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屹焱受傷現在正在大牢內,被太醫治療,鍾離之所以沒有守在他的旁邊,就是因為他知道,皇帝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不能讓趙屹焱出事,絕對不能!


    皇帝的麵色有些不好,可鍾離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他唯一能夠用來救趙屹焱的事情就是之前自己奮力救了皇帝的事情。


    “鍾離,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鍾離深吸一口氣,正了正臉色,朝著皇帝再次磕了一個頭。


    “皇上,草民知道草民在說什麽,而且草民還知道,天啟缺不了慶陽王。”


    他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變了表情,看著她的視線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原本皇帝對趙屹焱的態度就有些微妙,現在說這些難不成是怕慶陽王死的太輕鬆了?


    “哼,天啟缺不了慶陽王?”


    鍾離起身,麵無表情地看著皇帝,重重地點點頭。


    “草民駑鈍,隻是站在草民的觀點上看的。這些年,慶陽王帶兵一直堅守在邊城,打退了敵人又批又一批的進攻。三年前的圍困之戰大家或許都知道,但是卻沒有草民知道的深。慶陽王在差點殞命的情況下和邊城共進退,他是忠君愛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停頓了一下,握緊了拳頭,狠狠心,咬咬牙,將心一橫。


    “三年前,並不是隻有邊城有戰爭,其他地方也有,恕草民鬥膽直言,慶陽王作為天啟戰神,這一點毋庸置疑,能夠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贏得一場戰爭,就像是給天啟的百姓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告訴大家,有他在,天啟無憂。所以,他就像是旗杆一樣,不能死,因為如今的天啟,在繼沈將軍之後,拿不出一個更讓人信服,讓敵軍喪膽的將軍來!”


    這句話,簡直誅心。


    尤其,剛剛大家都聽到了那個太監說的話,鍾離如今再提起來沈將軍的事情,無不是將他們綁在自己的這條破船上,告訴他們,保下慶陽王也算是保下了自己。


    於是,等到鍾離話音一落,不但皇帝變了表情,在旁邊站著的文武大臣也跟著變了表情。


    可就算鍾離這樣無恥地逼迫他們,他們也隻能按照鍾離的想法朝著皇帝進言,饒恕慶陽王。


    鍾離分明知道這樣做隻能讓趙屹焱在皇帝心裏麵更加忌憚,可他已經等不及了,明顯皇帝現在在強撐著不願暴露自己的身體情況,光看他此時的表情,以及他手指緊緊地扣著龍椅扶手的模樣就能發現。


    也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要鋌而走險。


    “哼,所以。你們都覺得是朕錯了?哼,天啟的戰神?如果他是天啟戰神,朕算什麽?”


    此話一出,眾人全部跪地。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


    ……


    鍾離在心中暗自歎息一聲,這個好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可是她也不得不像是其他人一樣,朝著皇帝跪地請他息怒,不過他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


    皇帝如今也看出來了,鍾離必然要為慶陽王說話的,所以他直接趕走了鍾離,以精力不濟為緣由,直接讓他們全部退下。


    等出了禦書房的門,大家交換一個眼神之後,腳步飛快地離開。


    今年的這個年節,可不好過。


    同樣覺得難捱的人不是已經被下獄的趙屹焱,而是在寢宮裏麵木呆呆地看著母妃冰冷身體的趙珊兒。


    她當真想不到,前幾個時辰還跟自己在一起說笑打鬧的母妃,現在卻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她還想跟母妃跟之前一樣找自己說說話,聊聊天,哪怕是訓斥自己幾句,可惜她現在就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公主,您請節哀。齊妃娘娘知道您這麽傷心,就算是到了下麵,也不會放心的。”


    齊妃娘娘身邊的奶嬤嬤抹著眼淚勸告。


    可是趙珊兒卻癟著嘴巴搖搖頭,一直哭到現在的她眼淚似乎都幹了,隻有眼眶依舊發紅,眼睛紅腫。


    父皇扯著母妃做擋箭牌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鍾離的話還猶言在耳。


    她知道自己此時要打起精神來,可心裏麵憋悶的很,沉甸甸的,讓她根本無法唿吸。


    她垂下眸子,想到緊要關頭還護著自己的鍾離,咬咬牙,將手收起來,轉頭哽咽著看向嬤嬤。


    “鍾離呢?現在離開了嗎?”


    奶嬤嬤雖然也覺得趙珊兒現在去見鍾離有些不恰當,可她看小公主也心疼,突然失去母親,她小小年紀怎麽能承受的了?


    “聽說是和皇上們都在禦書房。”


    趙珊兒吸吸鼻子,朝著她點點頭,飛快地提起裙擺朝外麵衝出去,奶嬤嬤他們隨後飛快跟上。


    鍾離出了禦書房正要離開,就見依舊穿著大紅色衣服的小姑娘朝著自己拔腿狂奔而來。


    他在原地站定,心裏多少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情。


    當年,她的母親又何嚐不是突然去世?


