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慈寧宮那邊也分批叫過去幾次秀女,隻是不論叫了誰,周玉婷都在裏麵,儲秀宮裏人人都說皇後已經定了,前殿自然愈發的熱鬧,後殿的人就沉寂的多,雖然打起精神來說要不要去前殿奉承周玉婷。但是麗景軒主殿的人沒動,東西配殿也就按壓住了。


    午覺醒來,闔殿無人,“楊姑娘和劉姑娘被召去慈寧宮了,崔姑娘帶著人去宮後苑玩去了。”喜桃說,奉上清涼茶,“宮後苑的花一天比一天開的盛,姑娘不如也去宮後苑坐坐?”喜桃建議說。


    “我不去。”王容與說,“昨天不是說陛下出現在宮後苑了,我猜這幾天宮後苑該熱鬧的很,我最怕熱鬧了。”


    難得的靜謐,用來發呆就太浪費了。王容與掃一眼發現一個白瓷圓花瓶,便讓喜桃去花園裏隨意剪了些花枝草葉迴來,喜桃也是個實心的,雖然不知道王容與要幹什麽,就把儲秀宮已經開花的品種都剪了一支帶迴來,再加上樹葉,炕桌上被擺的滿當當的。


    “春天真的到了,花都開的這樣多了。”王容與捏著花枝笑說,“你再去找些容器來,既然摘下了這麽多就不要浪費了。”


    窗欞被敲響,王容與扭頭去看,站在那笑岑岑看著她的不是朱翊鈞又是哪個,王容與下意識的就去扭頭看四周,喜桃剛去找容器去了,往外探廊下也無人。


    “非禮勿視,陛下好生讓人著惱。”王容與說著就要去拉窗戶。


    朱翊鈞擋住窗戶不讓王容與關上,“我昨天去欽安殿怎麽沒見著你?”


    “陛下和誰有約?”王容與問。


    “那天不是你特意在那等著朕的嗎?”朱翊鈞說,那表情仿佛就在說朕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王容與真覺得冤枉的沒處說理去,但是現在是當務之急讓這尊大佛挪地,不然讓人撞見,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陛下再不走,我隻能一根白綾自證清白。”


    “這麽緊張幹什麽?她們都去宮後苑堵朕去了,是絕對不會想到朕竟然到儲秀宮裏來了。”朱翊鈞說,“再說你見朕怎麽會沒有清白?你現在是朕的秀女,見別的男人才會沒有清白。”


    “陛下!”王容與加重聲音道。


    “好了好了,朕就走了。不過看來儲秀宮的夥食挺好啊,我覺得你的臉比上次見又圓了些。”朱翊鈞說,“你可別仗著朕認識你就放縱自己,真等長的太醜被趕出宮去,朕也幫不了你。”


    王容與氣的瞪眼卻無計可施,巴不得他快走,難道還留下他對吵嗎?


    “姑娘,你在看什麽?”喜桃捧著器皿過來,見王容與跪倚在窗前就問。


    “沒什麽。”王容與平息心情後迴頭笑說,“我看外麵還有沒有沒開花長葉子的枯枝。”


    “姑娘要用枯枝?我這就去給姑娘取。”喜桃說。


    王容與盤腿坐在炕桌前,修修花枝,心思也徹底平靜下來,迴想在宮裏見了兩次朱翊鈞,因為事出突然,總是下意識的應對了,這樣不行,下次見麵,地點再意外也要惶恐淡定的行禮問安,其餘多的一句都不說,中規中矩,他就不會再有興趣了。


    王容與歎氣,雖然還一直在自我催眠,怎麽心越來越慌?自己還能出宮迴家嗎?


