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落魄的齊帕(一更)


    作者:


    連北瑾坐在房間裏,有些坐立難安,她已經不隻是一次偷偷的觀察房門外的情況,一看就是心不在焉,魂遊在外。


    「小小,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連城毅推開了病房門,瞧著還穿著病服壓根就沒有收拾的丫頭,蹙眉道,「怎麽了?」


    連北瑾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她問,「現在就走嗎?」


    「嗯,大哥已經派車子等候在外麵了,等一下我們直接去機場。」連城毅將行李箱打開,準備收拾東西。


    連北瑾站了站,又坐了下來,她道,「江依不過來嗎?」


    「她好像正在公司做交接,過兩天才會迴京城了。」


    連北瑾頓了頓,蹲在自家三哥麵前,麵色凝重道,「真的要迴去嗎?」


    「為什麽不迴去?」連城毅反問。


    連北瑾雙手有些不安的揪著自己的衣角,她道,「那裏有太多不好的迴憶。」


    「小小,我們要帶著爸爸媽媽風風光光的迴去,而不是這樣藏著掖著躲一輩子。」


    連北瑾垂著頭,埋首在自己的膝蓋處。


    連城毅知曉她心裏有心結,放緩著語氣,「如果你真的不想迴去,我們可以晚一點。」


    「大哥希望我們迴去,對嗎?」


    「他隻是想要拿迴屬於我們連家的一切,包括那些榮耀,你明白嗎?」


    「我知道的,我應該以大局為重。」連北瑾咧開嘴一笑,卻是笑的無助。


    連城毅溫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趕緊去換一件衣服。」


    連北瑾站起身,走了一步又停下。


    連城毅抬頭看著她,「怎麽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她問,問的很謹慎,像是初入學堂不敢大聲說話的一年級新生,帶著怯弱,帶著試探。


    連城毅手下的動作一滯,他自然是明白丫頭嘴裏的人是誰,也隻是停留了一會兒,他急忙低下頭繼續處理自己手裏的活。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沒有同意,也是沒有拒絕。


    連北瑾換好了常服,站在電梯前,瞧著上升的數字,心髒在胸腔裏開始跳動起來。


    距離那一次見麵,她有三天沒有來找過他了。


    連北瑾不知道自己以什麽身份出現,她又怕自己突然唐突的跑過來會嚇壞他,就這麽躲躲藏藏的控製著自己。


    夜夜輾轉反側。


    電梯敞開,她望著前麵的牆壁,腳步有些沉重的踏了出去。


    隻是,他的病房空空無人。


    連北瑾有些慌了,她焦急的環顧著四周,最後拉住了一名護士的手,迫切的問著,「這病房裏的病人呢?」


    「他嗎?已經走了。」護士以著平常心迴復著。


    連北瑾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走了是什麽意思,等待她迴過神之後,才猛地醒悟。


    走了?是去哪裏了?


    迴家,還是天堂?


    連北瑾趔趄一步,身體突然變得無力。


    護士繼續說著,「他走的那天,來了挺多人。」


    連北瑾單手扶著牆,不敢說話,怕一說話自己隱忍的懦弱便會完全暴露。


    護士再道,「我們主任親自解釋過現在不宜轉院,可是那群人卻執意讓他轉院,當時病人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好不好?主任說過他這樣貿貿然離開,十有八九熬不過兩天的。」


    連北瑾愣了愣,腦袋裏嗡嗡作響,她直勾勾的盯著護士,「你說的走了是他出院了?」


    護士點頭,「是啊。」


    「你就不能說明白一點嗎?」連北瑾深吸一口氣,這才感受到麻木的手腳正在慢慢的恢復知覺。


    護士被她突然一吼嚇了一跳,忙道,「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連北瑾背對過身,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了。」


    「不過他那種情況突然轉院,實在是太危險了。」


    連北瑾轉過身,眼眶泛紅,一看就是哭了的模樣,她道,「有什麽危險?」


    「輕則中途休克,重則心梗猝死。」


    「這麽嚴重為什麽還要轉院?」


    護士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家屬執意轉院,我們也別無他法。」


    「你知道他們轉去了哪裏嗎?」


    「聽說是去京城接受治療。」


    連北瑾明白了,急忙往電梯口跑去。


    電梯敞開,她還沒有來得及進去,直接撞在了裏麵的一人身上。


    林琛看著投懷送抱的女人,冷冷哼了哼,「朋友妻不可欺,你這是想要陷我於不仁不義的地步?」


    連北瑾聽著調侃自己的聲音,倏地抬頭看過去,忙道,「你怎麽過來了?」


    林琛雙手抱在心口處,嘖嘖嘴,「這話你是不是問反了?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連北瑾尷尬的退了一步,「我、我路過。」