    而且……


    她轉身看向自己身後門窗緊閉的禦書房,眼底冷芒乍現。


    而且,還和裏麵的這位有關。


    “公主,您不該來!”


    鍾離心裏雖然心疼她,可卻麵無表情地看著趙珊兒開口。


    趙珊兒咬緊了唇瓣,身體僵直的站在他的對麵,原本以為已經幹涸的淚水重新簌簌而落。


    鍾離看了一眼她身後追來的仆人,加快了語速。


    “公主,您該知道我之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已經逝去的人,而是穩定了您的寵愛。皇上的公主不隻有您一個,妃子也還有很多,把你聽的看的全部都給我忘掉,一點都不準留。記住,他是你的父親,一直疼愛你的父親,你對他沒有仇恨,隻有孺慕之情,懂了麽?”


    趙珊兒終於忍受不住,朝著鍾離嗚咽出聲。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


    鍾離輕歎一聲,這姑娘,在被迫長大啊!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他們,誰又不是這樣?


    想到家裏麵的幾個弟弟妹妹,鍾離對趙珊兒也有些可憐,仇恨和愛交織在一起,就算是她,也做不到那麽理智吧?


    “公主,您要知道,這不但是皇上的抉擇,也是齊妃娘娘的選擇。他是父的前提,他是君。您可知道,如果皇上去世,整個大啟會變成什麽樣子麽?尤其太子造反,二王爺不行,三王爺傷了手,下麵的一群王爺貝勒還沒有實權,這時候最容易出現在傾覆,您懂了麽?”


    如果這樣能夠讓這位公主好受一點,鍾離不介意這樣解釋。


    趙珊兒明顯還沒有想到這些,她此時正一臉迷茫地看著鍾離,眼神有些空洞無神。


    “是這樣的麽?”


    “是的,所以為了你,為了天下百姓,起飛娘耐你個這樣的作為舍小家為大家,因為值得稱頌,而皇上更沒有錯,因為他不但是您的父親,還是天下百姓的父親。如果因為皇上去世而導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這才是大罪過。”


    趙珊兒眨眨眼睛,吸吸鼻子,眼神複雜地看著鍾離,許久之後才擦擦自己臉頰上的淚痕,朝著鍾離鞠躬下去。


    “謝謝你!”


    說完,她腳步略帶輕鬆地往禦書房走了過去。


    鍾離看著趙珊兒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勾勾唇角。


    還好,還好!


    皇帝此時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著,全福急匆匆地讓人去請禦醫過來,裏麵亂作一團。


    趙珊兒進來看道這一幕,飛快地衝了過來,驚慌的撲在皇帝上連聲開口。


    “父皇,父皇,您怎麽樣?您沒事吧?父皇,都是珊兒不好,您不要出事啊!珊兒已經沒了母妃,不能再沒有父皇啊!”


    趙珊兒撲在皇帝上嚎啕大哭,似乎要把剛剛的委屈全部給哭出來。


    全福公公嘴角狠狠地抽搐幾下,想要拉開七公主,畢竟這樣子哭,知道的人是知道趙珊兒在幹嘛,不知道的人或許還以為皇上真駕崩了呢!


    最重要的是,晦氣!


    可他腳步才剛剛上前,卻被皇帝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他幹巴巴地朝著皇帝討好一笑,閉上了嘴巴,心底卻了然。


    齊妃娘娘走的倒是一步妙棋。


    近幾年皇上身體並不是太好,如果新皇登基,也沒他們母女什麽事情,之前的寵愛越盛,等換了皇帝之後,就會越艱難。


    所以還不如舍了自己一條命,為小公主換一條康莊大道出來。


    畢竟,和有母妃的孩子們相比,沒有母妃的小可憐更容易引起人的憐惜之情。


    尤其,齊妃娘娘還是代替皇上去死的。


    “珊兒莫哭,齊妃沒了,還有朕。朕現在怎麽會去死?朕還要看著你嫁人生子,也不會看你受委屈的!”


    皇帝輕歎息一聲,渾濁的視線看向遠處,似乎帶著悵惘的感覺。


    趙珊兒撲在皇帝懷裏麵,依舊抽噎著哭。


    對於這個,皇帝倒是不計較,畢竟相比起來這樣真心實意的關心,要比太子那樣虛情假意的關心更得他的心意。


    “父皇,珊兒要陪著您,珊兒不嫁人。您已經沒有母妃了,也不能沒有珊兒,父皇……母妃她……”


    想到如今變成冷冰冰屍體的齊妃娘娘,趙珊兒哭的不能自已。


    皇帝終於歎息一聲,斂了神色看向旁邊的全福公公。


    “去,擬旨,齊妃多年衷心侍奉,深得朕心,著禮部以皇後之禮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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