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默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這個夢很長也很真實,讓她一度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她從床上坐起的時候,頭還微微有些發疼。她的眼睛四處轉了轉,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類似病房的房間裏。


    這裏是哪裏?她揉了揉腦袋,恍然想起,她之前在醫院接受著慕寒的針灸治療。他說最後一次需要的時間長些,所以,他讓她躺在了醫院的臥室,他望她的腦袋上紮了很多根針。


    而現在已經結束了嗎?


    她又恍惚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陪著季銘川在醫院麽?


    等等,季銘川!


    林默默猛地從床上坐起,因為激動緊張,她的手不自覺將床單抓出了兩片褶皺。


    季銘川這個名字,就好像一個閃電,將她混亂的腦海,突然劈出了一片清明。


    法國尼斯。她家樓下,季銘川在一片雪地裏衝她微笑。


    中國a市。季銘川擁著她在陽台上和她一起看雪,她還說,好久沒有打過雪仗了。


    法國尼斯。季銘川站在飛機客艙門口,無聲唇語,我愛你,等我。


    中國a市。季銘川為她做了一桌的飯菜,笑著讓她嚐嚐他的手藝。


    中國a市。大雨之中,他們在那個漆黑的巷子裏擁吻親密。而就是那一次,有了奧利奧。


    中國a市。她從婚禮現場逃出,一步一步向著他跑去。那時候的心情,現在的她竟然那麽清晰無比。


    ……


    林默默的胸口似乎被什麽猛地撞了一下,那些零碎而又紛至遝來的記憶碎片,在經過浮光掠影般的飛舞旋轉之後,終於徹底歸位。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什麽都想起來了,她是林默默,從來都是默默,不是lemon,她至始至終,都隻有季銘川一個男人。她不曾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也從未嫁過給別人。她的兩個寶寶,唯一的父親,都是季銘川!


    銘川他還躺在那裏,他還沒有醒!林默默一想到這裏,就心急如焚,連忙從床上下來,因為身體有些乏力,還差點摔倒,她穩了穩身子,這才拉開了臥室的門出去。


    而就在她跨出臥室大門的那一刻,她突然怔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手指死死地扣住門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默默,怎麽,不認識我了?”季銘川就站在林默默四米遠的地方,似乎因為剛剛醒來,所以他身子的大部分重心還靠在床頭。他的臉色略有些蒼白,然而,笑容卻是一如既往的炫目。


    林默默的嘴唇動了動,許久,才好像意識到什麽似的,然後快步向著季銘川衝了過去。


    “默默,輕些!”季銘川被林默默的力量一帶,差點跌在了身後的床上,他穩了穩身子,然後伸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銘川,你終於醒了!”林默默幾乎語不成聲。她伸手反抱住了他,觸摸到他真實而溫熱的身體,她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瘋狂流淌。


    天知道,這些天來,她是多麽擔心他再也不能醒來。雖然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一定會醒來的,可是,當時間過去了一個月,他都依舊還是就好像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時,她也會心慌,也會害怕,也會絕望。


    她完全是靠著肚子裏還有一個寶寶,才勉強撐下來的。


    而今天,他終於睜開了眼睛。而且不僅僅如此,他還站起來,還擁抱她,叫她的名字。這一刻,她覺得此生從未有過的幸福。


    “好了,默默,你懷孕了,不要再哭了,哭對身體不好。嗯?”季銘川低頭哄著她。


    林默默怔怔抬起頭,隔著眼底的朦朧將季銘川瞧著:“你知道我懷孕了?”


    季銘川的笑容明朗而又溫柔:“不僅僅知道你懷孕了,還知道奧利奧是我們的兒子。”


    林默默眼底都是驚訝:“所以你沉睡的這段時間,我對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季銘川點了點頭,笑著看她。


    林默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了,迴想一下,她之前說的話還挺肉麻的。不過,隨即又釋然了,他隻要能夠醒來,就算讓她當著全世界對他告白也是沒問題的。


    想到什麽,林默默連忙扯了扯季銘川的袖子:“銘川,我什麽都想起來了,關於我們的過去,我都想起來了。”


    這次輪到季銘川吃驚了:“默默,我們以前在國內的事,你都記起來了?”


    林默默點頭,隨即,又自責道:“對不起,之前我什麽都記不得,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你,最後一次,還傷害了你的自尊,真的對不起!”