    「得了吧,你這理由鬼都不信。」林琛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電梯。


    連北瑾緊隨其後。


    林琛瞥了她一眼,「你跟著我做什麽?」


    「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這裏做什麽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知道霍南曄離開了嗎?」連北瑾有些心虛的問著。


    林琛突然止步,似笑非笑道,「你還會關心他的死活?」


    「我隻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他至少還是我的朋友。」


    林琛冷笑道,「以朋友的身份?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刺耳?」


    「他是不是迴京城了?」


    「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連北瑾漲紅了臉,「我隻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安全的。」


    「連北瑾,哪怕他入土為安了,也和你無關,你別再假惺惺的說一些道貌岸然的話,這些話太傷人了,你明白嗎?」


    「我知道你心裏怨恨我,可是我隻想想知道他是不是安康的。」


    「安康?」林琛更是抑製不住的大笑起來,「這個詞太沉重了,對於他而言,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連北瑾低下頭,兩隻手來迴纏在一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你不知道,你從來就沒有好好的思考過自己有沒有做錯,是,你連北瑾之前是愧疚的,對父母的愧疚,對家庭的愧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愧疚最多的那個人是誰?他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默默的幫你解決好一切,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默默的替你撐著這片倒下來的天,在你想要推開他的時候,默默的藏在角落送你平安迴家。」


    連北瑾抿緊了嘴巴,不知如何反駁,也無力反駁。


    林琛長嘆一聲,「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像個偷窺狂一樣守在你家樓下,哪怕發著高燒,哪怕喝的酩酊大醉,他依舊保持著那份清醒守在你樓下,他說那是離你最近的距離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方法離你再近一點。」


    連北瑾雙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父親那個時候曾用你母親你兄長來威脅過他,你知道他是怎麽護你們周全嗎?他用刀子抵著自己的心髒,讓他父親知道一命抵一命的下場,刀尖刺破皮肉,血肉淋漓,他卻不知道疼痛,站在死亡的終點線上逼著所有人放棄打擾你們安靜的生活。」


    連北瑾渾身顫抖著,好像站不住了,她背抵著牆,慢慢的下滑。


    「你母親失蹤的那晚上,他還發著燒,冒著雨找來你家樓下,而你對他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字字誅心,後來你自殺了,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有多害怕嗎?怕你死了,真的怕你死了,不是擔心你的安危,是知道你活著他就活著,你死了他恐怕多一分一秒都不可能了,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的小小太迷糊了,容易迷路,我得牽著她走奈何橋,免得她走丟了,我就找不迴來了。」


    「你說你傷的最深,是,你父母離世,是真的傷的很深,可是卻有人在你背後替你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利刃,哪怕遍體鱗傷,他也不曾離開你一步。」


    「現在你跑來問我他去了哪裏?我實話告訴你,離天堂可能就一步之遙了,也許明天醒來,霍家就會發出訃告,或者在夜深寧靜的時候,霍家就得準備棺材了。」


    「不會的,不會的。」連北瑾自欺欺人的搖著頭。


    林琛繼續冷笑著,「怎麽就不會了?」


    「不會的,二哥不會拋下我的,他不會丟下我的。」


    「是嗎?」林琛轉過身,「聽說你們也要迴京城了,也挺好的,至少等他知道了,也會安安靜靜的留在京城。」


    連北瑾恍若行屍走肉般迴到了病房,好像這一段路已經掏空了她的所有力氣,她跌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


    連城毅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剛一抬頭便是看見了麵色灰敗的丫頭,急忙跑過來,「小小,你怎麽了?」


    「二哥,我是不是從來就不考慮過任何人?以前我以為我長大了,至少學會了顧全大局,其實現在看來,我還是隻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裏,安逸的享受著你們帶給我的希望以及安寧?」


    連城毅替她整理了一下碎發,輕聲道,「小小別胡思亂想,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我隻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麽那麽自私?」


    「小小沒有自私,隻是還是一個丫頭。」


    「三哥,我都二十幾歲了,怎麽可能還是一個丫頭?」連北瑾咬了咬唇,「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寵我了,讓我學著長大好不好?」


