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天,清風在側,夜深深,難以安眠。
雪顏走出屋外,在神龍宮內漫步。
一路袖牆綠瓦,柳葉輕拂,忽然,悠揚的笛聲從樹林中傳來,帶給月色無限遐想。
雪顏駐足,側耳傾聽,不知不覺已過了很久,而笛聲也未曾中斷過,四周綠竹疏桐圍繞,空氣也頗為怡人,夜風吹過枝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響,伴著笛聲的撫慰著她心中莫名的躁動。
忽然,笛聲一停,林中人發出一聲輕笑。
雪顏怔了怔,偏頭向林中看去,但見黑暗中走來一位身姿欣長,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在月光之中漸漸顯露出絕色容顏,他身姿輕靈,腳步極輕,輕功似乎不在她之下,雪顏仿佛看到碧月自寒峰緩緩升起,皎潔而孤傲,而他黑漆漆的雙目仿佛黑曜石般閃動著光華,耀眼得令她暈了一暈。
“你,瞧夠了沒有?”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雪顏撇了撇嘴,聽他的語氣,莫非以為自己是個花癡?
男子幽深的目光飄過來,勾起嘴唇,一個笑容也足夠**,他指著前麵的草地,笑道:“你站了很久吧?累不累,過來,一起歇歇。”語落,他很隨意的坐在地上,氣韻尊貴優雅,姿態高貴得好似坐在黃金鋪就的座椅上,沒有看出一絲不自然。
雪顏的確在此站了很久,但從他的口氣聽來,更像是有意而為之,她隨意一笑,卻好似沒聽見,並不生氣:“你確定……真的要與我坐一起?”
“當然,我的小師妹。”男子唇邊優雅含笑,好似落入凡間的絕色神祗,原來他正是慕容世家的小公子,無極門排名第三位的慕容青漓。
“難道你不怕我這個花癡纏著你?我的三師兄。”雪顏也幹脆席地而坐,大喇喇的與他對視。
“為何怕你?你要知道……我這人最喜歡唯恐天下不亂的!”言語間,慕容青漓已湊到了雪顏麵前,語氣似真似假,神情似笑非笑,近處一看,他眉似三月柳,笑容醉如風,卻難掩其周身傲氣,與超越凡塵的俊美,潔白的額頭映著冷月的藍色光輝,仿佛一塊完美絕倫的和氏璧。
雪顏不禁讚歎,十年了,自己還有幸目睹他的風采,慕容家的少年長成後果然是個禍水藍顏。
好在她不是花癡,沒有盯著他的臉流口水。
雪顏淡淡一笑,眨眨眼,雙手支地,抬眼看著天空繁華星空,思緒已跨越十年。
想她前世還是慕容清歌的
未婚妻,今生她已變成愛戀慕容青漓的神龍宮主之女,沒想到她天下第一醫館館主,風華傾城,醫術無雙,兩世竟會“栽在”慕容清歌與慕容青漓兄弟二人身上,難道她前世欠下慕容世家些什麽?
她目光飄遠,忽然想起了天下第一醫館,想起了自己的親人,想起了當歸與白術兩名弟子,想到了慕容清歌,亦想起退婚前的一晚,想起那穿心一箭,想到了自己的死……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葬在何處?而她原來的身體,隻怕已變為了森森白骨,長埋地下,一切,一切,真是不敢想像!
唉!時光如梭,造化弄人!雪顏不禁一歎。
就在她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聽到慕容青漓意態漫然道:“小師妹,有人來找你!”
聞言,雪顏麵前繁星悉數不見,目中映入一張冰冷的俊顏,竟是尹玉。
他目光似箭,身姿筆挺,雙掌成拳,眼神中帶著嚴厲的苛責,仿佛在指責她隨意離開,竟把雪顏盯得抬不起頭來,其實她本以為尹玉已睡下了,百無聊賴,便偷偷溜了出來,沒想到尹玉居然是盡職盡責的保護著她,完全是十二個時辰不帶休假,如此周全的保護,委實令她感到心驚。
見她低著頭,尹玉的神情解凍三分,他冷冷道:“記著,不得擅自外出,今日就算了,下不為例。”
雪顏點頭,卻聽到慕容青漓輕笑一聲,戲謔道:“你這哥哥真好!”
尹玉瞟他一眼,冷冷道:“難道你沒有哥哥?”
慕容青漓優雅微笑,淡淡道:“有是有,不過可惜……”
雪顏怔了怔?腦海中浮現出慕容清歌的身影,可惜……到底可惜什麽?
將疑問收在心裏,她淡淡一笑,做出沉思之狀。
雪顏麵上閃過一抹絕色笑容,心裏卻在暗暗歎息,不管怎樣可惜,那男人大概已是有婦之夫,兒女成雙,高官厚祿,甚至可能納了幾房美貌侍妾,意氣風發,好不愜意。
如今,她已完全放下對慕容清歌的任何私人感情,但畢竟,死後十年,物是人非,她的心中忽然有些好奇,盡管,她這個人並不懷舊,她卻想以此證明這個世間曾經有一個名叫雪顏的女子。
於是,雪顏抬頭,深深望著慕容青漓,忍不住道:“可惜什麽?”
尹玉皺了皺眉,對她的話語十分意外,她竟然關心慕容青漓的哥哥,莫非是愛屋及烏?
調開目光,尹玉無言,不知為何,半月來,
雪顏從未做過出格之事,表現得冷靜而且自然,他以為她已經放棄糾纏慕容青漓,以為她變得乖巧而懂事,但就在今夜,他發現雪顏私下外出的時候,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立刻來到這片樹林尋她,而她果然出現在慕容青漓身旁!
原來,她對慕容青漓依然是念念不忘!看來他還是高估了她!
