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昌來啟祥宮時是滿臉笑容,待她行禮後,朱翊鈞招手讓她來身邊坐下,“笑的這麽開心,可是知道有什麽好事了?”


    “知道,我又要有弟弟了。”榮昌說。


    “這個弟弟和其他弟弟可不一樣。”朱翊鈞說,“是你的同胞弟弟呢,是這天下除了父皇母外,你最親近的人。”


    榮昌點頭,眼睛裏都透著笑意。“嗯,我一定會對他很好的。”


    “等他生下來,我帶他一起玩。”榮昌說。“我讓喜桃做布兔子給弟弟。”


    “弟弟大概不會喜歡布兔子,弟弟會喜歡布老虎吧。”朱翊鈞建議說。


    榮昌一下陷入為難,“啊,那我準備的玩具,弟弟會不會喜歡啊。”


    “你準備了什麽?”朱翊鈞問,“這樣,你帶父皇去看看你準備的東西,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挑挑弟弟會喜歡的東西?”


    “好。”榮昌說。


    榮昌牽著朱翊鈞去長春宮,看了她準備的七七八八的東西,其實都是她自己平時喜歡玩的一些東西,朱翊鈞發現裏麵的馬鞭,“還在騎馬?”


    榮昌歪頭看他,“母後說的,七天可以騎一次,騎半個時辰。”


    “這麽喜歡騎馬?”朱翊鈞問。“光禿禿的校場什麽都沒有。”


    “可是騎在馬上,風吹在臉上特別舒服。”榮昌說。


    “那春天的時候父皇帶你去寬敞的地方跑馬。”朱翊鈞保證說。這麽一想,發現自己很久沒有陪榮昌了。


    “春天的時候父皇也要陪母後呀。”榮昌倒是看的明白,畢竟父皇和母後一起去瀛台把她落在宮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習慣了。


    嬤嬤說了,父皇母後感情好才是好,她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總膩著母後。


    “帶你一起,讓你母後在邊上看著我們跑馬。”朱翊鈞說。其實榮昌現在的年紀,該是到了要守閨的年紀了,但是王容與不想拘著她,朱翊鈞就也沒有想太多。


    之後朱翊鈞又帶著榮昌去了他的私庫,打開寶器庫,父女兩一起挑哪些弟弟會喜歡的,“榮昌喜歡這個嗎?”朱翊鈞指著一個八層高的蓮花燭台,層層精美繁複,流光溢彩。


    “擺在我的房間裏不好看。”榮昌搖頭說,她可是有審美的。


    “不是現在給你。”朱翊鈞道,“給你做嫁妝怎麽樣?”


    “我的嫁妝父皇不給新的呀?”榮昌噘嘴說,“這個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傻丫頭,有的東西不能隻看新舊,越老越有麵兒。”朱翊鈞說。


    “那我也不知道我以後的公主府,適不適合擺這個。”榮昌說。


    “那父皇一定要把這個給你怎麽辦?”朱翊鈞故意問。


    榮昌皺皺眉頭,“那我以後裝門弄一件屋子出來擺這個。我現在還沒想好怎麽擺,但是以後一定能想到。”


    “你這個性子真是像極了你母後。”朱翊鈞說。


    “可是母後說我像父皇。”榮昌說。


    “你母後說你像父皇什麽?”朱翊鈞好奇問。


    “就剛才父皇說我像母後的地方。”榮昌狡黠的說。


    “朕看這不是你母後說的,是你說的吧。”朱翊鈞笑。


    朱翊鈞迴啟祥宮時,王容與已經睡了一覺起來,“三郎去長春宮了?”


    “嗯,去見了榮昌給弟弟準備的玩具。”朱翊鈞說,“然後帶她去了私庫,順帶想挑幾件給她做嫁妝,結果她說,不確定以後的房子適不適合擺那個。”


    朱翊鈞現在說起來還是覺得好笑,他看著王容與,“我說她那個樣子像足了你,然後她說你也說過一樣的話。”


    “這怎麽會像我,明明是像三郎。”王容與說,“我出生寒門,可沒有這股講究勁。”


    “這宮裏的布置,還有瀛台的布置,隻有你是真喜歡花心思在這上麵。”朱翊鈞說,“連帶著你的宮人也喜歡在這上麵用心討你喜歡。”


    “那住的地方嘛,不合心意怎麽住的舒服。”王容與辯解說。


    “榮昌接受的好嗎?”王容與問,


    “很好。”朱翊鈞說,“我說你就是瞎操心,榮昌做長姐做的很好,對其他公主皇子都那麽好,對自己的親弟弟自然要更好。”


    “再說,恐怕她的嬤嬤也沒少在她耳邊說,比起旁人,更想要個親弟弟。”


    “說的我又緊張了。”王容與說。“萬一是個女人呢。”


    “瞎想那麽多。”朱翊鈞說,“你懷榮昌的時候,我也天天念叨著太子,榮昌生下來,我疼她也不少啊。”


