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了…”麵對昏迷不醒臉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隻露出唿吸透氣的鼻孔的師姐,秦神醫忍不住地搖頭歎息,小師妹因為過於勞累已經睡下了,她也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這種傷口雖然可以治愈,但不可能不留下傷疤,恐怕要伴隨一輩子了…”伴隨一輩子…就算我不介意,師姐也一定會鬱鬱而終的。


    我示意秦神醫,這話不能讓大師姐聽到,以她對自己的美貌的自信,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真的會受不了的。


    “放心吧,她服用了我的忘憂散,已經睡下了,不可能聽得到。”此情此景,秦神醫也忍不住扼腕惋惜,“賢侄啊,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星玄公剛走,星月峰念歸門就遭此大劫…”


    “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我想肯定有人知道師父已經仙逝了,如今師門毀於一旦,我們暫時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了,隻好打擾神醫一段時間了。”半夜把熟睡中的秦神醫叫醒,還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當然沒有問題,病人我這裏來者不拒,湘瀾能有清瑩作伴也最好不過了,而賢侄我一直都沒把你當成外人看待,這麽多年來,你替我摘的采藥夠填滿幾間屋子了,湘瀾也很喜歡你…不如——”秦神醫欲言又止,揮了揮手,“也罷,現在多事之秋,我知道你心情肯定很難受,先不說這些了,賢侄,你也去休息休息吧,婷月的傷勢,暫時也隻能這樣了。”


    “多謝秦神醫——”


    “別再叫我秦神醫了,叫我秦叔就行了。”秦神醫收拾起了藥箱,師姐暫時的確隻能這樣了。


    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師姐,“那,多謝秦叔了…”我也的確疲憊到心力交瘁,快要走不動路了,“對了,秦叔,最後我問一句,你這幾天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上山嗎?”


    “可疑的人…”神醫搖了搖頭,“沒有啊,除了村民以外,我沒有見過其他可疑的人士,而村中的村民也沒有誰上山的。”


    “好吧…”果然,她們是直接衝著念歸門去的,“再一次謝謝秦叔了,那我先退下了。”替師姐蓋好了被子,現在我幾乎是她最後的希望了,一定要找出辦法,治好臉上的傷。


    再不濟也要讓師姐更好地活下去,毀容這種事情,我真的一點也不在意的。


    忘憂穀的星空和星月峰的有一點點區別,那就是月亮沒有那麽大,不過,既然是忘憂穀,當然也是山清水秀之地,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雕欄玉砌,精妙絕倫,這些都是王木匠的手藝,無論是藝術價值還是使用價值都非常高,可惜的是,現在我也沒有心情欣賞什麽忘憂穀的美景了,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地休息休息。


    師父…


    這山上的火現在應該熄滅了吧?整個師門付之一炬,也許還會剩下一塊孤零零的牌坊,表明這個地方曾經是一個人數稀少卻美麗的門派——念歸門。


    但是清瑩小師妹說得對,隻要我們還在,念歸門就沒有滅亡,鬼煞劍和星躔令還在,念歸門就沒有失傳,我還要實現師父的遺願,對得起‘念歸’兩個字,迴到師父嘴裏說過的月亮會落下的人間。


    “唔…”閉上眼睛之後,腦子裏出現的都是一片火海的樣子,這一份陰影揮散不去,連帶著對過去平和安詳的星月峰的迴憶…


    感覺枕邊…好像都濕潤了…一個人的時候依然覺得很悲傷。


    師父…雖然我還沒有失了誌,但是沒有你的指點,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啊…我到底應該怎麽做?


    啦——嗯?這個聲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什麽?!”這個熟悉的旋律,在腦海中縈繞著肆虐的汪洋火海,火海之中,那迴眸一瞥的月下公主,不停地盯著我,這夢境之真實,我仿佛都看清了她眼中印出的我的模樣…


    驚訝到目瞪口呆,害怕到哆哆嗦嗦,真是一副沒出息的模樣…這就是她眼中的我嗎?


    但是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眼裏的傷心與絕望…如此華麗的月下公主…究竟為了什麽事情而難過?


    星月峰真的是你燒掉的嗎?師姐也是被你所傷的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針對念歸門,還有可能是衝著星躔令或者鬼煞劍而來的話,那麽打傷師姐,我實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師姐雖美,但是和你還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到底是誰?


    這一段旋律持續不斷地在耳邊迴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沒有辦法從這個噩夢中醒來,火海、旋律、月下公主的迴眸,最後就是,“師姐!”師姐那一張慘絕人寰的臉,讓人毛骨悚然的傷痕,我實在不相信她會下這樣的手,“哈唿…哈唿…這是怎麽迴事?”猛然驚醒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躺在熟悉的秦神醫的客房裏,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一處小亭中,還躺在地上,“被子?”


