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急急到瀛台,蓬萊閣裏王容與燒的麵色潮紅神誌不清,對他的唿喊完全沒有反應,朱翊鈞對許杜仲說,“怎麽治了這麽久,還是這樣?”


    “微臣也不知道。”許杜仲麵有難色,“是微臣無用。”


    “朕現在帶她去泡著,一切等高熱退了後再說吧。”朱翊鈞擰眉說,禦醫素手無策,難道真要去民間懸賞名醫來給皇後看病嗎?


    朱翊鈞脫的隻著單褲抱著王容與躺在浴池裏,王容與的睡裙在水裏散開,像花一樣,朱翊鈞卻無心欣賞,抱著王容與心都要碎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


    “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王容與單薄的身體靠在朱翊鈞懷裏,無知無覺,沒有迴應。


    這次沒有上次泡的時間長,將將天要亮的時候,王容與就恢複了意識,她摸著盤在自己腰上的手,“三郎?”


    “醒了?”朱翊鈞濕漉漉的手去摸王容與的額頭,感覺沒那麽熱了,但又覺得沾了水,或者是自己的手泡在水裏摸不準,“我帶你出去,讓許禦醫給你診脈。”


    王容與就一直看著他,直到許杜仲診脈後退下熬夜,她也一直看著他,朱翊鈞有所察覺,迴頭看她,“怎麽這麽看著我?”


    “三郎上床來抱抱我。”王容與要求說。


    朱翊鈞依言上了床抱著她,王容與靠在他胸前聽心跳。


    “怎麽了?”朱翊鈞問。


    “玉貴人有孕了嗎?”王容與低低的問。


    朱翊鈞先是沒聽清,後來聽到了,很震驚的看著王容與,“你說的信我,難道是假話不成?”


    王容與摟著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不看他。


    朱翊鈞又是生氣,但是看王容與心裏想著這件事又把自己弄的高熱又心疼,想罵舍不得,想打更是下不去手,最後隻能長歎一聲,“我說沒碰過她,就沒碰過,你不該把這樣荒誕的消息當真。”


    “可是無風不起浪啊。”王容與小小聲的說。


    “玉貴人也沒有查出有孕,隻是吃不下又吐,難道這天底下所有吃不下又吐的人都是懷孕了?”朱翊鈞道。


    “沒有確診嗎?”王容與疑惑的問。


    “你不知道?”朱翊鈞問。


    “來傳信的人隻說玉貴人有孕了,我想著,一定是確診了才會傳來的。”王容與低落的說。


    “沒有確診,太醫說日數太短查不出來,但我知道,我沒碰過她,她怎麽會有孕?隻是腸胃不舒服而已。”朱翊鈞說,“難道她還膽大包天給朕帶綠帽子不成?”


    “不。”王容與說,“我亂想了,三郎不要再說了。”


    “所以你當真了?”朱翊鈞說,“你以為我說謊了,我背叛了你,讓別的女人懷孕了,然後你就把自己逼病了?”


    “我嘴上說的信誓旦旦。”王容與看著他說,“我說君若無情我便休,但是這麽多日日夜夜,情是真的,哪裏能說放的下就放的下。但是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不知道,我心裏又十分難受,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其實是不太信的,我想著等你來的時候親自問你的,但是也不知道身體怎麽迴事,他也不聽我的,不然,我早就想他好了,不要這樣病怏怏的躺著。”


    “別哭了。”朱翊鈞說。“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這事也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宮裏有人傳消息給你,我早點來跟你說就好了,你就不用把自己逼成這樣。”朱翊鈞說。


    “不過你這也是給我一個警醒了,我要是以後真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就真能死給我看,讓我後悔都沒有地方去。”朱翊鈞用手抹王容與臉上的的眼淚,故意笑著說。


    “我病了這麽久,不能伺奉三郎。”王容與說,“三郎需要人伺候,我。”


    “我忙著憂心你的病都來不及,哪裏還管的上那許多。”朱翊鈞說,“你把我想的也太沒良心了。”


    “我錯了。”王容與說。


    “我說過,有些事,嘴說的都是假的,隻看我怎麽做的。”朱翊鈞道,“你會胡思亂想,是我做的還不夠。”


    “不,三郎做的夠好了。”王容與說,“是我病的久了,糊塗了。”


    “不要再這樣突然發熱,不要再這樣半夜傳急信給我,說你不好了,我的心真的再也經受不了幾次這樣的刺激。”朱翊鈞說。


    “死了會比較好嗎?”王容與低聲喃喃道。她如今半死不活的吊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她也不能陪著朱翊鈞,讓朱翊鈞人正當年陪著她清心寡欲,她又怎麽能忍心。


    好在朱翊鈞沒聽到她這句話,不然又該心疼了,他隻摟緊了王容與,輕聲安慰她說,“會好的。”


    等到王容與穩定後睡著了,朱翊鈞迴到後宮大發雷霆,查清楚是誰去瀛台嚼的嘴皮子,一個嬪,朱翊鈞罰了她閉門思過半年,還下了命令,“從今天起,後妃都不得去瀛台打擾娘娘靜修,真有心去請安,就在瀛台橋上磕個頭就成。”


    朱翊鈞大發雷霆,倒像是給了後宮一個錯誤的感覺,玉貴人是真的有身孕了,皇後娘娘聽聞消息後舊病複發,陛下才會這麽生氣。


    李太後聽聞消息後曬笑,“你看,就是這麽脆弱的關係。”


    “皇後在瀛台迴不了,她也伺候不了陛下,時間越長她越會猜疑,然後把陛下越推越遠。”


    “陛下是個男人,正當年的男人,血氣方剛,他又能忍得了多久?”