    淺且圓的容器就擇葉片大的樹葉打底,上麵按花朵顏色大小壘成寶塔狀。下托缽式的容器,找來長葉子兩頭用繡線綁了,立在缽中拚湊成三角帆的形狀,下頭散落白色花朵再用其餘顏色花朵填充取乘風波浪的意思。


    若是全心投入某種行為中,心思就不浮動,到後來花材也剩的不多,便挑紅的海棠兩朵,後頭插一支開著粉桃花和花苞的樹枝配一支毫無生機的彎曲的枯枝,配著白瓷圓瓶,王容與做了一個留在自己炕桌上賞玩的小物。


    其餘的盤景,就讓喜桃分別送去殿室空處擺著看個熱鬧。


    朱翊鈞迴了乾清宮,路過殿前一顆寶華玉蘭時停住了腳步。“今年的花倒是開的早。”孤零零的樹上都是花骨朵,隻有一個花苞將開未開,朱翊鈞讓人摘了下來,“找個白的圓花器裝了送過去。”朱翊鈞對張成說。


    喜桃小心翼翼捧著花景往外走,安得順在外頭候著,“姐姐,你要把這花搬到哪去,我來幫你搬吧。”


    “我給你了,你準備給我搬哪去?”喜桃問。她不是頂聰明,但是也不是愚鈍,安得順背後顯然是有人,她隻能分辨出這人對姑娘沒惡意,而且姑娘知道是誰。


    “我能搬到哪去啊?”安得順打著哈哈說。


    “姑娘做的景都是有數的,我得擺在姑娘看的見的地方。”喜桃說。


    安得順抓耳撈腮的。“姐姐,不白拿你的,我這有的換。”安得順拿出來張成交給她的,一個和姑娘桌上的花器差不的瓶子,裏頭一支孤零零的花苞。


    “好姐姐,這花一定要送到姑娘麵前去。”安得順作揖說。


    “你先等等。”喜桃說,把手裏的花景安置好了,再接過安得順手裏的花瓶進去。“姑娘,安得順那個猴兒不知道從哪摘了花來,見姑娘做景兒,想獻給姑娘呢。”


    王容與看著那花苞,“這是寶華玉蘭?”她是很喜歡木蘭的,但是儲秀宮和宮後苑,都少見,木蘭的影子,更別提木蘭裏的珍稀種了。


    “奴婢不認得。”喜桃說,“隻是安得順也有猴兒的精呢,拿來一個花骨朵還腆著臉想要姑娘一個大花景。”


    王容與想去摸花苞的手停在半空,臉色變了幾變,如今花都送到她跟前了,不迴迴去,指不定他抽風又過來了呢?再看看這花瓶,就你眼尖的還挑個一樣的花瓶過來。


    王容與伸手轉道把她炕桌上那個白瓶裏頭的海棠啊桃花都拿出來,就餘一根枯枝在裏頭,然後把花瓶給喜桃,“喏,給安得順去交差。”


    自覺扳迴一局的王容與心情好的把海棠桃花都插在玉蘭那瓶裏,後來覺得海棠的紅又顯得有些俗氣,拿了剪子把花莖剪的更短些,簪頭發上了。


    秀女才出慈寧宮,陛下又去了宮後苑的消息就傳到皇太後耳裏。


    “這秀女不是給我們兩個選秀女,是給陛下選秀女,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見麵了。”陳太後笑說。“幹坐著也無聊,不如就三天後在宮後苑辦一場春日宴,讓秀女們出五六個節目,在陛下麵前展示一下才藝。”


    “這與禮不合。”李太後說。“不如就在景仁宮主殿升座,讓秀女依次拜見陛下。”


    “這選秀到了最後陛下也來這麽一出的,多無趣。”陳太後說。


    “皇帝陛下駕到。”門口太監唱諾。


    朱翊鈞走進來,先對陳太後拱手行禮,“給母後請安。”再對李太後拱手道。“給聖母太後請安。”


    “快坐。”陳太後說,“哀家正和你母妃商量,說你也是時候和秀女見上一麵,哀家想著辦個春日宴,這日頭在宮後苑辦個小宴再適合不過了,再讓秀女們準備些才藝,和和樂樂多好。你母妃的意思是就在景仁宮升座,見秀女一麵就可以。陛下覺得呢?”