    誰給我添了一條被子?


    “你醒了啊。”悅耳卻陌生的女聲,“你晚上突然連滾帶爬地來到了這裏,然後又昏迷了過去,如果不是中了什麽魔音,大概就是夢遊了吧。”


    魔音?那一首旋律嗎?“你是…”這裏還是忘憂穀,那忘憂穀裏我不熟悉的前輩就隻有,“琴仙前輩?晚輩…”我夢遊到了琴仙前輩的亭子裏,還自顧自地睡下了?“晚輩…實在得罪了,還請前輩見諒。”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琴仙前輩很少與人接觸,顯然不喜歡別人打擾她的地方。


    “我沒有生氣,我看你眉頭緊鎖,睡夢中冷汗直冒,做了什麽噩夢了嗎?”


    前輩還真是一個好人啊…這都沒有生氣,這才敢抬頭看一看琴仙前輩的樣子,可惜的是,一雙冰雪明眸之下是一條輕柔的麵紗,讓人看不真切前輩真實的樣貌。


    看得太久就是不敬了,我趕緊低下了頭,“前輩,最近星月峰上的確出了很多事情,晚輩心緒有些亂…”


    “許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命數,與其心煩意亂不如撫琴一曲,然後許多事情反而看得明白了。”


    琴仙前輩要為我彈琴嗎?“還請前輩指點。”琴仙前輩沒有迴我的話,而是直接彈奏起了古琴的音律。


    腦中不斷徘徊的伴隨著月下公主的旋律,終於被這一首百鳥朝鳳曲驅散了,原來世上真的有一種琴聲,一瞬間就可以讓你忘卻世間一切煩惱,忘掉許多的不愉快,一心一意隻想靜靜地等待這一曲琴音的最後一個音符。


    琴仙前輩的這個琴音,實在是令人高山仰止,望塵莫及。


    “師兄——你在哪?”直到清瑩小師妹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琴聲戛然而止,小師妹一早起來沒有找到我,心裏開始著急了?


    “去吧…”前輩停下了手中撥動的琴弦,“不要讓心上人等太久…”


    “啊,前輩…那晚輩先告退了,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感覺豁然開朗。”琴仙前輩真是神仙中人啊。


    “我隻是像往常一樣撫琴弄弦罷了,因此而引起的改變,隻是你自己而已。”


    隻是我自己心情放鬆了而已嗎?這麽說雖然也不能說錯,但是前輩的音律的確給了我很大的啟發,看樣子,琴仙前輩也是一個怪人,明明並不拒人千裏,對我還挺好的,但是又冷若冰霜,好像很難溝通的樣子。


    “師妹,我在這裏…”離開琴仙前輩的水榭亭台的時候,心中竟然頗有些不舍,向著遠處的小師妹揮了揮手,但是前輩說得對,不能讓心上人等太久,調整了一下情緒,整理了一下衣冠,“師妹,我來了!”快步跑到了清瑩小師妹麵前。


    “師兄,你幹什麽去了?”小師妹見到我之後立刻笑靨如花,步法都輕快了許多。


    “啊,剛剛聽穀中前輩彈了一曲百鳥朝鳳,調節了一下心情。”


    “是嗎?我也隱隱地聽到了呢…對了,師姐現在怎麽樣了?”對於清瑩,我還是放棄了告訴她晚上我在噩夢中夢遊的事實,害怕她太過擔心了。何況我也沒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師姐服用了秦神醫的忘憂散,現在大概還沒有醒,就算醒來也什麽都看不到,臉上都敷著膏藥,纏著繃帶…”你根本認不出那個居然是曾經花容月貌的大師姐。


    “我是說,師姐到底有沒有辦法恢複啊?”在這一點上,我和小師妹一樣著急,遺憾的是,現在沒有什麽好辦法,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是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隻要活著就有希望。”這天下這麽多天材地寶,我不信沒有一個可以治愈臉上的刀傷。


    “嗯!師兄,我和你一起想辦法,等到大師姐完全恢複了,你再好好想清楚,我們之間,你究竟是喜歡誰吧。”小師妹的話我剛想迴應,但是她阻止了我說話,“放心,就算你發現你最愛的依然是大師姐,我也不會離開你的,隻會把更多的時間讓給你們而已,就像以前一樣…”


    “師妹…”這樣子的話,那我不就更加混蛋了嗎?麻煩的事情看來還有很多很多,不僅僅是我心中想的那麽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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