這些日子,她的隱忍有目共睹,她的心中似略有城府,莫非已學會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尹玉冷冷看了雪顏一眼,心中莫名對她產生了一絲不悅。
雪顏自知被尹玉誤解,並不氣惱,反而給他一個安心無妨的微笑,笑容帶著無限風情。
此時,慕容青漓也深深的望她一眼,帶著笑意的眸子似是探究什麽,眸光深邃幽黑,醉人如酒,令雪顏心中怦然一跳,不知他的目光從何時起,竟能看透人心一般。一望過後,他並未追究雪顏為何如此八卦,隻因他並沒有從她眼中看到猥瑣,貪婪,癡迷,愛戀……而她的目光清澈如水,神光離合,仿若一溪碧水流淌山澗,又仿若山間有風徐徐吹過,煞是動人!
眨了眨眼,慕容青漓的睫毛細長而濃密,微笑道:“我說可惜的事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慕容世家如今四世同堂,但是這第五世卻遲遲未見,隻因……我那大哥至今還未生養,很是可惜!”他說話語氣隨意而悠然,神情卻高雅慵懶,就像高貴的帝王與人話說家常。
尹玉插言道:“你大哥如今二十七歲,是該傳宗接代了!”
微微一笑,雪顏眨了眨眼睛,感慨萬千,十年了,慕容清歌也已二十七歲,想當年,她與他定親的時候,一看生辰八字,這才知道自己竟比他要年長兩歲,不過慕容老爺卻不在意,甚至安慰她道:“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二抱銀磚。”接下來在府內極力推崇這種思想,卻弄得慕容府中人盡皆知。
她還猶記得初見慕容青漓時,他稱唿她為“老女人”。
對於一個待嫁女子來說,最可恨的莫過於此。
想起此事,雪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慕容青漓,不知他毒舌的潛質還在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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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章三人下山
言歸正傳,關於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則是欲速而不達!
尹玉瞥了慕容青漓一眼,冷冷道:“慕容家除了慕容清歌,不是還有你?”
慕容青漓挑了挑眉,露出絕美的笑
容:“你不懂!”
他的目光似無意的落在雪顏身上,並未見她動容,見與她以往的舉動大不相同,目光內斂,渾身透出一種與外表不符的沉穩,令他看不透心思,慕容青漓微微眯起鳳眸,勾起惑人的嘴唇。
尹玉卻蹙了蹙眉:“不懂什麽?”
慕容青漓迴眸淡笑,桃花眼眯起,歎息道:“我大哥現在孑然一身,尚未娶妻,偏偏慕容家族婚姻長幼有序,如果大哥一輩子不成親的話,我豈不是也要孤單終老?”他的口吻似在半開玩笑,笑容如煙雨中搖擺蕩漾的楊柳,帶著幾分邪氣,幾分風流,淡淡的嗓音猶如山間的清泉。
輕輕拈開一片飛落衣襟的綠葉,雪顏眸子微垂,凝視著樹葉,眼睫濃黑長翹,嘴唇瑩潤嬌豔,目光深邃。
腦海中閃過慕容清歌與丫鬟偷情一幕,神情漸漸恍然,沒想到慕容清歌至今還孤身一人!這個答案真是令她內心震撼,她一直以為慕容清歌與那名丫鬟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雖然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來,人生還真的是世事難料!
慕容青漓似笑非笑的凝視她半晌,目光再次轉向尹玉,淡淡道:“五師弟,我已留在這裏三日,整日裏無所事事,難道你忘了當初的承諾,難道不該盡地主之誼,帶我下山去見識見識?”
聽慕容青漓提及下山一事,尹玉睫毛微動。
無極門內,他與三師兄的關係甚好,當初他替神龍宮去京城辦事,人生地不熟,便寄宿在慕容府內,慕容青漓不但替他引薦朝中重臣,貴族公子,甚至還承擔了他所有的開銷,如今,慕容青漓初來神龍宮,他自然要有所表示,誰知方玉容卻要他處處保護著林雪顏,讓他整日無閑,真是好不鬱悶。
“不行……我還要陪著雪顏。”尹玉真是覺著難以啟齒。
“你們兄妹感情還真是好!”慕容青漓在一旁輕笑。
雪顏噗哧一笑,水汪汪的眸子看了尹玉一眼,心中了然,悠悠道:“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尹玉哥哥,每日待在神龍宮中的確沒意思,不如你帶我們一起下山看看,人多熱鬧不是?”
尹玉一怔,忍不住向雪顏看去,沒想到足不出戶的她竟然會自己要求下山,真是奇怪,轉念一想,她當初糾纏三師兄,恨不能與慕容青漓雙棲雙飛,如今提出這個介意,隻怕是別有所圖。
“這辦法不錯,一舉兩得,我也正有此意。”
慕容青漓讚許的笑
了笑,仿佛眼前站著的並不是那個曾經糾纏過他的女子。
撫掌一笑,雪顏厚顏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瞧著兩位依然在笑的“英雄”,尹玉徹底無語!
不過,如今她確是別有所圖,在神龍宮養病多日,餐餐都是清粥白菜豆腐,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雪顏咽咽口水,忍不住道:“聽說神龍山下的悅來客棧很有名氣,廚藝是出雲國一絕,昔日舉辦武林大會,武林盟主對酒菜讚不絕口,還親自提筆寫下牌匾,我們不如去那裏如何?”
