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瑪狀似不經意地迴頭,身後不遠處跟著兩名隨員,兩雙眼睛銳利地盯著他。茅侃侃

    而前方,首領的背影看著覺得清瘦,腿部頎長姿態優雅,但裸露在外的小臂卻伏著流線型般起伏的肌肉。

    沙瑪不自覺地按了按貼在胳膊上的刀,刀片極薄,鋒利無比。

    而沙瑪的腳踝上也綁著支槍,小口徑,裝配消音器。

    蒙拉家大家長蒙拉將軍的兩個兒子近年來一直在爭權,大兒子萊文想要拉攏這位金三角的所有者,二兒子則需要扼殺掉這個毒業帝國的國王。

    親人反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沙瑪為二少爺效力,他不能錯失這次機會。

    鋒利又冰涼的觸感令他漸漸安定下來,跟在這個男人身後,去見自己的姐姐。

    可是,身後這兩個人形影不離地跟著,沙瑪無法動手。

    直到——

    在離罌粟區最近的山落外圍,那兩個人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前行。

    沙瑪事先調查過,這一區住著的都是首領培養多年、最出色的屬下,沒有人會愚蠢到在這個四處都住著殺人機器的地方,對他們的首領不利。

    推門進去。

    屋子裏的雛像是突然遭遇警察臨檢般,一聽見門軸轉動的聲音就倏地站了起來。

    看見許久未見的弟弟,雛明顯地局促不安,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

    而沙瑪,看著這個望著自己眼睛蒙蒙的女人,滯了滯唿吸。她的美麗太過耀眼,也太過陌生,他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

    雛抓了抓衣角,想要走近,可是又有些猶豫,慌張無措之下隻記得要看向首領。他會教她怎麽做的,不是麽?首領注意到她求救般的目光,此時朝著她彎起一抹笑,堅定地點點頭。

    沙瑪看著這兩個人眼神的勾兌,心頭恍若燒起一團無名火,灼得他的神經一緊。

    這個該死的男人!姐姐既要為他賣命,又要做他拉攏其他男人的工具。

    將他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

    沙瑪微微退後一步,將房門關上,之後站迴到穆身後,越過這個男人的肩,看著雛。

    他用口型說:“別出聲。”

    雛視力極好,立刻就看清沙瑪的唇語,她眼神一窒,卻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隻見沙瑪迅速蹲身,從褲管

    處抽出一樣東西。

    槍。

    槍口默默地指向首領的後腦。

    “沙瑪!!!”

    一切都進行地太快,雛甚至無法辨識出到底是什麽率先發生的。是她驚叫出聲?還是沙瑪扣動了扳機?

    亦或是首領猛地迴身,一招擒拿手製住了沙瑪的手腕。

    穆兩手製住這個用心險惡的少年的手腕,掣肘一擊,便要沙瑪的手抓脫了手槍。“噗”的一聲,偏離了方向的槍口內,子彈穿越消音器,急速打進沙瑪的手心。

    瞬間,鮮血淋漓。

    整個過程不過一秒鍾,沙瑪被撂倒,抱著自己被穿透了掌心的那隻手腕,頭重重地撞在地上,吭都來不及吭一聲。

    “啪啦”一聲,飄著硝煙味的手槍摔出老遠。

    **********

    雛是首領培養出來的人,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即使她眼中隻是瞬間閃過愕然與波動,他也能迅速捕捉到。

    沙瑪眼前翻天覆地,神情恍惚的一刻,穆已經撿迴了槍。

    穆在沙瑪身旁蹲下身,槍口點一點沙瑪的臉頰。

    他的聲音幾乎可以說是溫柔:“誰派你來的?”

    任雛反應多麽迅速都無濟於事。等她跪倒在首領麵前擋住沙瑪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她渾身戰栗著,額頭一聲一聲地磕在地上,縮成一團為沙瑪求情,“首領,沙瑪他……”

    她沒能說完。身後突然橫過來一隻鮮血淋漓的胳膊,架住她的脖子,將她拖行著向後躲。

    沙瑪沒有受傷的手支撐著自己站起來,連退幾步,直到背脊抵上門板。氣喘籲籲的聲音在雛耳邊響:“姐,對不起了……”

    雛低頭,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她又一次望向首領,卑微的祈求的目光。可這一次,首領選擇忽略。