    季銘川搖頭,伸手理去她額前散落的碎發:“默默,不要給我道歉,我不怪你。”說著,他牽著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又將她圈在懷中,頭枕在她的發心,道:“默默,那當時你從婚禮上跑出來,怎麽突然就去了國外?”


    林默默迴想起那段過往,她的身子都不禁有些顫抖:“我當時從婚禮上逃走,去找你了,但是,我看到你的車停在你的小區門口,你沒在車上,卻在旁邊和秦姿抱在了一起。我看到她在你懷裏哭,你伸手安慰她……”


    那一幕,即使現在迴想起來,她還是不住得覺得有些冷,於是,往季銘川的懷裏縮了縮。


    季銘川不由地將林默默抱得更緊,迴憶當時情況,不禁苦笑:“默默,當時我等了許久等不到你,怕發生變故,所以開車出去找你。但是秦姿突然出現,我還差點撞了她。我下車時候才發現是她,她家族遺傳病,眼睛看不到了,聽到是我的聲音,很難過,所以我就安慰了一會兒她。後來,我還帶上她一起開車去找你,可是,從此你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任憑我和華夏國際翻遍了,都沒有能夠找到你。”


    林默默這才知道,當初的那一幕不過隻是一場誤會。其實一直以來,她和季銘川的感情裏,她都是有些不安的。特別是過去季銘川喜歡秦姿,這件事幾乎成了她的夢魘。


    雖然後來季銘川和秦姿分手,可是她對於這場愛情依舊是有些不自信的。當初的逃婚,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所以,在看到季銘川和秦姿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是天翻地覆的。這才會一口氣逃到了歐洲,從此不見。


    林默默稍微平複了心緒,這才道:“可惜我當時真的太害怕了,以為自己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本來不應該錯過這麽久的……”


    季銘川心疼地吻了吻她:“是我不好,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才會讓你連上前責問我的勇氣都沒有。你在國外時候,一個人懷孕、生孩子、照顧孩子,我卻沒有任何分擔,默默,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林默默的眼淚再一次湧出:“銘川,沒有苦,今天能夠和你在一起,那些都算不得什麽。”


    說著,她抬起眼來認真看著季銘川:“我和kevin沒有結婚,我沒有嫁給任何人。我的身也好,心也好,至始至終都隻有你。”


    季銘川的心狠狠一震,他望著她臉上的眼淚,溫柔地替她拭去,然後,低下頭吻了起來。


    雙唇相接的刹那,兩人都輕輕一顫,繼而,熱情地迴應著對方。他們之間,在經過幾年的分離、大半年的遺忘、一個月的生死之後,終於再次走到了一起。


    季銘川緊緊扣住懷中柔軟的身軀,恨不得融入骨血裏。


    原來,這才是真正親吻的感覺,原來,即使他們之間即使橫亙著許多的東西,冥冥中卻始終有一條線,再次將線兩端的他們拉在了一起。


    記得當時在那輛車開過來的一瞬間,他其實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救她。


    那時候他明明已經失望透了,明明已經決心要開始新生活了,可是,所有的決定和設防在見到她之後,都變得微不足道。


    所有的所有,隻有一個原因:他愛她。


    季銘川微微拉開了一下二人的距離,他的目光緊鎖住她,認真地開口道:“默默,嫁給我,好嗎?”


    林默默一顫,抬起頭望向季銘川。


    季銘川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一般求婚都應該單膝跪地,一手拿著花,一手拿著戒指。可是我在這邊不認識什麽人,也沒人幫我去買花和戒指,再加上我剛剛複原,恐怕單膝跪地有些難。但是,你能考慮嫁給我嗎?”


    天知道,這是她三年以來,最想聽到的話。這也是她愛上他以來,時時刻刻夢想著的瞬間。


    她不需要什麽鮮花戒指,什麽燭光浪漫,隻需要他鮮活地站在她的麵前,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橫亙著生死,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他簡簡單單地問她,能不能嫁給他。


    一滴眼淚砸落,一滴又一滴地砸落在季銘川的手背上,林默默淚眼朦朧地望著他,點頭:“銘川,其實我一直都在等你和我兌現這三年之約。”


    這一刻,即使在醫院,沒有鮮花氣球,沒有唯美音樂,隻有單調乏味的白色,可是,二人也仿佛看到了遍地花開。


    季銘川扣著林默默的後腦勺,再次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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