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燁,沈家的唯一一根獨苗。從小就開始跟著師傅學武,然後練就一身本領。


    後來天啟和周圍幾個國家連年征戰,我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決然地投身於軍營當中,隻是等到我接到消息的時候,年邁的父親已經病逝。


    家中了無牽掛的我在戰場上殺敵更加兇猛,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後已經沒有人再等我盡忠盡孝,我可以為這個國家貢獻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我以為這件事情很容易,卻不想,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我在一次打仗的時候遭到伏擊,所有的部下掩飾我逃離,最後我被一個漁家女所救,我們兩個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於是我在迴京的時候,將她帶在了身邊,等到述職結束之後,我按照三媒六聘的習俗把人娶了迴來。


    有了家室,有了牽掛,也上了點年紀的我愈發穩重,我不會像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一樣什麽都不說,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戰場隨便亂打,我開始有章法地進行還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的努力終於給我換來一個很有意思的別稱。


    整個天啟的人都叫我,不敗戰神。


    我雖然對於這個叫法嗤之以鼻,但是慶陽王卻安慰我,這是大家對我的信賴,這是一種責任,一種精神,還說如果我倒下了,整個天啟將士們的士氣都會低落很多。


    我從這裏受到了鼓舞,我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後來我的職位一步步高升,遇到了當時的安慶太子。


    安慶太子人很好,是屬於什麽都很好的那種。


    我們甚至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我們可以談天說地,可以聊天下棋,整日整日混在一起都可以,甚至連我的夫人都說,我們兩個人如果一男一女,應該合作一起。


    我們聽了隻是笑。


    我很相信,也很確定,如果安慶太子登上皇位,可能整個天啟會變得更好,百姓安居樂業,整個天啟歌舞升平。


    可誰知道,好景不長,當時的皇上突然得了急症,我有所懷疑去找安慶太子,他隻讓我安心,不會出事兒。


    沒過多久時間,元武進攻天啟,我被任命為西征大將軍,帶領士兵們出征。


    在臨走之前我就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事出反常即為妖。


    隻是安慶太子怎麽樣也不肯相信我,他總是那樣風光霽月,總是那麽磊落坦蕩,讓人很難將所有的汙·穢黑暗甚至於肮髒的事情安到他的身上。


    所以,盡管我懷疑,但是我還是走了,不過在臨走的時候,我交代夫人,如果家中出了什麽事情,一定要寫信通知我,夫人笑著送我離開,可我卻憂心忡忡。


    戰場上的事情瞬息多變,我整日整日忙於這些,等到我終於想到安慶太子的時候,京城裏麵也正好過來了書信。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安慶太子因為勾結元武,不但被皇帝下了指令罷去了太子的頭銜,甚至禁足在自己的府邸裏麵,我急切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夫人卻也調查不出什麽結果。


    期間,年邁多病的慶陽王因病去世,直接讓這一整年都染上了不小的陰霾。


    我隻能加快了戰場上的進度,我想要迴京,我擔心京城裏麵再發生什麽事情,可後來,慶陽王的兒子來到了我的營帳當中,朝我跪下告訴我,他也要學習功夫上戰場。


    我看著那孩子堅定的目光,就像是當年看到了站在父親麵前的我。


    沈家和元武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我是沈家最後一根獨苗,父親想要我平平安安地活著,遠離戰爭,遠離一切不安定因素,隻是他忘記了,我是沈家的兒子,我身上流著的,是沈家的血液。


    想必這孩子,也跟我一樣的想法吧?


    隻是,他的確讓我驚·豔到了,不愧是慶陽王的兒子,不但能夠對我教導的東西很是上心,很快就能學會,而且,他很聰明,知道怎麽舉一反三。


    趙屹焱的到來讓我多少鬆快一點,有了他陪在身邊,我的情緒並不是那麽緊張了。不過也跟他告訴了我京城如今的形勢有關。


    我著急忙慌想要將這場仗打贏,可沒想到,這場戰爭一持續,就是一年時間。


    一年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安慶太子的地位,安慶太子的聲望,以及關於安慶太子的一切。


    我帶著人迴京述職,還沒到京城,就接到了消息,安慶太子逼宮謀反,被皇帝殺了不說,所有的家眷和孩子都不放過。


    我快馬加鞭趕迴去,隻是原本好好的太子府邸,此時已經哀鴻遍野。


    我想要挽迴,哪怕隻有一點點都可以,但是我卻來晚了。


    最後,我不可自拔地捂著臉在太子府邸嚎啕大哭,等我離開的時候卻有人悄悄跟上了我。


    那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太監,之前好像是伺候太子的人。


    他神秘兮兮地將我帶到京城裏麵的一處宅院裏麵,將裏麵一個婦人拉了出來,告訴我,這個女人肚子裏麵有太子的孩子,而且太子的事情有很多疑點。


    我知道好奇心害死貓,我也知道我自己也有家世,我也有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可麵對以前的好友,我根本做不到對於這件事情無動於衷。


