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林羽迴到了家裏,見到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此時正醉醺醺地伏在桌子上睡著了,他鼾聲大起,渾身酒味。這讓剛進門的林羽皺了皺眉頭。隨後她便發現男人與平時不同的地方。

    又換了一身新衣嗎?他以前,可沒有這麽愛幹淨。

    林羽咬了咬嘴唇,然後上前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絲不滿:“爸,起來了。睡在這裏會著涼的,要花錢的!整天又喝酒,喝酒!”

    男人緩緩抬起頭顱,他的臉很幹淨,胡須也被剃掉了,看起來年輕了很多。睜開惺忪的雙眼,不過這並不代表著清醒,他的目光有些呆滯,眼神朦朧。他盯著林羽看了許久,然後蹌踉地站起身,隨著板凳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他突然一把摟住了林羽:“宛然,宛然,你迴來了嗎?宛然……我終於再次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林羽的身體僵硬了。宛然,正是她母親的名字。那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悲傷與秘密。這個男人,他親手掐死了那個叫宛然的女人,然後近乎於十年的時間,他的嘴裏也在沒提起那個名字。現在……

    你想起宛然了嗎?

    林羽一把狠狠地推開了那個男人。她咬牙切此,眼眶裏卻蘊滿了水花。那個男人穩不住自己的身體,頓時被推到在了地上。他的身體與桌子腿相撞了,桌子不由發出一聲刺耳的呻吟,微微從原地挪開了自己的身體,本來立在上麵的兩隻空酒瓶也倒了下去,在桌子上打了幾個滾。

    “林臻,你還能想起宛然嗎?你還能想起宛然嗎?!”林臻正是這個男人的名字。隨手從桌子上摸起一個空酒瓶,林羽怒吼地向著他的腦袋砸去。隻是她終究下不了手,於是酒瓶在離男人腦袋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後摔在了男人附近的地上,變成了無數碎片。

    碎片閃爍著窗外夕陽的金光。

    他終究是她的父親,她下不了手。摔掉酒瓶,林羽扭頭衝進了自己的房間,並且讓門發出一聲令整個房間都為之震動的巨響。

    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林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倚著門緩緩滑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撲簌而下,和客廳裏的玻璃碎片一樣,折射出了晚霞點點。

    “你還能想起宛然嗎?!”她又是一聲怒吼,並且用手狠狠地捶在了門上,“你還能想起她嗎?她是你親手殺死的!林臻!你該死!我想殺了你!”

    整個城市都是寂靜的。晚霞也識趣的散掉了絢麗,整個城市漸漸籠罩在黑暗中。“我想殺了你!”她又是不甘地大吼著。

    等林羽的眼淚終於幹涸的時候,她站起身,告訴自己,不應該再悲傷了。她讓自己努力的平靜下來。她深深地籲了口氣,掛著滿臉冷漠地打開門。

    男人保持著她進門的姿勢,半依半靠著桌腿,坐在地上雙眼朦朧地喃喃自語著。她有些厭惡地轉過頭,走到男人身邊,蹲下身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再咬著牙吃力地站起身,半拖半拽地將男人扶進了房間的床上。

    她已累得滿臉通紅,臉上多出了數點汗珠。

    扯過被子,不耐煩地隨手蓋在了男人身上,林羽走出男人的房間,狠狠帶上了門。當她迴到房間的時候,腦子裏在思考著。自從自己迴來以後的這兩天,男人就再沒有喝過酒,而且衣彩光鮮,可是今天再一次的喝醉了。或者這隻是一個巧合。但是宛然……男人已經有十年沒有提到這個名字了。

    “宛然……宛然……”林羽念叨著,忍不住的悲傷,隨後突然如同電擊地呆住了。她想起了程筱,“該死!”慌裏慌張地從抽屜裏翻出宛然的照片,每一次見到這照片,就好像是見到程筱一般。

    她終於明白了,隨後陷入了無邊的恐懼中。

    “或許隻是巧合,真的隻是巧合。”她輕聲安慰著自己,腦子卻不斷地想著男人的異常,以及剛才男人的喃喃自語:“宛然,宛然,你迴來了嗎?宛然……我終於再次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林羽緊緊地攥起了拳頭。她第一次感覺到慌亂與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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