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的聲音陳修元此刻已充耳不聞,他的執著就像是一場執念,即使前途無望,卻依舊不管不顧。滿室的寂靜裏,隻有他的目光擲地有聲,令人屏息不已。


    玄清就在這樣的氛圍中轉身離去,每一步,都似響亮的耳光扇在陳修元的臉上,諷刺無比。他的拒絕,已經變相的將陳修元推出了三清門的門外——被陳修元拒絕的尊者,絕無可能再次選擇他。


    果然,就在玄清走到門邊的時候,那些尊者們便已經各自選好了弟子。就連玄真,也挑了一個還算順眼的。


    他們即使再中意陳修元的眼睛,也不可能去搶一個玄清不要的。


    “真的不行嗎……”饒是再強的意誌力,在玄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中,也備受打擊。更何況是在這種眾人矚目的情況下,陳修元的心中更是失落。


    他不怨玄清,聽說本來這次拜師大會他便沒打算收徒。之所以會參加,也不過是為了湊個人數。他在三清門的地位特殊,再加上獨來獨往慣了,怎麽也不像是要收徒之人。


    雖然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可是陳修元的心中仍舊難掩失落。這種感覺就像是渴望了很久的東西,從眼前生生的消失卻依然無能為力。


    陳修元知道,被拒絕後他便不能再留在三清門了。但他不會後悔,至少,他也曾經努力過。


    整個拜師大會,除了陳修元,都被尊者們收做了親傳弟子。在喜悅的同時,他們也不忘上前來安慰陳修元。雖然那些安慰之語,或多或少都帶著諷刺的意味。


    玄真意味深長的看了陳修元一眼,當時他不是沒有猶豫過,要不要為了陳修元舍棄臉麵。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其他人。


    畢竟,即使他跟玄清的關係再好,也不願處處都落人一頭。兩者之間的取舍,他其實早有答案。隻是如今看到陳修元強顏歡笑的模樣,心中還是有些不舍。


    除卻陰陽眼的因素,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呆子的。


    拜師大會已經結束,其他人都跟著新拜的師父走了。陳修元獨自站在空曠的房間裏,沉默了許久。空氣似乎都在此刻變得善解人意起來,除了窗外不時走過的腳步聲,什麽也沒有。


    昏黃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窗邊,透過薄薄的窗紙,落了一室的溫暖。


    陳修元活動了一下發僵的手指,裹了裹略顯單薄的外衣,從心底冒出的寒氣,讓他在陽光中渾身發冷。慢慢的往外走去,現在收拾行李,應該還來得及。


    朱紅的大門隨著吱呀一聲響,緩慢的朝外打開。陳修元抬起頭,還未來得及感受這落日的餘暉,便愣在了原地。


    院子中的落葉已經堆了一層,夕陽映在上麵,透出一抹淡淡的金芒。玄清就這樣踏著光芒而來,月白色的外袍顯得清貴無比,卻在此刻透出溫暖的氣息。


    “玄清……道長?”


    喃喃的開口,陳修元甚至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生怕這是想象出來的幻影。可是幸運之神似乎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因為麵前的幻影,始終沒有消失。


    “跟我走。”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陳修元重新拾起了人生的方向。玄清的腳步不快,他卻恨不得三步作兩步,幾下便追了過去。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拉長的背影在落葉的碎裂聲中越發修長。


    直到那兩道身影消失不見,這滿地的落葉才又重歸了寧靜……


    “以後,你便住這裏。”清泉居很大,但是玄清卻將陳修元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他的本意是為了方便傳喚,卻不知在此時陳修元的心裏,這就是一種變相的肯定。


    幾乎是懷著感恩的虔誠之心走了進去,陳修元的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他悄悄的打量著這間屋子,擺設很簡單,但是床上的被褥卻高高的疊起,顯然是特意加了一床。


    如果他沒記錯,玄清房間裏的被褥並沒有這麽多。


    注意到他的目光,玄清沒有多做解釋。清泉居終年寒冷,一般人都受不了。他這麽做,也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


    “玄清道長,謝謝你。”陳修元不傻,當然明白這被褥是玄清特意準備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他不願收自己為徒,但至少現在能改變主意,已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陳修元滿眼都是感激,那炙熱的目光令玄清眉頭一皺,麵上也難得的有些不自在。


    “不必。”


    這些隻是他的順手之舉,並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不過,“以後叫我師父。”


    既然決定收陳修元為徒,那麽玄清便沒有反悔的打算。所以這稱唿當然得改一改,他可不希望以後出去,被徒弟道長長道長短的喊來喊去。


    陳修元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後,更是欣喜若狂。他的喜悅絲毫不加掩飾,整張臉都充滿了生機。


    “遵命,師父!”


    玄清收陳修元為徒的消息,很快便在三清門傳了開來。眾人在驚訝之餘,紛紛豔羨不已。要知道,玄清可是下任掌門最有力的接班人。想當他親傳弟子的人,完全可以從山腳排到山頂。


    而之前目睹陳修元被拒絕的人,心裏更是不平。也不知道陳修元是用了什麽辦法,竟能令玄清鬆口。他們認定一定是陳修元胡攪蠻纏,不然玄清絕對不會收他為徒。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妒忌的心,平緩一點。


    傳言就像是微風拂柳一般,看似溫和,卻依舊能攪動人心。陳修元不擇手段令玄清收他為徒的消息,很快便流傳開來。眾人對此都嗤之以鼻,茶餘飯後討論的好不熱烈。


    不過作為被傳的當事人,陳修元卻是完全不知情。


    “師父,這是搖歡樹的果子。”大汗淋漓的捧著剛采來的果子,陳修元獻寶似的放在了麵前的石桌上。


    玄清拿著書,正眼都沒有瞧一下。隻是點了點頭,算是知曉。


    “鳳凰木的樹枝。”


    擦汗的手一頓,聽到這話,陳修元的臉上頓時五彩繽紛起來。搖歡樹的果子是他費了一個上午才采到的,而鳳凰木正好在它的旁邊……


    心裏雖然埋怨著玄清為何不一次說清,但話到了嘴邊,陳修元還是嚼爛了給咽了下去。這幾天玄清不斷的讓他去後山找東西,不是這種果子就是那種花。短短幾日,他便覺得自己都瘦了一圈。


    不過師命難違,而且陳修元下意識的覺得,玄清的要求一定有著他的目的。


    雖然,怎麽看怎麽詭異。


    清泉居的後山林葉繁茂,也不知玄清用了什麽方法,在這裏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珍稀的木材。陳修元這幾日爬上爬下,別的沒學會,識物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


    鳳凰木的樹枝並不難取,再加上它就在搖歡樹的旁邊,陳修元已經去過一次,自然輕車熟路。


    但是唯一麻煩的,是守在樹旁的巨蟒。


    之前陳修元去拿搖歡樹果子的時候,那巨蟒正好在睡覺。而且因為它是掛在鳳凰木上麵,所以陳修元輕手輕腳去取果子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它。


    可是現在那巨蟒生龍活虎的在鳳凰木中穿梭,看起來玩的十分開心的模樣。陳修元鬱悶的抓抓頭發,他可不能保證這迴能不驚動這大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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