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換了紅豆。”秋菊揭了盆上的油布讓甄十娘看,“家家都跟我們一樣,都是那幾種米,好歹在於伯母家換了些紅豆,還差一種米,馬嬸說核桃仁也行。”商量道,“晚上奴婢砸點核桃吧,文哥武哥最愛吃了。”

    “不用了,李嫂剛送了薏米和花生。”甄十娘幫文哥武哥脫了鞋,抱兩人上炕,迴頭把濕透的鞋遞給秋菊,“放在爐子旁烘一烘。”又道,“就撿些臘腸給送去吧,順便給李嫂撿幾根。”

    秋菊應了一聲,接過鞋子轉身走了出去。

    李齊媳婦聽了就嗬嗬地笑,“就說我昨兒做好夢了。”朝秋菊的背影喊,“……你家小姐的手藝好,吃完了再做就是,你別都留著長了毛,多給我撿幾根,趕明我稱二十斤豬肉送來。”

    甄十娘笑罵她,“……就你不吃虧,不過送了一盆米來,帶著走還不夠,還想著送了豬肉讓我給你做。”

    被說破了,李齊媳婦臉也不紅,“……誰叫你做的東西那麽好吃。”歎了口氣,“你就是身子骨不行,要不然我真想跟你合夥開個包子鋪,就你這手藝,生意一準紅!”

    開包子鋪?

    甄十娘想像著自己站在包子鋪前叫賣包子的情形,不覺好笑,沈鍾磬要是看到這場景,會不會氣吐了血?

    “糖葫蘆!”正要戲謔著答應,被放在熱炕頭上的簡武眼看著喜鵲手裏的糖葫蘆急的伸著小手叫。

    喜鵲笑著遞了過去。

    “娘吃糖葫蘆。”一手接過一支,簡武首先遞到甄十娘嘴邊。

    甄十娘咬了一小口,見簡文也急巴巴地遞過來,就搖搖頭,“太涼了,娘等會吃兒。”

    “喜鵲姑姑吃!”簡武又把糖葫蘆遞給喜鵲。

    喜鵲很氣自己的饞嘴。

    自從懷孕,她就特別喜歡吃酸的,看到糖葫蘆早流了口水,強忍著嘴裏那股饞勁,搖搖頭,“我不吃,武哥自己吃。”

    “都帶迴來了,你就吃!”知道喜鵲愛吃酸的,甄十娘一把接來遞給她,“……別把孩子養成吃獨食的習慣。”見喜鵲不接,又笑道,“……你不用顧忌,有身子的人嘴都饞,口味也特別,我懷文哥武哥那會兒,嘴饞的像貓,看人家吃什麽都香,直恨不能上前去搶。”

    “……誰饞的像貓?”以為是說他們饞,簡文瞪著大眼問。

    逗的屋裏人哈哈大笑。

    甄十娘一迴頭,簡武正小心翼翼地

    添著糖葫蘆上的糖稀,紅撲撲的小臉上一副滿足的神色,另一隻小手還緊緊地攥著一竄,“我先給娘捂著,一會兒娘也坐熱炕上吃,就不冷了。”

    甄十娘心裏瞬間泛起一股酸楚。

    孩子出去跟人要東西吃,這是打她的臉,可是,她實在不忍心訓斥簡武。

    簡武從小嘴饞,可也從沒這樣過,自打上次她昏睡了兩天,簡武再出去玩,人家給什麽他都偷偷藏起來帶迴給她吃,就好像那些好吃的隻要進了她的嘴,她身體就會好起來似的。

    “人窮誌短馬瘦毛長,說到底,還是家裏沒有啊。”心裏幽幽歎息一聲,甄十娘扭頭問李齊媳婦,“……顧買辦有沒有說他家主子是誰?”

    說半天話了,顧買辦還在家裏等著呢,李齊媳婦正琢磨著怎麽開口提這事兒,見甄十娘竟主動問起,她眼前頓時一亮。

    肯主動問,就說明甄十娘鬆口了!

    “就說你擔心的是這個。”李齊媳婦眉梢都帶著笑,“上次你拒絕的果斷,我就猜你是不知道對方的根底,不敢去,已經跟他說了,他說要親自見見您。”

    這就是想親自告訴她了。

    甄十娘低頭想了想,“好吧,我先去見見他再說。”

    “小姐……”

    就算對方不是沈鍾磬,這大冷的天氣坐上一天馬車,人也得凍成幹!

    尤其甄十娘還畏寒,見她竟答應了,喜鵲急的叫出聲,剛一開口,隨即明白了甄十娘的心意,又硬生生地改了口,“小姐若打算去,一定要迴來和奴婢說一聲,奴婢給您好好準備準備。”

    李齊媳婦撲哧笑出來,“喜鵲姑娘放心,天眼見就黑了,要去也得明天一早走。”

    感覺眼前有些模糊,喜鵲沒言語,迅速轉了身幫李齊媳婦拿裝好的芸豆和蓮子。

    ……

    紛紛揚揚的大雪扯棉絮似的下了整整一天,凜冽的朔風吹在臉上刀子割似的生疼,還不到酉時,上京城的街頭便沒了人影,城門卒關偉抄著手躲在門洞裏來迴跺腳,眼睛不住地瞄著城樓上巨大的漏壺,“這漏壺是不是壞了,剛才就差一刻到酉時,怎麽現在還差一刻?”

    酉時就可以關城門了。

    “才多一會兒功夫,你就抬了三遍頭!”趙宇啐了他一口,扭頭嘿嘿笑著跟躲在門房裏取暖的的哨官商量,“這麽大的雪誰還出城,關了吧。”隻要沒大人物進出城,遇到天氣不好,偶爾早

    個一刻半刻關城門也無所謂。

    “關了吧……”那哨官就站起來朝外望了望,忽然聲音一頓,“等等,等等,前麵好似來了兩輛馬車。”

    正要去放千金鼎,關偉趙宇聽了就跑出門洞手搭涼棚?望,果然,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隱隱出現兩個小黑點,不由破口大罵,“誰他媽這麽不長眼睛,這大雪天還趕路!”迴頭衝哨官大聲說道,“頭,瞧那距離就是到了,也過酉時了,不如關了吧!”

    “再等等……”哨官搖搖頭。

    這麽大的雪,把人留在城門外非凍死不可,上麵一旦查下來,是他關早了城門,他明兒就得挪窩去刑部大牢過年了。

    “酉時到了!”關偉一邊喊,一邊急不可捺地跳起來放千斤頂。

    城門卒最恨這種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關城門了再來,好天氣也就罷了,這鬼天氣,誰不想早點迴去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酉時正點關城門,即便那人凍死了也與他們無關!

    哨官也伸了個懶腰,拿起帽子準備迴家。

    “頭……”千斤頂放了一半,關偉忽然停住,“您快看看,前麵好似中堂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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