    朱翊鈞說,“母後想讓秀女展現才藝解個悶,那就熱熱鬧鬧辦一場春日宴。待到宴後,就去景仁宮見秀女,這次便早些吧,不適合的人就早早放出宮去,莫要耽誤花期。”


    “皇帝做事從來都這麽妥當熨貼。”陳太後笑著對李太後說,“妹妹說是不是。”


    “既如此,就按照陛下說的辦吧。”李太後說。


    這邊慈寧宮做了決定,那邊尚宮局就要緊鑼密鼓的置辦起來,至於重頭戲的秀女才藝展示,崔尚宮親自去的儲秀宮通知。


    朱翊鈞迴到乾清宮,馮尚端著綠頭牌,“陛下,今日喚哪位娘娘來侍寢?”


    “郭嬪吧。”朱翊鈞並不看那盤子裏寥寥的綠頭牌就說,馮尚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端著綠頭牌要下去。


    張成奉上新茶,朱翊鈞發現不起眼的地方那一小白圓瓶裏插著的一支枯枝,“那是什麽?”


    “陛下,那是玉蘭的迴禮呢。”張成不失尷尬的迴道。安得順把這東西給他時他都蒙圈了,陛下隻說要花,沒說要迴禮,但是他想著陛下是眼見王姑娘在插花才想起要送玉蘭過去,如果有迴禮,陛下肯定開心,於是才暗示安得順再拿一個王姑娘的成品迴來。但現在迴禮到了,張成又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千算萬算沒算到王姑娘還真有點渾不吝的氣質。現在迴禮到了,雖然不成體統,但你要不擺上去,萬一下次陛下和王姑娘見麵說漏了嘴,這一頓板子就跑不掉了。


    張成唉聲歎氣在隔間裏找個了不起眼的位置放好,隻盼望陛下不要看見就好。


    “拿過來瞧瞧。”朱翊鈞說。有什麽好瞧的呢,一個白圓罐子裏頭插一支枯枝,一清二楚明明白白,那罐子也沒出奇的地方,那枯枝也有名堂可講。張成小心翼翼生怕陛下生惱。沒想到朱翊鈞倒笑了起來。


    “看那架勢像模像樣還以為她挺會的,原來就這水平,真是可惜了朕一支寶華玉蘭。”


    “這次春日宴上讓秀女表現才藝,她要真什麽都不會,就讓她上去寫一幅字好了。不然怎麽在太後那過關。”朱翊鈞說。


    “王姑娘看著不像愚笨的,應該也有才藝傍身。”張成陪著笑說。


    “樣子可做不得準。”朱翊鈞說,“你今日見她拿剪刀剪花枝的樣子,可能猜到她不會花藝?”


    張成是是的笑笑,心裏卻發苦,我的陛下啊,你就沒想到,不是王姑娘不會花藝,是故意就拿了一根枯枝來糊弄你呢,“那陛下,讓奴婢把這拿下去,這樹枝擺在這不合適。”


    “不用,就放在這。”朱翊鈞說,“朕依稀看見儲秀宮的西府海棠開的極好了,你去剪兩支來放在這裏麵。”


    儲秀宮的姑娘一聽說三日後在宮後苑就能見到陛下,個個歡欣不已,崔姑姑說,“姑娘們才藝自己商量著辦,不要太多,四五個為佳,明日有針線上人過來給姑娘們量身做衣,姑娘們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四五個為佳,那到底是四個還是五個?”周玉婷問。


    “姑娘們先準備才藝,到春日宴前我會和慈寧宮的嬤嬤一同來審看,有些不太合適的就不能在春日宴上展示。”崔姑姑說。“姑娘們也大可準備一點個人才藝,如果太後娘娘或者陛下見了有興趣,要單獨展示也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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