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跟建安之間隻隔著一條大河,坐著船,朝夕間便可到達。而就是這樣一座同建安比肩而立的都城,在兩年前,便被蔡國忠徹底掌握。


    金羽軍行至魏水河前便停下了腳步,將大營駐紮在河邊,抬起頭,便能看見對麵的朝歌城。


    金世明脫掉外袍,走入溫暖的營帳裏。此時正值隆冬,草麵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他在南邊待慣了,不過在外麵走了兩步,手腳就失去了知覺。


    營帳裏四個角都燃著炭火,將裏麵烤的熱烘烘的,讓人不想出去。


    初到朝歌,大軍便在此駐紮了下來。一方麵是因為蔡國忠按兵不動,令人生疑。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眾人的意見不合,遲遲拿不定主意。


    按理說,作為金羽軍的大將軍,戰場上的事情他都有權做主。可偏偏這是由武林門派組成的聯軍,大家麵上雖然端著和氣,其實心裏誰也瞧不上誰。


    更何況,他們之所以會同意加入聯軍,或多或少都有被南都密宗要挾的意思。自然,更加不可能心悅誠服。


    而這個時候,金世明的立場便會越發的尷尬。


    按照上麵的指示,這場仗不僅要打,而且必須要打贏。但是各個門派之間矛盾不斷,配合十分差強人意。尤其是三清門,玄真雖然什麽都答應的很好,但是卻沒有一件事是做到的。


    煩躁的拿起筆,金世明草草的書信一封,然後便交給暗衛寄了出去。之前沒到朝歌,他還給了眾人緩衝跟磨合的時間。但是眼下已經到了敵人家門口,萬沒有還要休養生息的道理。


    如果屆時這些門派再不配合,他也不會再客氣!


    正當金世明這邊下定決定整頓金羽軍的時候,蔡國忠也終於有了動作。


    “金羽軍人數眾多,軍需是重中之重。隻要斷了他們的補給,朝歌這嚴寒的天氣,絕對讓他們不攻自退。”


    調了三隊擅長偵查的人,命令他們潛伏在各個必經朝歌的關口。一旦發現押送糧草的隊伍,立馬傳信迴營。


    金羽軍行軍速度之所以這麽快,肯定舍棄了許多不必要的物資。而糧草如此拖延行軍速度的東西,他們絕對不會一次性帶足。


    如果他猜得沒錯,後續部隊應該正在往朝歌趕來。就等著兩軍開戰,好給金羽軍提供後援。


    打了這麽多年的仗,蔡國忠比任何人都清楚糧草對於軍隊的重要。如果將士吃不飽,又哪來的力氣打好仗?所以在他的隊伍裏,從未虧待過將士們的夥食。


    這也是為什麽在這亂世之中,不斷有人願意效忠他的原因。


    而接到他的命令,玉罡正親自帶著人蹲守在朝歌城的各大關口上。晝夜輪轉,不敢放鬆。此時兩軍隔著一條魏水河對峙,就看誰能占得先機。


    “你們在這守著,我去那邊看看。”


    大軍的糧草太過龐大,想要從崎嶇的山路運送,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把守各大關口,試圖在此守株待兔。


    但是他們能想到的,金羽軍也肯定能夠想到。所以蔡國忠單獨交待過他,除了要注意關口,也得密切關注周邊的港口。雖然糧草不能沾水,但若是金羽軍真的鋌而走險,他們也不能放過一絲可能。


    沿著河道行走,玉罡正的姿態懶散,看起來就像是在悠閑散步似的。沿路遇到好幾個人擦肩而過,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對他多看一眼。


    盯梢不必永遠隱藏在暗處,在他看來,這般光明正大的出來,才是最佳的隱蔽。


    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河麵上的動靜,此時天色已晚,外出捕魚的漁船早已歸家。河麵上風平浪靜,點點水花,都能掀起一道波瀾。


    “師父,都布置好了。”


    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陳修元放下手,就著河水洗了洗。弄了快半個多鍾頭,滿手都是泥。蹲在河邊洗了好久,才搓幹淨。


    玄清點點頭,看著遠方河邊跳動的火光,微微勾起了嘴角。“如此,便候著吧。”


    他們在這裏已經蹲守了兩日,陳修元按照玄清的吩咐,將四道爆破符分別埋在了岸邊的泥地裏。這些符是玄清特意製作的,不僅不會被水浸濕,而且隻要有重物接觸,便會立刻爆炸!


    而且為免意外,在四道符中間,陳修元還係上了繩子。這樣隻要有一道符被觸碰,其他的符也會因為繩子的牽扯,而相繼引爆。


    這也是他為什麽弄的一手泥的原因。


    抬起頭,今晚的月色朦朧,星光也異常的黯淡。但是陳修元的眸光卻在此時亮了起來,“天象模糊,正是做壞事的好時候。”


    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玄清淡笑道:“讓你觀星,倒是助紂為虐了。”


    陳修元在觀測天象上有著極高的天賦,就連玄清,也自認無法比擬。這段日子師徒二人在路途中,也順勢研究天象的變幻。陳修元的一些見解,有些時候,更是令玄清茅塞頓開。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選定在今夜動手。畢竟算算日子,金羽軍的糧草,也該吃的差不多了……


    “什麽人?”


    正當師徒二人準備撤離到合適的地方時,卻突然從前麵冒出個人來。眼看著他就要踏進自己設置的埋伏裏,陳修元情急之下,直接跳了出來。


    “別走了!”


    聽到聲音,玉罡正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而這時,便看到旁邊匆匆跑到一道身影。他驚訝的張大嘴,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便被陳修元給扯到了一旁。


    因為用力過大,兩人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怎麽在這裏?”


    異口同聲的開口,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沒了言語。還是陳修元反應過來,重新開口道:“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麽?”


    玉罡正張了張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在心裏轉了一圈才道:“心裏煩,出來散散步。你呢?怎麽會在這裏?”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了不對。果然,抬起頭便對上了陳修元狐疑的目光。


    “散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確定他腦子沒問題後,陳修元才好笑道:“到敵人的大本營散步麽?”


    此時金羽軍已經兵臨城下,玉罡正作為義軍的將領,不在河對岸好好待著,卻無端的出現在這裏。要說他沒什麽其他的意圖,打死陳修元都不信。


    尷尬的撓撓頭,玉罡正也意識到自己犯傻了。想到陳修元身在的三清門也是盟軍的一員,於是索性坦蕩道:“我來刺探軍情的,所以,你要抓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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