻是坐坐。


    朱翊鈞都說過她不用如此,但是王容與想,車去車來的,不過是宮內走那兩步,權當鍛煉身體了。


    但是現在王容與還在安胎時期,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是不折不扣的高齡產婦了,也不免多了些擔心,這下不用人勸,能躺著就躺著。


    朱翊鈞都說不過一年時間,怎麽就這麽乖巧,讓他準備了許多勸言都無用武之地。


    “你現在還笑。”王容與笑,“現在鬧的時候還沒到,等到孩子鬧我,我就鬧你,看你到時候還有安生日子過沒。”


    想到朱翊鈞,王容與心裏就甜甜的,軟軟的,問妍青,陛下迴來了嗎?妍青笑著迴道,“現在才是辰時呢,陛下還在養心殿,娘娘別急,陛下不是說了要迴來陪娘娘用午膳的嗎?”


    王容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去兩宮處請安,也免了宮妃的請安,一下覺得上午的時間多了許多,還以為過了很久呢。”


    “娘娘叫教坊司的煙蘿姑娘進宮來給娘娘表演解悶嗎?”妍青問,“這去西山行宮這麽久,煙蘿姑娘應該又準備了新節目。”


    王容與十分意動,但還是搖頭,“馬上就中秋大宴了,她們表演的壓力還挺大的,就不在這個時候裹亂了,讓她中秋宴後再來吧。”


    妍青點頭。


    “嫂子們的喪期應該過了,去傳旨,讓她們明日進宮來陪我說說話吧,還有我的三妹。”王容與說。


    妍青應是,“那要傳無病姐姐進宮嗎?她應該很想進宮了。”


    “後天吧。”王容與笑說。“她這次來,又得在宮裏待到我生產出月後才出宮,你們有的是時間相處。”


    “那可真好。”妍青說,“最喜歡聽無病姐姐講道理了。”


    曾氏孫氏,三太太生病了,曾氏考慮再三,還是把若雲帶上,讓王芙裳先夜迴了王府,第二日再一起進宮。


    王偉在王芙裳來請安時才知道她被娘娘傳召,王芙裳有些緊張,王偉跟她說,“娘娘既然傳召你,必然是過往不究。你也不用糾結在前塵往事,進去先跟娘娘道個歉,姐妹一場,有什麽說不開的。”


    “娘娘真的不會恨我嗎?”王芙裳問。


    “她若是恨你,就不會把你叫進宮了。”王偉說,“如今,姐妹也隻有你們兩,她肯定想要好好和你相處,你也一定要時刻牢記,她是長姐,你得尊重她,敬愛她。相親相愛的做一對好姐妹。”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王芙裳說,她對王容與的感情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你必須做得到。”王偉說,“也是爹的疏忽,如果爹當初在你和溪兒出生的時候都抱到你們祖母膝下要養,你們姐妹,就不會生疏仇恨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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