    穆一步步逼近,而沙瑪身後就是門,沙瑪在心中計算時間,自己帶著姐姐奪門而出,而不被這個身手矯健的男人攔住,可能性為零。

    沙瑪在賭,賭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姐姐,會有哪怕一丁點的憐愛,“放我走,否則——”沙瑪噤聲,握著刀的手輕輕劃過,雛的脖頸上立即出現一條細如絲線的血痕。

    穆沒有理會這個已被逼到絕境的少年,隻是淡淡瞥了眼雛。

    沙瑪扯住她作為人質之前的一秒

    ,她明明有所反應,可是她卻沒有做任何反抗。

    在穆看來,她此舉無異於背叛。

    穆意識到,這個女人沒了愛情,卻還有親情。這樣一隻感情動物……不行,不行……

    可是,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的血痕,太過刺眼,觸目驚心,提醒穆,她是他柔弱的青草,仰仗他的保護。

    她受傷,他隱約覺察到痛。

    這個男人殘酷冷血了多年的理智,因為擔憂這個女人的安危,而短暫性地失去了行動力。

    沙瑪見穆沒有要動作的意思,撤迴一隻手伸到背後,拉開門。門縫啟開的一瞬間,他看準了穆的方向,猛地將雛推向穆的懷抱,同時閃身出門。

    可是,看著這個男人立即坤住進駐到懷裏的雛,沙瑪閃身的動作迅速地停下了。

    ************

    穆捧住女人的臉,微涼的指腹撫摸上她的臉頰。

    “求你……”雛聲音顫抖。

    她的雙手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環上男人的腰身,封緘住男人的總做,深怕他會追出去。

    穆深深看她一眼,見這個女人連瞳孔都在顫抖。一瞬間的事,他內心深處有了想要妥協的欲望。對這個女人。

    好吧,如果她弟弟有能力躲掉外麵那兩個隨員的話,他會放他一條生路。

    可就在這時,原本已經要逃離的沙瑪,突然轉身,朝著此刻正擁抱著的男女襲來,刀鋒直指雛的後腰。

    當看著這個男人鷹一樣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張,沙瑪知道自己要成功了,他的目標當然不可能是雛,即使他恨她——

    果然,如沙瑪所料,即使是穆,也無法在這麽短暫的時間內做出理智的反應,他隻能條件反射地環住雛的腰,同時轉身,擋下這一刀。

    很好,憑借本能,他在乎她。沙瑪成功了,刀尖沒入了穆的身體。

    沙瑪整條手臂用力,刺的更深,刀子觸及了內髒,卻不料這個男人即使在劇痛之下都能如此鎮靜,穆身體一側,原本直入身體的刀子在體內轉變了方向,從深至淺,再一滑,刀子終於斜刺裏脫離了身體。

    血浸染著鐵灰色的衣料,大片刺目的紅。

    雛忘了唿吸,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首領的血。

    她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穆卻迅速扯過她的手,摘下她手腕上的表,他對她的殺人

    武器了如指掌,麻利地從手表中扯出發射器。

    “不——!!!”雛在身後尖叫,穆遲疑了半秒,稍微偏離方向,原本要射進沙瑪脖頸的海洛因毒針,正中沙瑪手臂。

    高純度海洛因注進體內,身體機能瞬間喪失,沙瑪瞬間昏厥過去。

    雛衝上前去將毒針拔了出來。

    進入他身體的海洛因劑量很少,又是在手臂位置,他還死不了,穆對此計算準確,但這個女人不知道,她自以為是地抱著屍體,尖銳地哭泣,如悲鳴的獸。

    穆此時意識已有些渙散,內髒翻攪一般的疼,傷口因為一係列的動作被拉扯的更開。可他擔心這個女人會做出什麽蠢事,用力按一按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些,從手表內抽出鋼絲,將這對姐弟的手腕束縛在了一起,鋼絲另一端掛在門上。

    穆再支撐不住,身體重重跌靠在牆上,倚著牆麵滑落。

    牆上,留下一道血跡。

    他昏死過去……

    ***********

    首領重傷,入曼穀的醫院治療,沙瑪與雛被分別關押。

    金三角的風平浪靜之下,很快便會有一場戰爭爆發。妄圖刺殺金三角的所有者,如果成功了,便可擁有千萬種可能性。但是失敗的話,結局隻有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曾經拒絕過她的阿拉伯頭巾的男人告訴她,沙瑪已經醒來,但她卻依舊無法放寬心,每每抓住人便問,“首領怎麽樣了?”對此,所有人都保持緘默。雛一夜之間從首領最得力的屬下變為可恨的叛徒,沒有人再願意把她的名字與首領連在一起。

    雖然這個女人到底在為首領做著多麽重要的工作,這一點,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們都深知首領對她的喜愛,雖然把她關押在刑房,但首領一日不醒來,一日沒有親口說要如何處置這個叛徒,大家都不敢輕易動手。

    直到半月後,雛被人放了出來。

    放她出來的人麵露嫌惡,話音鄙夷,“首領醒了,你自由了。”

    “那我弟弟呢?會怎麽處置他?”