雪顏舔了舔唇,模樣很是可愛,尹玉麵色一緩,點了點頭。
見他們如此模樣,慕容青漓眼裏也漸漸流露出了笑意。
達成協議後,雪顏便顛兒顛兒的迴到房中,脫衣,熄燈,睡覺……
夜半,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屋內,起身,卻發現並沒有任何人,遲疑很久,方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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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尹玉果然帶著雪顏與慕容青漓一起來到山下。
山下的神龍鎮是個古樸小鎮,鬆樹林柏,小橋流水,炊煙渺渺,方圓百裏都是人家,雖比不得春水江南的秀麗,也比不上盛世京都的繁華,卻別有一番清雅景致,據說古今聞名的文人墨客,江湖俠士都對此地讚不絕口。
且說雪顏出行是女扮男裝,三人模樣都是人中龍鳳,不論在哪裏,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此次出行沒有馬車隨行,三人在街頭隨意看了看,接下來便直直奔向了悅來客棧。
客棧老板見是尹玉公子前來,立刻吩咐下人,安置雅間,送來一桌精致的酒菜,隻打了八折。
他知道若是不收銀子,尹玉定會雙倍奉還。
雅間在客棧三樓,環境優雅,無人打擾,三人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景致,邊吃邊談,尹玉雖平日氣質冰冷,似拒人於千裏之外,卻在慕容青漓麵前很是隨意,大致介紹了神龍鎮內各處景觀由來,又談了談江湖各派近來的新鮮事情,朝廷新頒布的政策,慕容青漓唇邊含笑,有時點頭,有時插言幾句,見解獨到,雪顏邊吃邊聽,也長了不少見識。
兩人所言甚歡,天文地理,無所不言,雪顏沒想到習武之人也能如此見多識廣?
慕容青漓是慕容世家小公子,習武隻是防身,平日裏交友廣泛,有小孟嚐之稱,在貴族子弟當中混的遊刃有餘。
尹玉是神
龍宮大公子,手下萬人,掌控情報閣百處,對世事了若指掌。
兩人接著說了些無極門的逸聞趣事,談著談著,正好說到丹藥煉製,雪顏不由放下了筷子,仔細去聽。
據說,當今煉丹術第一人乃是無極門的二弟子——鳳幽塵,也是三人的二師兄,聽說神龍宮內的兩顆視若珍寶的丹藥,也是由他煉製的。
鳳幽塵每煉製一顆丹藥,都要在上麵印上一個“鳳”字。
這就是為何雪顏那枚丹藥上麵,為何有字的原因。
雪顏不由暗忖:“看來丹藥師與手工藝者也有些相似之處,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麵刻下記號!”
幸好尹玉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否則定會被她的想法給刺激的無語凝咽。
不過,雪顏初次聽聞二師兄的大名,頗有些興趣,抬頭問道:“尹玉哥哥,在無極門內,我到底有幾位師兄?”
抱起雙肩,尹玉麵無表情,頓了頓道:“無極門內弟子五千多人,每三年都要進行一次排名,按理來說,隻要榜上排名在你之前的,都應該是師兄。”
並未抱著太大的希望,雪顏已做好心理準備,問道:“那麽我的排名,排到了多少?”
尹玉麵無表情,說了句令她不得不奔潰的話來:“你排名倒數第一。”
忽然感到一陣昏眩,雪顏就像被天雷擊過一般,外焦裏黑,扶額,無語,長歎,真是令她欲哭無淚,鬱悶的抽了口冷氣,雪顏忽然有種想要退出無極門的衝動。
對上慕容青漓意味深長的眼神,尹玉緩緩道:“她失憶了!”
失憶了?慕容青漓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看了雪顏一眼,這兩日與她相處,發現她的確與以前大不相同。
第0”章花魁之子
見雪顏被尹玉打擊的幾欲奔潰的神情,慕容青漓忽然發現尹玉竟也有腹黑的潛質。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尹玉麵無表情下,竟然也會危言聳聽!
他微微側目,唇邊淺淺一笑,仿若在清風中搖曳的梨花般風華無限,勾起嘴唇道:“師妹,隻有在榜中的前十位,才有資格被弟子們稱為師兄,不過第八,第九,第十位皆是女弟子,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排在最後一位與第十一位沒什麽不同。”
聞言,雪顏胸中豁然開朗,舒了一口氣,目光一轉:“你排名第三,那麽尹玉哥哥排名第幾?”
“第五。”尹玉不卑不亢的迴答。
雖然比慕容青漓略遜一籌,但在無極門中,能從五千名弟子中脫穎而出,排名第五位,實力當然是不容小窺。
定定瞧著麵前兩個美男子,一個冰冷,一個高傲,一個排名第三,一個排名第五,而她隻能遠遠的遙望他們,望其項背。雪顏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如今她體脈虛弱,功力無法恢複到以前,在這個世界隻是一名弱者,雪顏自嘲的想。
雖然她再次重生,而她,並不想成為弱者!
她的體質在別人眼裏迴天乏術,而她精湛的醫術也隻能用五六年的時間才能完全恢複。
前路遙遙無期,實在太漫長了!
到底……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雪顏玉手托腮,漸漸陷入深思。
這時,客棧窗下忽然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打破小鎮恍若水墨畫般的安寧。
雪顏偏頭看去,見是幾人在外麵在恣意鬧事,本無心去管,卻發現是兩個潑皮無賴撕扯著一個少年,拉拉扯扯時,從少年身上掉落幾個雞蛋,摔得稀爛,男子左右開弓,打了少年幾巴掌,罵罵咧咧道:“牙尖嘴利的臭小子,老子給你些教訓,以後走遠點,別不長眼睛!若是再敢頂撞大爺,老子剁了你!”
少年被打得頭暈目眩,連閃避的力氣都沒有。
眾人圍在周圍,指指點點。
“這不是妓院裏的孩子嗎?”
“這孩子天天去當鋪典當,隻是為了救他妓院裏的娘親,都已快要傾家蕩產了!”
“可憐這孩子竟招惹了不能惹的人!”
