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末末都是喜歡湊熱鬧的主兒。

    我和夏末末先是奔了過去,路遙遙和蘇小軒跟隨其後。

    那時候,人,特別多,聲音很嘈雜。我隨手搭上一個同學說,嘿,這怎麽迴事呀?

    那位同學看了我一眼,兩隻眼睛像看著一個怪物似的說,額……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啊。

    夏末末看到這一幕,笑的傻子似的。我說,你有種你問去。

    我們倆怎麽擠也擠不進去,隻見夏末末隨手搭上一個同學說,嗨,帥哥,這怎麽迴事呀?

    那位帥哥先是把眼鏡往上扶了扶,然後一個笑容道,喔,我也是剛過來,具體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麽?我把話扯了過來。

    ——不過聽說死人了。

    ——死人了(我和夏末末的嘴型不約而同“o”字形)

    ——嗯,聽說從四樓窗戶跳下來的,太勇敢了。

    ——……

    當我們擠進去的時候,那個不知死活的人已經沒有了。因為他已經上救護車了,我們看著那輛“烏拉烏拉”的救護車消失在滿城霓虹之中。

    魯迅老老爺爺說,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那是因為他為人民做過貢獻,所以人民心裏紀念著他。可是這位不因什麽事情而跳樓的同學,我估計他死了就真的死了。

    蘇小軒和一個同學打岔,你好,您知道這哪兒學院的學生麽,好好地為什麽死啊。

    雖然我也知道一些學校時常來幾個跳樓的,但是我還是無比唿籲廣大群眾,留得一條命在,不怕以後沒柴燒啊。我也說,是啊是啊,年紀輕輕,怎麽會死呢。

    路遙遙說了一句,可能看不開唄。

    那位同學說話了,他說,唉,是啊,可能就是看不開吧,聽人家說他叫於波,至於什麽學院的,我還不知道,我——

    那位同學沒有說完,領子就被夏末末拽住了。夏末末拽著人家的領子說,你,你剛才說什麽?他……他叫於波?

    那位同學先是一愣,然後擺開她的手說,有病!走了。

    我們幾個人都愣住了。不過蘇小軒想得快,他說,不會的,不會的,於波迴家了,我們學校那麽多重名的人,怎麽可能就是於波呢,夏末末,你別緊張,我們一定想錯人了,於波什麽人,我們不了解,你還不了解麽?

    我想,是啊是啊,我們一定認錯人了。

    可是夏末末卻像丟了魂似的,依舊一動不動。那樣子就像淒冷秋風中孤自一人的老婦。路遙遙向前拍拍夏末末的肩說,一切未證實之前都是虛言,別擔心。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夏末末心底還是那麽那麽喜歡於波。我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告訴我她和於波隻是玩玩,可是她們就是玩出了真感情。我終於了解一句話,原來感情這迴事就是慢慢培養起來的,越來越濃,越來越濃,最後相濡以沫,再也不分離。

    事情終於得出結果。死者,於波。

    當我們知道結果的時候,我們頓時如魂出竅。夏末末簡直瘋了,她抓著我的手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安藍,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啊!

    夏末末滿臉的淚水哭喪了嗓子,她嘶啞著,目光呆滯,表情淡漠說,這——怎麽——可能——可能——於波——他死了?死了!

    夏末末的樣子,我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我說,末末,你挺住啊,你可不能生病啊,否則於波一定會不高興的。

    於波死了。他是為夏末末死去的。他是從四樓窗戶跳下去的。而四樓的地址就是夏末末平時上課的地址。

    我們為於波火化的時候,夏末末看著於波的遺像哭得肝腸寸斷,她哭著趴在地上起不來,那種滋味,我的心都碎了。我去扶她,她仿若聽不見,眼淚鼻涕占了一身,她還是像一團亂泥一樣痰在地上,我看著她那張痛苦的表情,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劃了幾十遍似的,心裏難受的不得了。

    我沒有把她扶起身,她自己突然站起來的。靈堂很多人。很多人看著我們走向了於波的父母,於波的母親一直抹眼淚,父親則不時拍打年邁的伯母,那一幕,我看著特別心酸,心酸得一直掉眼淚。

    世間諸般無常事件的確讓人寒心。他們家一直一個兒子。可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事情怎能讓老人家不傷悲。

    於波的母親看到夏末末,忙拉住她的小手說,哎……當初真——對不起你們,我,我——沒想到這孩子這麽認真,如果我當初同意,他也不會——不會——

    夏末末哭腫的眼睛說,對——對不起,我不對,我該死,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惹於波生氣,他也不會——

    她們倆已經泣不成聲。夏末末提出一個請求,她說,我今天可以在於波的臥室住一晚麽?

    我沒有想到夏末末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我更沒有想到於波的父親答應了。那一晚,我們倆人窩在於波的床上,久久未睡。

    夏末末披散發坐在床上發呆,她呆呆地說,安藍,你說我死了就是不是可以見到他了?

    我說,你別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別太傷心了。我聽完上句覺得夏末末還是一個正常人,可是接下來,我發覺夏末末變了。

    夏末末變得陌生了。她睡覺的時候,抱著於波的枕頭說,乖——乖寶寶,末末愛你,末末愛老公,老公好好地睡覺覺吧。

    我有點傻了。我想夏末末是不是因為精神刺激生病了。

    翌日,我們告別。隻是告別的時候,於波的母親把我們叫到身邊說,末末,我們家於波死的時候身上除了這什麽都沒有,我想這應該歸屬原主了。

    那是一張照片。一個音樂噴泉邊,一臉笑容的夏末末擺著一個v的姿勢。夏末末的小手哆哆嗦嗦接過相片,看著上麵燦爛的笑容,眼睛一下子就濕了。

    路遙遙驅車接的我們,我們上車後,我就從後視鏡上看到一個特別熟悉的人影,隻是一秒的光陰,人影不見了。當路遙遙給我一張紙條的時候,我終於知道那個躲著我的人影是誰了,他是左佑。

    左佑說,有些人隻是有些人生活中的一些插曲,所以我們沒有必要誰為誰太多留戀。安藍,希望你會幸福。末末,請代替於波好好照顧。

    我拿著那張紙條,好久說不出一句話。我知道左佑的意思。

    ——我們曾經相識 那麽一段美好的緣分

    ——我們曾經相依 那麽一段刻骨的年華

    ——可是 如今 我們卻選擇彼此遺忘

    ——難道遺忘就可以代表不曾存在

    ——還是因為 我們的遺忘可以減少彼此太多的留戀

    有些人隻是有些人生活中的一些插曲,所以我們沒有必要誰為誰太多留戀。

    那些曾經的年華終歸夢一場,夢醒後,煙消雲散。

    我想,有些事情應該說一聲再見吧,那樣我們夢醒之後也不會夢醒淚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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