    “……”

    要怎麽處置瑪莎,首領沒有說,他在吩咐了不要為難這個女人之後,便再度陷入深度昏厥狀態。

    但是他們的首領的性命差一點就交代在了沙瑪手裏,沒有人會不恨沙瑪。

    雛迴到自己的住處,但有人看守,依舊沒有自由,她想要去

    曼穀,但是又擔心沙瑪,因此不能離開半步。

    *************

    首領正漸漸康複的消息傳迴來之後,雛的處境才好一些。

    她被允許去探望沙瑪。

    可是,帶她去看望弟弟的人,顯然帶著險惡用心。他要她親眼看著親人受折磨。

    這才是最殘酷的懲罰。

    鹽水與藤鞭,古老的刑具,卻有著亙久不變的殘忍的效果。這種鞭子由特殊材料製造,藤蔓內還纏著金屬,有倒刺,絲絲入扣,一鞭子揮下,連肋骨都能折斷。

    雛遠遠看著,想要走近,卻發現自己的腿軟的無法前行半步。

    她當然知道行刑的規矩,聲音抖著問,“還有多少鞭?”

    “15鞭。”

    “我替他受刑。”

    “這是少年法庭判決的結果。沒有人能更改。”

    “我知道,不是。”

    這個女人跟在首領身邊多年,狠起來倒是和首領有幾分相似,帶她來的人嫉恨這樣的相似。既然她要求,好,便讓她代替她弟弟受刑。

    奄奄一息的沙瑪被人放了下來,雛取而代之。一旁有法官監看行刑,帶雛來的那人附到法官耳邊說了幾句,法官便對雛的頂替,不發表任何意見。

    手腳被銬住,第一鞭抽下的時候,雛以為自己要死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因為痛苦而瞬間張開,悶窒的空氣補充進來,迎來的,卻是第二鞭。

    血液瞬間冷下去,冰冷地湧上額頭。她看著行刑人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在轉移痛苦,但收效甚微。

    ********

    行刑者揮鞭的動作變得不合規矩,一連數鞭都抽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沒有人會提出異議,而這麽做的結果便是,那一處皮膚下,肋骨斷裂。

    雛口腔裏有血腥味,內髒已經受傷,髒器出血,從口中咳出。

    如果碎裂的骨刺進了內髒,這個女人就會沒命。

    幸而這個時候,首領出現了。

    病態籠罩的臉,慘白的膚色,卻依舊是優雅的步子。

    “叫他們停下。”穆對身邊的隨員說完,咳了聲。

    隻剩半條命的女人被人放了下來。穆也走到了她的身邊。他蹲下身,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咬牙,忍著。

    他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但是更多的血汩汩

    溢出,他的手不夠用,掌心都是紅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

    隨員慌忙遞上手帕。

    穆打橫抱起她,她半昏迷著,手沒有力氣環在男人的頸子上,隻能垂在半空中。

    穆低頭看看她。這個任性的女人,該得到教訓了。

    ********

    雛一股血嗆在喉嚨裏,她咳著醒來。

    自己已經換上幹淨的衣褲,躺在自己的房間。周圍沒有人,很安靜。

    傍晚,空氣潮濕悶熱。外頭的日光已經不夠充足,屋子裏卻還沒有亮燈。

    有些昏暗。

    她手腳一動就疼痛鑽心,隻能轉轉眼珠,看看周圍,床榻旁的板凳上有她破碎的衣服、水盆以及毛巾。都是血紅色的。

    她忍著疼爬起來,她隱約記起皮鞭的煎熬過後,出現的首領的臉。而此刻,她也在自己的房間裏,嗅到了這個男人的味道。

    不是夢。

    他迴來了。

    雛踉蹌著下了地,赤著腳一路尋覓著思念的人的影子出去,到了門邊時,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才攀住門沿抵胸急喘。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穆的聲音。

    “挑斷四肢,扔進密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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