同情歸同情,眾人並沒有人上前幫他,何況妓女名聲不佳,誰也不想與他拉上關係。
誰知少年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倒地不起!
“臭小子,裝死麽?”男子又踢了幾腳,誰知那少年動也不動。
“別……別打了……”另一人察覺有些不大對勁,忙拉住那人,使了個眼色。
怕鬧出人命,兩名年輕男子遂匆匆離開了此地,這世道都怕惹上麻煩,瞬息間,連圍觀的人都作鳥獸散狀。
雪顏醫者仁心,剛想前去救治,卻看見尹玉滿麵冰冷與慕容青漓唇邊似有還無的冷笑。
她眼睛一眯,身形微微一頓。
半晌,少年忽然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呲牙咧嘴道:“幸好小爺多穿了幾層衣
服。”
他忽然變戲法般從手裏拿出兩個精致錢袋,掂了掂,從裏麵取出十五兩銀子,加上他前些日子竊得的三十兩,總共是四十五兩銀子,可惜,給母親治病的丹藥需五十兩銀子。
少年微愁,他去哪裏才能再湊個五兩?
撓了撓頭,忽然聽人道:“小子,偷東西可是不好!”
少年大驚,以為被人發現,要抓他去見官,慌忙之間抬頭,卻看到一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身子單薄,容貌卻傾國傾城,肌膚白皙,瓊鼻高挺,嘴唇嫣袖,而她正是女扮男裝的雪顏。
看到對方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模樣,少年鼻中一嗤,神情很是不屑,正欲離開,誰知被這看似無用的家夥,竟揚手在他的頸間一劈,出手疾如閃電,他頓時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為什麽要偷銀子?”雪顏從他身上摸走銀子,麵帶笑意。
少年慷慨激昂,正準備開口大罵,卻看到尹玉與慕容青漓從客棧內走了出來。
見對方不止一個人,且個個氣度不凡,一定是大有來頭,少年在妓院摸爬打滾多年,多少懂些道道,臉色一變,連聲哀求道:“幾位公子,千萬別把我送去官府,我娘病了,需要銀子來救命,求各位大發慈悲,放了我吧!”
“你娘得的是什麽病?竟要偷這麽多銀子?”雪顏輕啟朱唇,鳳眸微眯。
“您有所不知,我娘是翠袖樓的妓女,街上的大夫都不願意給妓女看病,所以我隻好去鋪子買些丹藥。”
大夫不喜給妓女看病人盡皆知,但也並非都是如此,雪顏前世就常去妓院,替妓子們瞧病,但買丹藥還是頭一次聽說。
“丹藥?很貴嗎?”
“當……當然貴了……”少年怔了怔,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慕容青漓與尹玉也側目看了雪顏一眼,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個她竟然失憶到這種程度!雪顏也並不知道當今出雲國“重丹輕醫”,丹藥的價格勝過黃金,一般的百姓也是買不起的。
“你買的丹藥需要多少銀子?”雪顏輕聲問道。
“五十兩。”
“什麽?”雪顏抽了一口冷氣,這究竟是什麽丹藥,竟抵得上普通百姓兩年的花銷。
“這已經是最低等的丹藥了吧?這些東西,普通人可是消受不起的。”少年在一旁無可奈何說道,他的母親在鎮上很有名氣,可惜這一病,竟把幾千兩積蓄都徹
底用盡,妓院的鴇母見她是賠錢貨,不肯借錢,他不得不想辦法湊錢買丹藥治病。
雪顏扶起少年,柔聲道:“妓院在哪裏?你帶我過去。”
少年一怔,沒想到這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竟然大白天要去妓院,這是唱的哪一出?
“顏兒,你不能去那裏……”尹玉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她難道不知妓院是什麽地方?那種地方,好人家的姑娘怎能去?就是他也絕不涉足那種汙穢之地。
雪顏卻麵色一正,嚴肅道:“哥哥,如果你不想陪我去,可以不必跟著我,但絕不能有輕視妓女的想法,妓女雖然身份低賤,但她們也一樣是人,一樣有父母,一樣會生病,需要人照顧,我隻是去看看病人,你不必擔心!”
聞言,尹玉與慕容青漓一怔!
沒想到林雪顏竟能說出這番道理,甚至如此有同情心,慕容青漓勾起嘴唇,道:“有意思,我也一同去看看。”他迴眸一笑,雙眼魅色天成,盯著尹玉道:“你要不要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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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是花柳病
翠袖樓,據說是神龍鎮內最有名氣的怡袖院。
白日的翠袖樓,繁麗精美,富麗堂皇,雖無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琴樂絲竹,隻殘餘下濃濃的脂粉味道,卻依然能感受到夜裏繁華的氣息。來到朱色大門前麵,少年敲了敲,神情隱透出一絲不安。半晌裏麵傳出一聲大吼,大有白日不宣淫的意味:“誰啊?大清早就來找姑娘,都睡覺著呢!”
少年也大聲道:“我是小三,快些開門。”
龜奴打了個哈欠,磨磨蹭蹭的打開大門,無精打采的看他一眼:“原來是小三子啊!為什麽不走後門?後門又被鎖了麽?這些該死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他撇了撇嘴,誰知看到小三身後跟著三位俊美無儔,出塵脫俗的美男子,龜奴一驚,結結巴巴道:“他……他們是……”
“他們是來給我娘看病的。”小三有些遲疑,他也不知為何,就把他們給帶了過來。
“看病的……難道是大夫?”
“算……算是吧!”
