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和胡才出使許都,接待他們的還是荀攸。但是自驛館一見之後,荀攸再未上門。二人隻能在驛館相候。這一日胡才準備上街走走,順便打聽史達和徐道存的情況。


    胡才到了街上,才發現經過馬騰反叛一事之後,整個許都的到處都是兵士巡邏。他有意無意地走過一家叫豐樂的酒樓,結果發現店被查封了,貼著封條。這裏本來是飛鷹在許都的暗中聯絡地點,看來曹操對整個許都來了一次大的梳理,這各諸侯在許都的眼線隻怕都被拔除的差不多了。


    胡才走過酒樓之後,正想返迴驛館,不想被人迎麵一撞,卻是一個光頭的乞丐。胡才正要發作,結果發現那人正在對自己擠眼睛。胡才仔細一看,這不是史達嗎?胡才故作不知,大罵乞丐瞎了眼,伸手就要打人,結果被那乞丐抓住了手,胡才怒道,“好膽!”抬腿做踢人之狀,那乞丐悄悄塞了一塊兒布在胡才手裏,然後閃脫逃跑了。


    等胡才迴到驛館之後,才把手中攥著的一塊布打開,上麵寫著:今夜子時,靈寶觀廢墟。


    到了晚間,胡才穿好夜行衣,帶上趁手的兵刃,悄悄潛出驛館,根據白天的印象,望靈寶寺方向跑去。


    到了觀中,卻發現院子中間一堆碎瓦礫和碎銅片,中間一個黑漆漆的地洞。其他方向上,關中各殿基本被一把大火燒毀了,如今隻剩灰燼和燒過的地基。


    胡才等了一會兒,眼見四下無人。才拿出飛鷹特有的聯絡工具,鷹哨,這是訓練和召喚草原上長距離傳遞情報鷹所使用的。掌握這個聯絡方式的,隻有飛鷹校尉以上級的將領。胡才輕輕吹響鷹哨。


    不一會兒隻見廢墟下的黑洞裏出來兩個人,正是史達和徐道存。三人相見,史達把這幾日的情況詳細做了說明。原來那日馬騰攻打許都,第二日一早城門封閉,荀攸就開始帶領金吾衛的人在城中做地毯式的清除。不管是城狐社鼠,還是各諸侯在許都的細作全部一網打盡。史達出身並州,是荀攸重點抓獲的對象。所以豐樂酒樓是一批被包圍的,那時史達正好在賈詡府外等候消息,幸免於難,但是豐樂酒樓的幾個飛鷹兄弟戰死了。史達在許都城中四處逃竄,幸虧遇到了喬裝改扮的徐道存,徐道存帶史達藏在了靈寶觀廢墟裏,這幾日眼看排查的鬆了,史達才假扮乞丐,上街打探情況。沒想到正好碰到了胡才。


    胡才又問徐道存情況,徐道存同樣身著破破爛爛的乞丐服,道:“沒想到許都一月,好似大夢一場。我初到許都,當時天下道士雲集於此,乃是難得的盛況。如今許都,隻要一見導師,不分原油,全部就地正法。實乃我道家百年不遇的禍事。唉~”


    胡才道,“道長能保全性命,就是萬幸。不知當日靈寶觀中情形如何,道長可知曉?”


    徐道存這才娓娓道來。原來臘月三十,馬騰進許都。靈寶觀中間尤道方發表了蠱惑人心的演說,天子今日要懲奸除惡,弘揚道法。尤道方列了城中為富不仁,不信道祖的富紳多人。命令大家今晚到這些人家放火,誅殺首惡。


    徐道存感覺此事大有問題,天子如何會下這樣的命令。而且一旦成功之後,難道不怕曹操的報複。徐道存感覺此事蹊蹺,卻也沒有說破。等眾人各自領了兵器火種離開靈寶寺,徐道存被尤道方留了下來,讓他看守靈寶觀。如果有曹軍來了,千萬不要出來。隻等天雷降罰之後,曹軍撤離,再想辦法打開老君像下的石門。“這可是師兄留給你的大富貴,千萬小心行事。”


    當日晚間,徐道存藏於靈寶觀灶房的屋頂之上,他是眼睜睜看到了老子騎牛的銅製雕像是如何爆炸炸死典韋的,這個爆炸威力驚人,超乎想象。連他都覺得隻有天雷降罰才能造成這樣的效果。但是他很快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這是在他煉丹時經常聞到的氣味。包括熟悉的磷粉氣味,他曾經自製過磷火丸(張方作為徐道存弟子,曾經得到過幾顆),也算是行走江湖的絕技了。但是這種爆炸,卻是太驚人了。他隱約覺得這跟他煉丹失敗的炸爐很像,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好好研究。


    等爆炸之後,曹軍一麵護送典韋離開前去救治,一麵搜索靈寶觀中各處,沒有發現任何可以之處,也就離開了。徐道存等曹軍確定撤走安全之後,才翻身下房,他清理開老君像爆炸的碎片,發現底座之下,是一塊巨大的條石板,條石約有千斤樣子。搬是搬不起來的,但是條石兩側地麵光滑,徐道存覺得這應該是能推的動的。便氣沉丹田,沉腰下馬,用力一推,條石挪開了一條縫隙。這時地下有風上來,徐道存隱約聽到地下腳步之聲。便加大力道推動巨石。過了一會兒才算推出一個可容一人出入的縫隙。


    徐道存稍作休息,便聽到黑洞之中有人說話,卻是尤道方的聲音。“師弟,師弟,是你嗎?外麵可安全?”


