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阿明他……”玉罡正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站在出口處的男人,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方崇明就搶了他的令牌跑了出去。


    而他,竟然連防備都沒想過。


    出口處原本聚集等待的人都是失去令牌的人,方才趁著煙霧彈的功夫,便搶了其他人的令牌出去。陳修元若不是早有防備,恐怕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看著那些還試圖跟守門弟子理論的人,他無奈的搖搖頭,不過弱肉強食罷了,何來道理可言?


    玉罡正此時渾身都彌漫著一股哀傷的氣息,他將方崇明視為好友,沒想到卻被對方背叛的如此徹底。想來之前方崇明遇見他們的時候便盯上了令牌,隻不過當時有所忌憚,才會等到現在才出手罷了。


    這些道理在冷靜下來的時候,自動的在腦海裏連成一線。玉罡正麵如死灰,癡傻的模樣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傷。


    陳修元不擅長安慰人,能做的隻是陪在他的身邊。離考核結束隻剩下半個時辰,如果在那之前玉罡正弄不到令牌的話,便會被淘汰


    至少在那之前,他可以留在這裏。


    靜謐的空氣將兩人從喧嚷的人群中隔離出來,陳修元就這麽默默的站在玉罡正的身邊。雖然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卻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守門弟子開始倒數的聲音傳來,玉罡正空洞的眼神中才終於有了一絲閃爍。


    “小元子,你走吧。”


    玉罡正的麵色重新歸為平靜,眼底也有了色彩。他看著陳修元,心底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歎息:“是我識人不清,也算是買個教訓了。”


    他出身於名門世家,勾心鬥角的事情見的多了,哪會真的如此天真。隻不過總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哪怕是假的,也樂得去擁抱那份虛無的感情。


    隻是如今看來,離開了家族的庇護,他連這虛假的友情也得不到了。


    “你,沒事吧?”陳修元有些猶豫,玉罡正一直是嘻嘻哈哈的模樣,如此正經的時候還真是第一次見。但是倒數的時間越來越短,如果再不出去,他也會被淘汰。


    “我沒事,你快走吧。反正本大爺有背景,說不定你以後還能見到我呢!”


    牛氣的擦了擦鼻子,玉罡正故意擺出一副傲氣的模樣,不想讓陳修元擔心。知道他是在逞強,不過陳修元還是配合的點點頭:“好,我在三清門等你。”


    說著,又迴頭看了玉罡正一眼,似乎還有話要說。不過最終他還是閉口不言,頭也不迴的朝出口跑去。時間真的已經不多,等到陳修元交了令牌通關之後,通道便立馬關閉了。


    差一點,他就出不來了。


    通過考核的弟子可以繼續留在三清門,等待最後的考核。而沒有通過的,便要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也許,這對他們而言也是最好的安排。


    在迴去的路上,陳修元不出意外的遇見了方氏兄弟。看到方崇明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憤怒或是急躁,但奇特的是他竟意外的平靜。


    出口處有記憶水晶,能夠看到整場考核的迴放。他專門擠在人群中,從頭到尾的認真看了——方崇明果然是在竹林中失去了令牌,然後專門找上了實力不強的他跟玉罡正。


    或許是因為玉罡正當時身上法符眾多,再加上自己一直沒有出手,讓他摸不清深淺的緣故。所以,他並沒有在一開始就下手。


    反而是挑了所有人最放鬆的時候,趁著玉罡正完全沒有防備,輕而易舉的搶走了令牌。


    水晶的迴放很清晰,所以陳修元可以很清楚看到是方崇明扔出的煙霧彈。而他那誌在必得的笑容,也深深的烙印在心底,怎麽也抹不掉。


    “恭喜你。”見到陳修元,方崇明並不意外,甚至一點也不覺得難堪。“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阿正。若不是他,我還真過不了關。以後你若是有機會見到他,幫我道聲謝吧。”


    他的語氣聽起來尋常無比,就像是在跟陳修元談論晚上吃什麽一樣輕鬆。


    陳修元垂在兩側的拳頭暗暗收緊,半晌才淡漠道:“路還長,不要得意忘形。”


    像方崇明這樣的人,留在三清門隻會玷汙這方外之地。陳修元心底為玉罡正不值,同時也對方崇明厭惡至極。也不管對方還要再說什麽,抬腳便走。


    這空氣,都渾濁了。


    迴到屋子裏,陳修元狠狠的灌了幾大口水。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焦躁的感覺,自從離開烏鎮,他的情緒便很少波動得如此厲害。


    這個世界,處處都充滿著不公。今日縱然方崇明的手段再怎麽低下,但隻要最後獲勝的人是他,便不會有人有異議。


    亂世之中,本該如此。


    可是陳修元,卻第一次迷茫了。


    當初跟隨玄清玄真來到這裏,陳修元的心中便充滿了希望。三清門在他的心裏,一直是個神聖的地方。今天的事情,與其說是他對玉罡正的遭遇感到發指,還不如說是……


    他對三清門感到失望。


    桌上的茶壺已經見底,可是陳修元心中的焦渴卻依舊沒有停止。他煩躁的站起身,想要出去再燒一壺。卻在這時,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呆子,恭喜啊!”


    玄真一把推開門,毫不猶豫的就衝了進來。走在他身後的玄清腳步一頓,到底還是跟了進來。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們的並不是陳修元欣喜的臉龐,而是一雙冷漠的眼。


    “這…什麽情況啊?”玄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可是聽了陳修元通過考核的消息才過來的。難道,消息有誤?


    玄清也有些莫名,畢竟陳修元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是通過了的人。


    而就在兩人疑惑的時候,陳修元慢慢的抬起眼,緩緩開口道:“道長,這就是三清門嗎?”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為了取勝不顧一切,無畏道義、無畏良德,隻要獲得了勝利,便能得到認可。道長,你告訴我,這就是我想進的三清門嗎?!”


    玄真的表情一滯,震驚的看著陳修元,仿佛他說出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語。他緊張的揮揮手,極力想要糾正這小呆子偏執的想法。


    但就在這時,被玄清製止了。


    那雙清冷的眸子在此刻終於有了一絲不尋常的溫度,但是卻仍舊充滿著距離。他走到陳修元的麵前,明明沒高出多少,卻讓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他的眼神鎖定在陳修元的身上,一字一頓道:“沒錯。”


    簡單的兩個字如同巨石砸下,讓陳修元的心兀的一沉。接著便聽見玄清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麽清楚,清楚到讓人無法忽視的殘忍。


    “這就是三清門,真正的三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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