“奇怪!”龜奴麵色犯疑,小聲低估道:“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剛才來了個大夫,現在又來了個大夫。”
“你說方才來了個大夫?”小三犯疑,以為聽錯。
“是啊,鴇母替你娘請來一個大
雪顏走出屋外,在神龍宮內漫步。
一路袖牆綠瓦,柳葉輕拂,忽然,悠揚的笛聲從樹林中傳來,帶給月色無限遐想。
雪顏駐足,側耳傾聽,不知不覺已過了很久,而笛聲也未曾中斷過,四周綠竹疏桐圍繞,空氣也頗為怡人,夜風吹過枝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響,伴著笛聲的撫慰著她心中莫名的躁動。
忽然,笛聲一停,林中人發出一聲輕笑。
雪顏怔了怔,偏頭向林中看去,但見黑暗中走來一位身姿欣長,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在月光之中漸漸顯露出絕色容顏,他身姿輕靈,腳步極輕,輕功似乎不在她之下,雪顏仿佛看到碧月自寒峰緩緩升起,皎潔而孤傲,而他黑漆漆的雙目仿佛黑曜石般閃動著光華,耀眼得令她暈了一暈。
“你,瞧夠了沒有?”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雪顏撇了撇嘴,聽他的語氣,莫非以為自己是個花癡?
男子幽深的目光飄過來,勾起嘴唇,一個笑容也足夠**,他指著前麵的草地,笑道:“你站了很久吧?累不累,過來,一起歇歇。”語落,他很隨意的坐在地上,氣韻尊貴優雅,姿態高貴得好似坐在黃金鋪就的座椅上,沒有看出一絲不自然。
雪顏的確在此站了很久,但從他的口氣聽來,更像是有意而為之,她隨意一笑,卻好似沒聽見,並不生氣:“你確定……真的要與我坐一起?”
“當然,我的小師妹。”男子唇邊優雅含笑,好似落入凡間的絕色神祗,原來他正是慕容世家的小公子,無極門排名第三位的慕容青漓。
“難道你不怕我這個花癡纏著你?我的三師兄。”雪顏也幹脆席地而坐,大喇喇的與他對視。
“為何怕你?你要知道……我這人最喜歡唯恐天下不亂的!”言語間,慕容青漓已湊到了雪顏麵前,語氣似真似假,神情似笑非笑,近處一看,他眉似三月柳,笑容醉如風,卻難掩其周身傲氣,與超越凡塵的俊美,潔白的額頭映著冷月的藍色光輝,仿佛一塊完美絕倫的和氏璧。
雪顏不禁讚歎,十年了,自己還有幸目睹他的風采,慕容家的少年長成後果然是個禍水藍顏。
好在她不是花癡,沒有盯著他的臉流口水。
雪顏淡淡一笑,眨眨眼,雙手支地,抬眼看著天空繁華星空,思緒已跨越十年。
想她前世還是慕容清歌的
未婚妻,今生她已變成愛戀慕容青漓的神龍宮主之女,沒想到她天下第一醫館館主,風華傾城,醫術無雙,兩世竟會“栽在”慕容清歌與慕容青漓兄弟二人身上,難道她前世欠下慕容世家些什麽?
她目光飄遠,忽然想起了天下第一醫館,想起了自己的親人,想起了當歸與白術兩名弟子,想到了慕容清歌,亦想起退婚前的一晚,想起那穿心一箭,想到了自己的死……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葬在何處?而她原來的身體,隻怕已變為了森森白骨,長埋地下,一切,一切,真是不敢想像!
唉!時光如梭,造化弄人!雪顏不禁一歎。
就在她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聽到慕容青漓意態漫然道:“小師妹,有人來找你!”
聞言,雪顏麵前繁星悉數不見,目中映入一張冰冷的俊顏,竟是尹玉。
他目光似箭,身姿筆挺,雙掌成拳,眼神中帶著嚴厲的苛責,仿佛在指責她隨意離開,竟把雪顏盯得抬不起頭來,其實她本以為尹玉已睡下了,百無聊賴,便偷偷溜了出來,沒想到尹玉居然是盡職盡責的保護著她,完全是十二個時辰不帶休假,如此周全的保護,委實令她感到心驚。
見她低著頭,尹玉的神情解凍三分,他冷冷道:“記著,不得擅自外出,今日就算了,下不為例。”
雪顏點頭,卻聽到慕容青漓輕笑一聲,戲謔道:“你這哥哥真好!”
尹玉瞟他一眼,冷冷道:“難道你沒有哥哥?”
慕容青漓優雅微笑,淡淡道:“有是有,不過可惜……”
雪顏怔了怔?腦海中浮現出慕容清歌的身影,可惜……到底可惜什麽?
將疑問收在心裏,她淡淡一笑,做出沉思之狀。
雪顏麵上閃過一抹絕色笑容,心裏卻在暗暗歎息,不管怎樣可惜,那男人大概已是有婦之夫,兒女成雙,高官厚祿,甚至可能納了幾房美貌侍妾,意氣風發,好不愜意。
如今,她已完全放下對慕容清歌的任何私人感情,但畢竟,死後十年,物是人非,她的心中忽然有些好奇,盡管,她這個人並不懷舊,她卻想以此證明這個世間曾經有一個名叫雪顏的女子。
於是,雪顏抬頭,深深望著慕容青漓,忍不住道:“可惜什麽?”
尹玉皺了皺眉,對她的話語十分意外,她竟然關心慕容青漓的哥哥,莫非是愛屋及烏?
調開目光,尹玉無言,不知為何,半月來,
雪顏從未做過出格之事,表現得冷靜而且自然,他以為她已經放棄糾纏慕容青漓,以為她變得乖巧而懂事,但就在今夜,他發現雪顏私下外出的時候,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立刻來到這片樹林尋她,而她果然出現在慕容青漓身旁!
原來,她對慕容青漓依然是念念不忘!看來他還是高估了她!
