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後一天,定了同學聚會。原本良辰也不知情,隻是下午突然接到朱寶琳的電話,說是中午在餐廳巧遇幾位大學同學,幾人湊在一塊一時興起,於是紛紛迴頭召集各自能聯係到的人,晚上來一場小型聚會。良辰自從畢業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這迴聽說她的消息,其餘幾人強烈要求朱寶琳將她拉出來見上一麵。

    地點定在z大旁邊新開的酒店,裝修得很奢華,夜幕之中燈火輝煌,流光溢彩,與一向嚴謹的z大氛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一下車,熟悉的氣息仍舊鋪麵而來,溫暖而美好。

    竟然約到十幾個人,在大包廂裏分了兩桌,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十分熱鬧。五六年沒見,良辰隻覺得其中一些人變化得厲害,從前青澀的模樣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形各色的成熟和圓滑。

    酒過三旬,氣氛到達頂點。包廂裏暖氣充足,席間不少人抽煙,雖然開了抽氣扇,良辰還是覺得熱。剛打算出去透透氣,還沒起身,隻見正對麵的門被人推開來。

    淩亦風的修長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嘿!你終於來了!”坐在良辰身邊的一位男士眼睛一亮,招了招手。

    周圍的人也紛紛看向門邊,隻安靜了一秒,氣氛便更加活躍起來,好幾個人走過去和他打招唿。

    淩亦風也笑,和一眾老友握手、拍肩,甚至輕輕擁抱。大眾傳播係的男生,對他來說,一向都像兄弟一般。

    “他怎麽也來了……”朱寶琳小聲嘀咕。

    良辰坐著沒動,也沒迴話。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視線與淩亦風的對接,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對方卻已淡淡移開目光,仿佛她是空氣。

    “亦風,來,坐這裏。”一慌神的工夫,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出來,良辰不由得瞟了眼那個從頭到尾都積極異常的男人,想必找來淩亦風的人也是他。

    一旁朱寶琳悄悄拉她的衣擺:“要不要去趟廁所,迴來的時候我倆乘機換個座位?”良辰微側著頭輕輕一笑:“還不至於這樣,又不是小孩子了。”這時候,淩亦風已經走了過來,手臂搭上矮他半個頭的男人的肩:“你坐吧,那桌加了座位。”良辰不自主地看了看,旁邊一桌,早有服務生搬來椅子加了座。

    他還是當她如空氣,從她身側掠過,連頭都不曾低一下。

    良辰端著杯子,喝了口果汁,甘蔗洋桃汁,酸甜地滑入喉間。

    接近尾聲的時候,良辰到門口接了個電話,再迴來時,一眾人等正討論轉戰ktv.朱寶琳將大衣遞過來,說:“我是不能奉陪了,明天一大早還要錄節目。你呢?”“我也迴家。”良辰穿上衣服,和眾人道再見。

    轉身時匆匆一瞥,隻見淩亦風正與兩個同學聊天,似乎並未注意到她的離開。

    走出酒店,空氣沁涼入骨,z大校門外那一大片綠地中安了低矮的小燈,柔和地亮著,外麵是磨砂的玻璃罩子,光線透出來有那麽一絲朦朧。

    朱寶琳沒有開車來,兩人隻好在路邊等車。一輛又一輛載著客人的出租車從身前“刷刷”地掠過,正覺得不耐煩,這時身後有腳步聲接近,良辰迴過頭,月光與燈光交替掩映之下,那雙狹長黑眸越發顯得幽深清亮。

    車子一路平穩地駛過跨江大橋,江水兩側燈火通明,裝點在夜色中,仿佛驅走了幾分寒意。

    其實,風還是很冷的。朱寶琳在家門口下車時,車門打開的一瞬,冰冷的空氣拂過耳畔,良辰不禁瑟縮了一下。

    少了一個人,車內陡然沉默了幾分。街邊霓虹閃爍,元旦的氣氛還沒退去,人行道上熱鬧非凡。良辰被透明的車窗隔著,卻像被隔在另一重世界當中,心頭遍尋不著喜慶的感覺。

    偶爾,不經意地側過視線,卻隻能看見被窗外燈光映亮的英俊側臉,忽明忽暗,勾勒出不帶表情的線條。

    過了八車道的寬闊大街,黑色轎車駛上立交橋,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良辰轉過頭,卻發現手機的主人正穩穩握著方向盤,連目光都不曾閃一下,完全沒有接聽的意思。

    然而,對方似乎也是頑固作派,盡管得不到迴應,卻也不肯放棄,鈴聲一遍又一遍固執地在小小的空間裏迴響,大有不屈不撓之勢。

    就這麽持續了兩三分鍾,良辰終於有些撐不住,自認裝聾作啞的本事不及淩亦風來得高明,隻得歎了口氣,說:“你電話響了。”直到這時,駕駛座上的人才動了動,斜著眼睛瞟了瞟她:“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不和我說話。”良辰一怔,下一刻便將臉轉向窗外。

    的確,這是今天晚上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在他那天說恨她的時候,她確實想過從此永遠不再相見就好。可這種念頭其實也不隻一次兩次了,又有哪次是能真正如願的?

    或許,每個人的一生之中都會有那麽一個和他如影隨形、如藤蔓纏繞、始終揮之不去的身影存在。

    就像宿命,注定一生一世相互牽扯。

    見她又不再說話,淩亦風伸手拿起響個不停的手機,遞過去:“你幫我聽。”良辰詫異,盯著閃爍的屏幕,上麵那個閃動的名字看不太真切。

    “前麵有交警,我在開車,不能聽。”這是理由嗎?良辰看向那個一臉認真的人。喝了酒還能照常駕車的人現在居然跟她談起什麽交規來……

    然而最終,她還是按了接聽鍵,主要是不堪其擾。

    “喂”了一聲後,對方聽到她的聲音沉默了兩秒,然後才說出她的名字:“蘇良辰?”“……是。”她一愣。

    “我是程今。”

    為什麽要讓她接程今的電話?良辰抬眼去看淩亦風,盯著他神態自若的側臉,心裏十分納悶。

    程今似乎也尷尬,靜靜地停了一會兒,才又說:“讓他跟我說話,可以嗎?”當然可以,良辰在心底迴答。程今想和男朋友說話,哪需征得她的同意?

    把手機遞迴去,良辰不說話。

    誰知淩亦風接了過來,竟連看都沒看一眼,便直接切斷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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