    “兩個人離了心,就能各自做好自己的身份,哀家也不用替他們著急。”李太後說。


    “太後一番苦心,希望陛下和皇後能體會才好。”宮人說,“隻是皇後這病實在有些蹊蹺,就連許禦醫都素手無策,隻能讓娘娘安睡靜養,不能根治。”


    李太後皺眉,“也是她的命吧。”


    裴美人來找玉貴人,玉貴人躺著迎接她,“我最近實在沒力氣,讓妹妹看笑話了。”


    “你快躺著,我們什麽關係,不要拘泥那些禮節。”裴美人說,“最近可好些了,太醫可說什麽了?”


    “還是吐,吃不下東西。”玉貴人苦笑著搖頭,“但是太醫也沒診出來是孕相,隻讓我安心躺著等,也許過了日子就能確診。”


    “我現在就害怕,如果到時候診出來不是孕相,我就丟人了。”


    “畢竟從前那麽多次伺候陛下都沒有消息,這個藥總不能吃一次就有用。”


    “這積年的嬤嬤眼睛都厲的很,她們說你這是十有八九就是孕相,隻是日子短太醫診不出來,你就等著好消息就是。”裴美人說,“我可真羨慕你啊。”


    “羨慕什麽,得等他成功落地後吃再來羨慕也不遲。”玉貴人說。


    裴美人坐在那和玉貴人說些其他,沒說玉貴人你說過你自己懷上了就會把那個藥分我一粒,但她也沒說走,按道理玉貴人現在正是要靜養的時候,她就一直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直到天色黃昏才離開。


    第二天又來了。


    玉貴人知道她來的意思,但是她也沒開口說,如果這藥經過實驗,真的這麽有用,她還能輕鬆送給玉貴人,就要讓人起疑了。


    玉貴人就這麽應和著裴美人,但是這個時間也要把握的好,按說一個月後就一定可以診出來是不是懷孕,她就裝不下去了,那麽在這幾天裏,她就要把藥送出去。


    玉貴人平素把身邊把的很緊,但是因為最近病了,又疑似有孕,隻顧著自己身體,宮人就出入的隨便點。


    在裴美人又一天的跟她來耗的時候,玉貴人才笑著對她說,“瞧我這記性,說了要分一粒藥給你的。”


    玉貴人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她,“隻一粒,你千萬要謹慎。”


    “我不要,你自己拿著吧。”裴美人推著玉貴人的手,但是一手卻捏著荷包。“我又見不到陛下,你時常能麵聖,還有機會。”


    “日子那麽長,你又還年輕,總有機會麵聖的。”玉貴人勸道,“再說,我這胎要是穩了,我也想把孩子養結實了再要第二個,怕那個時候藥物沒有藥效了,豈不是浪費,給你,你有我有,大家都好。”


    裴美人接過荷包,熱淚盈眶,“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不管日後如何,我這條命就是姐姐得了。”


    “傻妹妹,我要你的命幹什麽?”玉貴人笑。“我們都要在這宮裏好好活著。”


    裴美人千恩萬笑的從玉貴人宮裏出來,迴去後等到夜深,換了宮人的服裝,去了郭妃的翊坤宮。


    “這就是玉貴人的藥?”郭妃問。


    “是。”裴美人說,“也不枉費我去她那坐了許久。”


    “你確定她給你的就是真的?”郭妃說。


    “娘娘是什麽意思?”裴美人不解的說。


    “貴人,你真的要把這個藥送給裴美人嗎?怎麽可能,現在這個藥是真的有用,我自然要留著自己用,她生的孩子和我有什麽關係?隻有我肚子裏出來的才是一顆心。”


    “那你答應了裴美人,奴婢看美人最近幾天來,雖然沒說要藥,但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要藥呢。”


    “藥我會給她的。不過是一粒健脾藥,外表也看不出來,如果她吃了沒懷孕,那就是她運氣不好,怪不得人。”


    郭妃把宮人學給她的聽話說了一遍給裴美人聽,“所以你看,所謂姐妹啊,也就那麽迴事。”


    “那這藥對娘娘就沒用了。”裴美人咬著下唇,羞迫難當。


    “沒關係,這怪不得你。”郭妃說,“放心,你的忠心,我記下了。”


    等到裴美人離開,宮人伺候郭妃梳妝,“娘娘,你怎麽不告訴美人,你已經把玉貴人那的藥換了過來?”


    “告訴她幹什麽?”郭妃說。她看著鏡子裏依舊如花容顏的麵貌,“我上次讓你藏的那個藥,你找來給我。等到陛下氣消了,我去啟祥宮有用。”那是催青藥,為了躲過宮裏三番五次的搜檢,郭妃讓宮人去藏到隱秘處。


    “是。”


    容顏未老恩先斷。陛下,不是我要耍心機手段,你也說過想給我一個孩子的,隻是你現在不給了,那就我自己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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