這些日子,她的隱忍有目共睹,她的心中似略有城府,莫非已學會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尹玉冷冷看了雪顏一眼,心中莫名對她產生了一絲不悅。
雪顏自知被尹玉誤解,並不氣惱,反而給他一個安心無妨的微笑,笑容帶著無限風情。
此時,慕容青漓也深深的望她一眼,帶著笑意的眸子似是探究什麽,眸光深邃幽黑,醉人如酒,令雪顏心中怦然一跳,不知他的目光從何時起,竟能看透人心一般。一望過後,他並未追究雪顏為何如此八卦,隻因他並沒有從她眼中看到猥瑣,貪婪,癡迷,愛戀……而她的目光清澈如水,神光離合,仿若一溪碧水流淌山澗,又仿若山間有風徐徐吹過,煞是動人!
眨了眨眼,慕容青漓的睫毛細長而濃密,微笑道:“我說可惜的事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慕容世家如今四世同堂,但是這第五世卻遲遲未見,隻因……我那大哥至今還未生養,很是可惜!”他說話語氣隨意而悠然,神情卻高雅慵懶,就像高貴的帝王與人話說家常。
尹玉插言道:“你大哥如今二十七歲,是該傳宗接代了!”
微微一笑,雪顏眨了眨眼睛,感慨萬千,十年了,慕容清歌也已二十七歲,想當年,她與他定親的時候,一看生辰八字,這才知道自己竟比他要年長兩歲,不過慕容老爺卻不在意,甚至安慰她道:“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二抱銀磚。”接下來在府內極力推崇這種思想,卻弄得慕容府中人盡皆知。
她還猶記得初見慕容青漓時,他稱唿她為“老女人”。
對於一個待嫁女子來說,最可恨的莫過於此。
想起此事,雪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慕容青漓,不知他毒舌的潛質還在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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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章三人下山
言歸正傳,關於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則是欲速而不達!
尹玉瞥了慕容青漓一眼,冷冷道:“慕容家除了慕容清歌,不是還有你?”
慕容青漓挑了挑眉,露出絕美的笑
容:“你不懂!”
他的目光似無意的落在雪顏身上,並未見她動容,見與她以往的舉動大不相同,目光內斂,渾身透出一種與外表不符的沉穩,令他看不透心思,慕容青漓微微眯起鳳眸,勾起惑人的嘴唇。
尹玉卻蹙了蹙眉:“不懂什麽?”
慕容青漓迴眸淡笑,桃花眼眯起,歎息道:“我大哥現在孑然一身,尚未娶妻,偏偏慕容家族婚姻長幼有序,如果大哥一輩子不成親的話,我豈不是也要孤單終老?”他的口吻似在半開玩笑,笑容如煙雨中搖擺蕩漾的楊柳,帶著幾分邪氣,幾分風流,淡淡的嗓音猶如山間的清泉。
輕輕拈開一片飛落衣襟的綠葉,雪顏眸子微垂,凝視著樹葉,眼睫濃黑長翹,嘴唇瑩潤嬌豔,目光深邃。
腦海中閃過慕容清歌與丫鬟偷情一幕,神情漸漸恍然,沒想到慕容清歌至今還孤身一人!這個答案真是令她內心震撼,她一直以為慕容清歌與那名丫鬟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雖然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來,人生還真的是世事難料!
慕容青漓似笑非笑的凝視她半晌,目光再次轉向尹玉,淡淡道:“五師弟,我已留在這裏三日,整日裏無所事事,難道你忘了當初的承諾,難道不該盡地主之誼,帶我下山去見識見識?”
聽慕容青漓提及下山一事,尹玉睫毛微動。
無極門內,他與三師兄的關係甚好,當初他替神龍宮去京城辦事,人生地不熟,便寄宿在慕容府內,慕容青漓不但替他引薦朝中重臣,貴族公子,甚至還承擔了他所有的開銷,如今,慕容青漓初來神龍宮,他自然要有所表示,誰知方玉容卻要他處處保護著林雪顏,讓他整日無閑,真是好不鬱悶。
“不行……我還要陪著雪顏。”尹玉真是覺著難以啟齒。
“你們兄妹感情還真是好!”慕容青漓在一旁輕笑。
雪顏噗哧一笑,水汪汪的眸子看了尹玉一眼,心中了然,悠悠道:“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尹玉哥哥,每日待在神龍宮中的確沒意思,不如你帶我們一起下山看看,人多熱鬧不是?”
尹玉一怔,忍不住向雪顏看去,沒想到足不出戶的她竟然會自己要求下山,真是奇怪,轉念一想,她當初糾纏三師兄,恨不能與慕容青漓雙棲雙飛,如今提出這個介意,隻怕是別有所圖。
“這辦法不錯,一舉兩得,我也正有此意。”
慕容青漓讚許的笑
了笑,仿佛眼前站著的並不是那個曾經糾纏過他的女子。
撫掌一笑,雪顏厚顏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瞧著兩位依然在笑的“英雄”,尹玉徹底無語!
不過,如今她確是別有所圖,在神龍宮養病多日,餐餐都是清粥白菜豆腐,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雪顏咽咽口水,忍不住道:“聽說神龍山下的悅來客棧很有名氣,廚藝是出雲國一絕,昔日舉辦武林大會,武林盟主對酒菜讚不絕口,還親自提筆寫下牌匾,我們不如去那裏如何?”