    “我也是著相了。”王容與自嘲道,“其實我應該是最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畢竟,不管男女,都是我的心頭肉。”


    “明天讓永年伯府的人進來陪你說說話。”朱翊鈞道。“有人陪你說話就不會東想西想。”


    “你就不想陪我說話了?”王容與問。


    朱翊鈞笑,“我這陪你好好的說榮昌呢,你就想到是男是女去了,永年伯府的人我說不說都要入宮來見你了,你又想到我不想陪你說話了。你告訴我,我之後該怎麽說話。”


    “那就是嫌我無理取鬧。”王容與說。


    “我發現,你懷榮昌的時候也沒這麽磨人啊。”朱翊鈞笑說。


    “那個時候懂事呢。”王容與說,“這個時候恃寵而驕。”


    “好好,恃寵而驕的好。”朱翊鈞說,“我寵的,我認。”|


    永年伯府自無病來道喜後整個伯府都洋溢著喜氣,因為明天還要進宮,曾氏也是忙裏忙外的,婆母不頂事,祖母身體不好,一切都需要她抗,好在家裏還是懂事的多。


    “明天祖母要進宮嗎?”曾氏憂心的對丈夫說。


    王厚德疑惑的問,“怎麽了,祖母不是說要去嗎?”


    “聽了報喜後是看著精神好多了,也說一定要去,但是嬤嬤過來說,氣又上不來,吃了藥丸下去,睡著了,還不知道明天起來是什麽情況。”曾氏還是有些焦慮。


    “我讓老三先去跟宮裏說一聲,看娘娘是個什麽安排,若是能從神武門坐轎去啟祥宮,那祖母應該還應付的來。”王厚德說。


    “隻能這樣了。”曾氏說。說來祖母的後事,在去年間就開始斷斷續續的準備了,太醫也說祖母隻是在熬日子,但是祖母為了皇後硬拖到現在,其實曾氏也是怕,祖母了了一樁心願,就這麽撒手人寰。


    娘娘與祖母感情甚篤,若是在懷孕期間悲傷過度,也怕出什麽意外。


    當然這都是心底最隱秘的擔心,不能說出口的,一旦說出口,萬一成真,就說不清了。


    王厚德去找王雅量商量,王雅量說,“不用擔心,到時候自然有轎子來接。”


    “其實祖母已經坐過轎子進宮了。”王雅量說,“祖母這般年紀了,旁人也都理解的。”


    “到底是逾矩了。”王厚德歎氣說。


    “這宮裏隔三岔五總有幾個逾矩的,是奉旨逾矩,沒關係的。”王雅量說。“我明日會一路送祖母到啟祥宮,旁的不用擔心。”


    全服披掛在祖母身上已經是不小的負擔,但是老太太擺手說沒事,還笑著說,“這輩子還能穿幾次啊?”


    自她房裏到啟祥宮,老太太就沒下過地,到啟祥宮前時,無病也安排了兩個力氣足的宮人,搭成人轎抬老太太進殿,待到進殿要行禮,王容與就攔住了,“祖母坐罷。”


    親自在靠背處多塞幾個軟和的背枕,讓老太太坐好,“是坐著舒服還是躺著舒服?”王容與問。


    “這樣就很好了。”老太太說,拉著她的手不讓她瞎忙活,“娘娘現在身子貴重,可不要多動,快坐下。”


    王容與看著老太太頭上的首飾都覺得沉,“進宮累嗎?”


    “隻是我如今也不好再出宮去給祖母看。”


    “娘娘可千萬別說要出宮了。”老太太說,“我進宮來看娘娘,很好。”


    “對了,真好許禦醫還沒走。”王容與說,“讓許禦醫給祖母請個平安脈吧。”她是故意留許杜仲到這個時候的,要說太醫院裏王容與最信任誰,那就隻有許杜仲了,她也相信許杜仲的醫術水平,總想旁人醫不好的,他也許能醫。


    老太太搖頭,“不用勞煩許禦醫,府上太醫看的挺好的,藥方吃著也有用,要是他知道我進宮又看別的禦醫,他以為娘娘信不過他,心裏該難受了。”


    “順便嘛。”王容與懇求說,“也許許禦醫能看出點別的。”


    “娘娘,我是老了。”老太太說,“老了,就是許禦醫也治不好的。”


    王容與有點眼眶泛紅,老太太笑她,“你看你,都這麽大了,又是皇後,一國之母,這麽小女孩氣可不好。”


    曾氏適時的問王容與懷孕的症狀,聽王容與說吃的好,也睡的好,沒有什麽不便,才應和老太太說,這都是太子體貼母後,乖呢。


    “都希望這個是太子,若是公主怎麽辦啊?”王容與憂傷的說。


    “當年榮昌出生的時候,大家也都在期盼太子,但是公主也挺好。”老太太說,“這胎公主,下次再懷就是,太子總會來。就是若真沒有中宮嫡子的命。”


    “陛下也有皇子。”


    “娘娘是嫡母,大婦,夫君的孩子都一視同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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