    徐道存趕忙答應。不一會兒尤道方帶著兩個親信從縫隙中爬了出來,幾人一起推開了條石,然後從地道出來一行人。卻是天子帶著幾十個心腹侍衛。這可把徐道存嚇了一跳,心裏估計今夜將有大事發生。


    天子到了不一會兒,隻聽道觀外一陣喧鬧,卻是西涼兵趕來了。領頭的是馬鐵和馬休,二人到後,便保護天子車架,準備殺出許都,趕往洛陽。尤道方道,“你莫多問,隻要天子到了洛陽,保你大富大貴。隨後跟上,沿路小心。”說罷尤道方便去天子身邊了。


    徐道存卻是多了一個心眼,徐徐跟在隊伍最後方。等到張繡帶兵阻住馬鐵,並且說馬騰已死的時候。徐道存就知道事情不可為了。瞅個空隙,落到隊伍最後,然後換了道袍,往相方方向逃跑。徐道存知道天子從靈寶觀出來,那裏並不安全,便藏身乞丐聚集的城隍廟。第二日一早,路遇史達,才帶著史達又去城隍廟躲避,結果發現城隍廟也被盤查,才又逃到了靈寶觀。還好,靈寶觀在曹軍兩次搜索之後,目前還是比較安全的。


    胡才聽完兩人的情況之後,便道,“還得委屈你們藏身在此幾日。否則你們去了驛館,乃麵免曹操不會懷疑我們跟馬騰勾結。一旦雙方議和結束,到時候我便通知你們和使團一起撤出許都。”


    二人答應之後,小心躲藏。胡才則返迴驛館,報告了田豐今日的情況。


    田豐和胡才又等了幾日才見到荀攸,卻是聽到一個天大的消息。皇後伏壽因為與伏完、馬騰勾結,意圖謀害天子,被賜死了。荀攸道:“國不可一日無後,近日曹丞相決定將女兒曹節嫁給天子,一月之後大婚,到時候曹節就是大漢皇後。曹丞相也成為了天子的嶽父,這國丈嗎,也是國之依仗,所以丞相的威信隻怕更強了。”


    田豐主任和胡才聽到這裏,也是十分驚訝,曹操強勢至此,直接逼死皇後。這漢家天子最後一絲顏麵隻怕也被扯破了。日後的朝廷實際上就已經是曹操的朝廷,天子隻剩下在詔書上用璽印的權利了吧。


    荀攸告知二人此事,其實就是為了給二人施加壓力。看到目的達到了,便開始正式商談議和之事。


    曹操這麵開出的條件很明確,加封田靖為後將軍,開府。任命田豐為並州刺史。其餘官員隻要報上來的,均可官升一級。但是並州軍必須讓出太原,河內兩郡,並州軍全麵裁軍,兵力不能超過五萬。後將軍田靖要在許都建府,將家眷安排在許都居住。雖然說的好聽,但是就是讓田靖的老婆孩子在許都做人質。畢竟田靖太年輕了,隻留下一個兩歲的娃娃在許都為質,其實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個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根本不是議和,而是敲詐了。田豐怒極,自然一一駁斥迴絕。然後提出並州軍的條件。並州軍示範兩萬曹軍俘虜,換迴上黨郡。可以在上黨和河內郡與曹軍接壤的地方,設置百裏的軍事安全分界線,互不安排兵馬。並州軍聽調不聽宣,田靖及家眷不入許都。可以接受裁軍,並州軍上限為八萬。


    雙方一坐下來就擺出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架勢。唇槍舌劍爭論一日並無實質性進展。


    第二日會談,田豐拖病,胡才為主談。胡才拋出可以不收迴上黨,但是需要另外一郡作為補償的思路。荀攸道,上黨已經光複,不可能拿來做談判條件。但是河內郡關係洛陽安危,必須要收迴朝廷。丞相有意將霸府遷往鄴城,太原郡和上黨郡將劃歸冀州管轄,這兩處皆是要地,不能妥協。胡才若非要兩郡,並州實則民存而實亡,如果曹操同意田靖返迴幽州故地,那麽就是把並州全讓出去也不是不可能。這個信息量太大,荀攸不敢做主,決定休會一日,和曹操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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