雪顏舔了舔唇,模樣很是可愛,尹玉麵色一緩,點了點頭。
見他們如此模樣,慕容青漓眼裏也漸漸流露出了笑意。
達成協議後,雪顏便顛兒顛兒的迴到房中,脫衣,熄燈,睡覺……
夜半,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屋內,起身,卻發現並沒有任何人,遲疑很久,方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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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尹玉果然帶著雪顏與慕容青漓一起來到山下。
山下的神龍鎮是個古樸小鎮,鬆樹林柏,小橋流水,炊煙渺渺,方圓百裏都是人家,雖比不得春水江南的秀麗,也比不上盛世京都的繁華,卻別有一番清雅景致,據說古今聞名的文人墨客,江湖俠士都對此地讚不絕口。
且說雪顏出行是女扮男裝,三人模樣都是人中龍鳳,不論在哪裏,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此次出行沒有馬車隨行,三人在街頭隨意看了看,接下來便直直奔向了悅來客棧。
客棧老板見是尹玉公子前來,立刻吩咐下人,安置雅間,送來一桌精致的酒菜,隻打了八折。
他知道若是不收銀子,尹玉定會雙倍奉還。
雅間在客棧三樓,環境優雅,無人打擾,三人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景致,邊吃邊談,尹玉雖平日氣質冰冷,似拒人於千裏之外,卻在慕容青漓麵前很是隨意,大致介紹了神龍鎮內各處景觀由來,又談了談江湖各派近來的新鮮事情,朝廷新頒布的政策,慕容青漓唇邊含笑,有時點頭,有時插言幾句,見解獨到,雪顏邊吃邊聽,也長了不少見識。
兩人所言甚歡,天文地理,無所不言,雪顏沒想到習武之人也能如此見多識廣?
慕容青漓是慕容世家小公子,習武隻是防身,平日裏交友廣泛,有小孟嚐之稱,在貴族子弟當中混的遊刃有餘。
尹玉是神
龍宮大公子,手下萬人,掌控情報閣百處,對世事了若指掌。
兩人接著說了些無極門的逸聞趣事,談著談著,正好說到丹藥煉製,雪顏不由放下了筷子,仔細去聽。
據說,當今煉丹術第一人乃是無極門的二弟子——鳳幽塵,也是三人的二師兄,聽說神龍宮內的兩顆視若珍寶的丹藥,也是由他煉製的。
鳳幽塵每煉製一顆丹藥,都要在上麵印上一個“鳳”字。
這就是為何雪顏那枚丹藥上麵,為何有字的原因。
雪顏不由暗忖:“看來丹藥師與手工藝者也有些相似之處,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麵刻下記號!”
幸好尹玉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否則定會被她的想法給刺激的無語凝咽。
不過,雪顏初次聽聞二師兄的大名,頗有些興趣,抬頭問道:“尹玉哥哥,在無極門內,我到底有幾位師兄?”
抱起雙肩,尹玉麵無表情,頓了頓道:“無極門內弟子五千多人,每三年都要進行一次排名,按理來說,隻要榜上排名在你之前的,都應該是師兄。”
並未抱著太大的希望,雪顏已做好心理準備,問道:“那麽我的排名,排到了多少?”
尹玉麵無表情,說了句令她不得不奔潰的話來:“你排名倒數第一。”
忽然感到一陣昏眩,雪顏就像被天雷擊過一般,外焦裏黑,扶額,無語,長歎,真是令她欲哭無淚,鬱悶的抽了口冷氣,雪顏忽然有種想要退出無極門的衝動。
對上慕容青漓意味深長的眼神,尹玉緩緩道:“她失憶了!”
失憶了?慕容青漓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看了雪顏一眼,這兩日與她相處,發現她的確與以前大不相同。
第0”章花魁之子
見雪顏被尹玉打擊的幾欲奔潰的神情,慕容青漓忽然發現尹玉竟也有腹黑的潛質。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尹玉麵無表情下,竟然也會危言聳聽!
他微微側目,唇邊淺淺一笑,仿若在清風中搖曳的梨花般風華無限,勾起嘴唇道:“師妹,隻有在榜中的前十位,才有資格被弟子們稱為師兄,不過第八,第九,第十位皆是女弟子,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排在最後一位與第十一位沒什麽不同。”
聞言,雪顏胸中豁然開朗,舒了一口氣,目光一轉:“你排名第三,那麽尹玉哥哥排名第幾?”
“第五。”尹玉不卑不亢的迴答。
雖然比慕容青漓略遜一籌,但在無極門中,能從五千名弟子中脫穎而出,排名第五位,實力當然是不容小窺。
定定瞧著麵前兩個美男子,一個冰冷,一個高傲,一個排名第三,一個排名第五,而她隻能遠遠的遙望他們,望其項背。雪顏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如今她體脈虛弱,功力無法恢複到以前,在這個世界隻是一名弱者,雪顏自嘲的想。
雖然她再次重生,而她,並不想成為弱者!
她的體質在別人眼裏迴天乏術,而她精湛的醫術也隻能用五六年的時間才能完全恢複。
前路遙遙無期,實在太漫長了!
到底……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雪顏玉手托腮,漸漸陷入深思。
這時,客棧窗下忽然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打破小鎮恍若水墨畫般的安寧。
雪顏偏頭看去,見是幾人在外麵在恣意鬧事,本無心去管,卻發現是兩個潑皮無賴撕扯著一個少年,拉拉扯扯時,從少年身上掉落幾個雞蛋,摔得稀爛,男子左右開弓,打了少年幾巴掌,罵罵咧咧道:“牙尖嘴利的臭小子,老子給你些教訓,以後走遠點,別不長眼睛!若是再敢頂撞大爺,老子剁了你!”
少年被打得頭暈目眩,連閃避的力氣都沒有。
眾人圍在周圍,指指點點。
“這不是妓院裏的孩子嗎?”
“這孩子天天去當鋪典當,隻是為了救他妓院裏的娘親,都已快要傾家蕩產了!”
“可憐這孩子竟招惹了不能惹的人!”
