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有時就是殺人不見血的刀,這些個大漢剛剛還被嚇破了膽,一見宇文夕月受了傷,再加上夏柳的許諾,轉眼又忘記了恐懼,想想宇文夕月相貌嫵媚、體態妖嬈,心又癢癢起來。


    宇文夕月在暗處聽了夏柳的話,也是氣的銀牙緊咬,但是她現在已暈天黑地,不辨東西南北,實在是沒有力氣出去殺掉這個惡心之人了。


    夏柳是非常清楚宇文夕月的個性的,見她居然聽了自己的話沒有立刻跳出來,便知道她確實已是強弩之末,心下稍定,但是如果繼續在這和她耗下去也不是辦法,那邊還有個皇帝等著他去殺呢。


    悄悄的拉了拉王虎的衣襟,夏柳低聲說道:“你們在這兒頂著,等她倒下,你們便自行看著辦,我先去去把火藥點著了,把那狗皇帝炸上天,然後咱們一起迴劍南。”


    村外的小樹林裏一條一條的人命在不停的死去,而此時在村內李觀棋的房間內卻是另一番情景。


    在這個注定不平靜的夜晚,李觀棋其實並沒有心思安然睡去。從宇文夕月告訴他朝廷答應交換的那時起,他的心裏就沒有停止過翻江倒海。


    首先便是能否安然的迴到宮中,仍是一個問題。在交換之前,他其實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那時他有著活著的價值(當然他並不知道夏柳並不想讓他活著)。但是一旦交換開始,宇文夕月一夥人又怎麽會容忍他安全迴宮,然後發兵圍剿山寨呢?所以雖然明天便有可能迴宮,但是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反而第一次真正的擔心起來。


    其次,即便安全的迴了宮,怎麽處理宇文夕月也是一個問題。先不說宇文夕月算是對他有恩,就是單純從感情上講,他對於宇文夕月也是喜歡多過討厭的(當然他並不知道宇文夕月那麽嗜殺!)。可是宇文夕月畢竟是“反賊”,自己作為大乾朝的皇帝,是絕對不應該放任反賊而不管的。


    還有一個更令他感到頭疼的問題,那就是柳含煙。二人經曆了這麽多波折,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和委屈了。可是自己現在是帝王之尊,柳含煙的青樓女子身份,便成了二人之間最大的障礙。他可以想象的到,宮裏和朝堂上的反對意見肯定會像潮水一般的向自己湧來。


    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三更,李觀棋仍是沒能睡去,門上卻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誰?”李觀棋一翻身,坐了起來,警惕的問道。


    “是我!”聲音溫柔且好聽。


    “含煙?”李觀棋略顯驚奇的問道。雖然二人現在是兩情相悅,但是除了前日的一場激吻,二人還是保持著以禮相待的。現在深更半夜的,含煙卻孤身一人來到自己的房間,他沒法不感到奇怪。


    門開了,柳含煙卻並不進屋,而是站在門檻外,癡癡地望著眼前的李觀棋,隻是她的臉色,卻比原本蒼白了許多。


    在和李觀棋分離的那些日子裏,她曾無數次幻想著二人重逢的景象和重逢之後的美好。事實上,當宇文夕月重又將這個男人帶到自己眼前的時候,她覺得那便是平生最幸福的時刻。


    她原本就知道李觀棋肯定是出身富貴,以自己的身份,是很難嫁進他的家門的,但是隻要李觀棋愛她,她不在意什麽名分。事實上,重逢的那一刻,李觀棋的表現證明了他的確是愛著自己的,她以為自己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但是……


    但是李觀棋卻是皇帝,這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事情。柳含煙知道皇帝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麽。這代表著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而自己卻是身處賤籍。大戶人家的公子還可以有外室,可是皇帝,皇帝又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隻怕到時候,那些高冠博帶的大臣們光用唾沫便可將自己淹死了。


    “為什麽自己會愛上這個絕對不該愛的男人呢?難道真是如幹娘所說的那樣,自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想著想著,一滴眼淚已從眼角滴落,她連忙伸手打算抹掉。


    但是麵對麵站著,李觀棋又如何看不出來她的狀況?輕輕拉過柳含煙,李觀棋伸手幫她抹掉淚水,關心的問道:“怎麽了?”


    “我有事情想對你說。”柳含煙掙脫了李觀棋懷抱說道。


    李觀棋輕輕笑道:“什麽事這麽急?不能等明兒白天再說?”


    “李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柳含煙抬起霧氣蒙蒙的雙眼,直視著李觀棋的眼睛說道。


    “你問吧。”李觀棋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因為柳含煙對他的稱唿忽然變了,但是具體哪兒不對,他也說不上來,隻好走一步算一步。


    “等你迴去了,你會娶我嗎?”柳含煙大著膽子說出這句話來,略顯蒼白的臉上,也增添了幾分紅暈。


    “……”李觀棋沒有迴答,他不知道要怎麽樣迴答。他想迴答會,但是他的身份決定了這個會不是那麽容易說出來的。不要以為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曆朝曆代真正管事的其實是龐大的官僚體係,如果無法控製這一班官僚,皇帝的統治就立即失去效力。而所謂的大臣們是一定不會允許皇帝娶一個青樓女子的。


    柳含煙微微歎了口氣,柔聲說道:“李大哥,你連騙我都不會嗎?”


    “……”李觀棋恨不得找塊豆腐來把自己撞死。世界上還有什麽比不能給自己所愛的人承諾,更令人羞愧的事情嗎?


    柳含煙望著李觀棋,又問道:“李大哥,你很喜歡何家妹子吧?”


    李觀棋羞愧的一點頭,沉重的說道:“她也是一個可憐人,我當她是親人。”他這時腦子裏已經徹底亂了套,根本就無暇去思考,柳含煙是怎麽知道他的“妻子”是姓何的。


    “我知道,她肯定是個好女孩。”柳含煙真誠的笑道,“可惜,我的命沒有她好。”


    “你不要胡思亂想。”李觀棋已經開始有點手足無措了。


    “我沒有胡思亂想。”柳含煙輕輕抓住李觀棋的手,柔聲說道:“我很知道知命惜福的道理,此生能夠讓你為我傾心,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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