    所以,我毅然決然的帶著那個女人迴到了家裏麵,也見到了大腹便便的夫人。


    索性在我們徹夜長談之後,我的夫人很理解我,也包容我,任由那個女人留在了家裏麵,甚至關心備至,很是嗬護。


    可到底,問題來了。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在我們家小家夥出生之後沒幾天,有官兵過來搜查,說是查到一個安慶太子的女人懷了孕,要追查。


    我知道接下來如果再也沒有其他動作的話,可能會牽連到我的孩子和夫人,以及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安慶太子的女人和孩子,所以我做了一個更加荒唐的決定。


    我冷著臉,將下身還流血的孕婦並著一個繈褓押了出去,告訴那些官兵,人是我抓到的,也是我審問的,帶著他們進了皇宮領賞。


    我根本不記得我之後是怎麽走迴來的,我也不記得那天皇帝究竟跟我說了什麽,我隻是記得,那天天很冷,風很大,那種冰涼刺骨的風,吹啊吹的,好像順著我的骨頭縫吹到了我的心裏麵。


    冰涼冰涼的。


    因為,我送出去的那個孩子是我的,為了保證留下安慶太子的骨血,我偷梁換柱,讓家裏麵的醫大夫煎了催產藥給她喂下去。


    等我迴家,等待我的,就是我已經哭得眼睛紅腫的夫人。


    我懺悔,我道歉,我內疚,我自責,心裏麵像是無數隻螞蟻一般啃食著我的心,但是她還是無動於衷。


    她也不衝我哭喊打鬧,除了剛開始那幾天哭得不可自拔之後,以後每天每天呆呆的坐在那裏,我無奈之下還能想到另外一個辦法。


    再生一個孩子。


    隻是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對她的刺激這麽大,她根本不再生,隻是聽了她的迴答,我啞口無言。


    她覺得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代替那個死了的孩子,沒有人。


    還說她好懷念當初在漁家的生活,如果嫁給一個漁民的話,雖然日子苦是比較苦,但是至少可以活著。


    我沉默了,對上那一雙眼睛,我張張嘴·巴並不知道怎麽迴答。


    我每日每日都在練武場裏麵揮汗如雨,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個孩子,就是她流淚紅腫地畫麵。


    不過,在我難過的時候,至少還有人在我身邊陪著我。


    趙屹焱,如今的慶陽王。


    先皇病故,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權利被架空。


    不過無所謂,我已經誌不在此。


    可整日整日待在家中,看著妻子日漸消瘦的小臉和日益大的肚子,我痛苦地想要自殺。


    機會終於來了,元武再一次進犯。


    我跟皇上請求讓我過去,皇帝這次很痛快地準了我帶兵出征。


    隻是沒想到,這是一條不歸路。


    可我當時並不清楚,我清楚的是,我迴家之後站在夫人麵前,告訴她。如果她不喜歡我出現在她麵前的話,我已經要走了。


    於是我就看到,我的夫人嘴角高高地揚起,眼淚卻撲簌簌的落下。


    我當時並不知道她的心情,所以隻是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裏。


    可等到上了戰場,被敵人幾次精準偷襲的我終於無奈地發現一個事實,我好像被人暗算了。


    我的身邊圍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兄弟,我的家中還有夫人和孩子,我用盡最大的努力,想要破局。可無奈,有了背叛者裏應外合之後,想要打贏根本不可能。


    我後來想到了如今的先皇,有些一直很疑惑的事情終於想清楚了,所以我放棄了掙紮。


    上了戰場是死,迴去之後也是死,還不如死在這裏做一個烈士。


    隻是我那可憐的孩子還在母親的肚子裏麵,我以後都看不到了。


    不過在我臨死之前,我做了一件事情,我將手中的士兵分成幾股,讓他們到一個地方埋伏。


    他們不疑有他,都離開了,最後隻剩下幾萬人跟著我一起,戰死沙場。


    當我即將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那天被我送進宮裏麵的那個孩子,他也是這樣,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天上亮亮閃閃的星星。


    所以,在我死了之後,我們會見的吧?


    隻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叫我一聲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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