同情歸同情,眾人並沒有人上前幫他,何況妓女名聲不佳,誰也不想與他拉上關係。
誰知少年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倒地不起!
“臭小子,裝死麽?”男子又踢了幾腳,誰知那少年動也不動。
“別……別打了……”另一人察覺有些不大對勁,忙拉住那人,使了個眼色。
怕鬧出人命,兩名年輕男子遂匆匆離開了此地,這世道都怕惹上麻煩,瞬息間,連圍觀的人都作鳥獸散狀。
雪顏醫者仁心,剛想前去救治,卻看見尹玉滿麵冰冷與慕容青漓唇邊似有還無的冷笑。
她眼睛一眯,身形微微一頓。
半晌,少年忽然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呲牙咧嘴道:“幸好小爺多穿了幾層衣
服。”
他忽然變戲法般從手裏拿出兩個精致錢袋,掂了掂,從裏麵取出十五兩銀子,加上他前些日子竊得的三十兩,總共是四十五兩銀子,可惜,給母親治病的丹藥需五十兩銀子。
少年微愁,他去哪裏才能再湊個五兩?
撓了撓頭,忽然聽人道:“小子,偷東西可是不好!”
少年大驚,以為被人發現,要抓他去見官,慌忙之間抬頭,卻看到一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身子單薄,容貌卻傾國傾城,肌膚白皙,瓊鼻高挺,嘴唇嫣袖,而她正是女扮男裝的雪顏。
看到對方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模樣,少年鼻中一嗤,神情很是不屑,正欲離開,誰知被這看似無用的家夥,竟揚手在他的頸間一劈,出手疾如閃電,他頓時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為什麽要偷銀子?”雪顏從他身上摸走銀子,麵帶笑意。
少年慷慨激昂,正準備開口大罵,卻看到尹玉與慕容青漓從客棧內走了出來。
見對方不止一個人,且個個氣度不凡,一定是大有來頭,少年在妓院摸爬打滾多年,多少懂些道道,臉色一變,連聲哀求道:“幾位公子,千萬別把我送去官府,我娘病了,需要銀子來救命,求各位大發慈悲,放了我吧!”
“你娘得的是什麽病?竟要偷這麽多銀子?”雪顏輕啟朱唇,鳳眸微眯。
“您有所不知,我娘是翠袖樓的妓女,街上的大夫都不願意給妓女看病,所以我隻好去鋪子買些丹藥。”
大夫不喜給妓女看病人盡皆知,但也並非都是如此,雪顏前世就常去妓院,替妓子們瞧病,但買丹藥還是頭一次聽說。
“丹藥?很貴嗎?”
“當……當然貴了……”少年怔了怔,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慕容青漓與尹玉也側目看了雪顏一眼,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個她竟然失憶到這種程度!雪顏也並不知道當今出雲國“重丹輕醫”,丹藥的價格勝過黃金,一般的百姓也是買不起的。
“你買的丹藥需要多少銀子?”雪顏輕聲問道。
“五十兩。”
“什麽?”雪顏抽了一口冷氣,這究竟是什麽丹藥,竟抵得上普通百姓兩年的花銷。
“這已經是最低等的丹藥了吧?這些東西,普通人可是消受不起的。”少年在一旁無可奈何說道,他的母親在鎮上很有名氣,可惜這一病,竟把幾千兩積蓄都徹
底用盡,妓院的鴇母見她是賠錢貨,不肯借錢,他不得不想辦法湊錢買丹藥治病。
雪顏扶起少年,柔聲道:“妓院在哪裏?你帶我過去。”
少年一怔,沒想到這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少年竟然大白天要去妓院,這是唱的哪一出?
“顏兒,你不能去那裏……”尹玉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她難道不知妓院是什麽地方?那種地方,好人家的姑娘怎能去?就是他也絕不涉足那種汙穢之地。
雪顏卻麵色一正,嚴肅道:“哥哥,如果你不想陪我去,可以不必跟著我,但絕不能有輕視妓女的想法,妓女雖然身份低賤,但她們也一樣是人,一樣有父母,一樣會生病,需要人照顧,我隻是去看看病人,你不必擔心!”
聞言,尹玉與慕容青漓一怔!
沒想到林雪顏竟能說出這番道理,甚至如此有同情心,慕容青漓勾起嘴唇,道:“有意思,我也一同去看看。”他迴眸一笑,雙眼魅色天成,盯著尹玉道:“你要不要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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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是花柳病
翠袖樓,據說是神龍鎮內最有名氣的怡袖院。
白日的翠袖樓,繁麗精美,富麗堂皇,雖無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琴樂絲竹,隻殘餘下濃濃的脂粉味道,卻依然能感受到夜裏繁華的氣息。來到朱色大門前麵,少年敲了敲,神情隱透出一絲不安。半晌裏麵傳出一聲大吼,大有白日不宣淫的意味:“誰啊?大清早就來找姑娘,都睡覺著呢!”
少年也大聲道:“我是小三,快些開門。”
龜奴打了個哈欠,磨磨蹭蹭的打開大門,無精打采的看他一眼:“原來是小三子啊!為什麽不走後門?後門又被鎖了麽?這些該死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他撇了撇嘴,誰知看到小三身後跟著三位俊美無儔,出塵脫俗的美男子,龜奴一驚,結結巴巴道:“他……他們是……”
“他們是來給我娘看病的。”小三有些遲疑,他也不知為何,就把他們給帶了過來。
“看病的……難道是大夫?”
“算……算是吧!”
“奇怪!”龜奴麵色犯疑,小聲低估道:“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剛才來了個大夫,現在又來了個大夫。”
“你說方才來了個大夫?”小三犯疑,以為聽錯。
“是啊,鴇母替你娘請來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