    「你已經長大了,還要怎麽長大?」


    連北瑾有些迷惘,她還要怎麽長大呢?她就像是一個心智有問題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走不出去了,也從未嚐試過走出去。


    「好了,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連城毅將衣服遞到她麵前,「外麵冷,多穿一點。」


    連北瑾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清晰的幾道傷疤,粉紅色的傷痕處有些醜陋的粘連著,太醜了。


    是啊,她該慶幸自己還活著,隻要自己還活著,她的霍二哥也會好好的活著。


    車子駛上主路,緩慢的匯入了車流中。


    陽光明媚的落在窗戶上,大雪紛飛之後,窗台上積攢了厚厚的積雪。


    「齊小姐,您不能進去,請您離開。」


    「放開我,我要進去,你們都放開我。」女人尖銳的聲音亂鬧鬧的響起。


    霍南曄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人影閃爍的病房門,他抬手掩了掩嘴,輕聲的咳了咳。


    「讓我進去。」下一瞬,緊閉的房門被人粗魯無禮的推開了。


    齊帕有些狼狽,整張臉略顯的憔悴,她踉蹌著跑進屋子裏,不顧身後保鏢的拉扯。


    霍南曄揮了揮手,示意保鏢們暫時離開。


    齊帕喘著氣,目光陰鷙的瞪著一副慵懶表情的男人,她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霍南曄翻開著書本,「這就是齊小姐的禮數?」


    齊帕不顧形象的跑過去,質疑著,「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霍南曄繼續翻閱著書本,語氣不輕不重,「我不明白齊小姐的言外之意。」


    齊帕齜牙列齒道,「你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們霍家反悔了,為什麽要這麽做?」


    「反悔?」霍南曄細細的品讀了一番這兩個字,「是嗎?」


    「霍南曄,就算你不願意娶我,也應該看在我們兩家的關係上,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有嗎?」霍南曄合上書本,似笑非笑。


    「你憑什麽要這麽傷害我?我為了你付出了一切,這就是你給我的迴報?」


    「齊小姐你可能誤會了,我從來不屑一顧你的付出,就不會對你施以迴報。」


    齊帕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當我求求你,別趕盡殺絕好不好?我求求你,少了齊家的依附,你們霍家也是寸步難行,這樣兩敗俱傷,並不利於你們家族。」


    「是嗎?」霍南曄單手托腮,「可是我挺想看看你齊帕也落魄無依無靠的樣子。」


    「你——」


    「凡事留一線,可是你齊帕做事有想過留一線嗎?」


    齊帕麵色僵了僵,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趕盡殺絕這個詞不應該用在我身上,而是你身上。」


    齊帕低下頭,藏匿著眼中的心虛,她垂死掙紮著,「我聽不懂你這話的意思,我隻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兩家是一體的,你們這樣倒打一耙,最後也會不得善終。」


    「齊家這些年招搖過市,齊小姐應該也明白槍打出頭鳥,太過招搖了,並不是好事。」


    齊帕從地上站起來,目眥盡裂,「所以你是打算隔岸觀火,任我們自生自滅?」


    「這話也不能這麽說,說不定時機一到,我也會忍不住的踩你們一腳。」


    「霍南曄!」


    「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齊小姐應該知道自己手裏握著誰的命,又該被誰索命。」


    「是,連北瑾的母親是被我丟進河裏的,你知道當時她有多可憐嗎?那樣無依無靠拚命求我救命的樣子,我現在想想就覺得刺激,就是可惜了,連北瑾應該再割狠一點,她母親就是被她害死的,都是被她——」


    霍南曄沒有給她再說話的機會,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狠狠的抵在了牆壁處。


    齊帕頓時覺得唿吸不了氧氣,止不住的掙紮著,她卻依舊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嘲諷著,「我就是要讓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霍南曄用力的掐著她的脖子,喘著氣,「所以說你現在這樣,也是咎由自取。」


    「霍南曄,你就算扳倒了我們齊家,你也永遠愛而不得,連北瑾會恨你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沒有說話。


    齊帕繼續嘲笑著,「因為在現場的還有你父親!」


    霍南曄的手驀地一鬆,他失去力氣的往後退了一步,重重的靠著桌子才穩住自己。


    齊帕捂著脖子用力的咳嗽著,咳著咳著便是笑的更狂妄了,「他就躲在車裏看我如何溺死了她母親,他也是推波助瀾的兇手,而你是她殺母仇人的兒子,你一輩子都甭想得到她,你們一輩子都別想在一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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