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躺,就是快一個月的時間。


    每天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不管她怎麽哀求,怎麽耍弄陰謀詭計,最終的結果都隻能乖乖的躺在床上。


    從剛開始的陌生到現在的熟悉,也隻不過用了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而已。如今,她甚至感覺,自己就是鍾小花。


    隻是,一直讓她意外的,卻是阿姆對於讀書人的看法,尤其禁止他們全家讀書。而隻要自己一談到這個話題,不是阿姆甩袖離開,就是大姐將她拽走。


    清晨,大姐帶著小三和小蝶出門去買繡花用的東西,而最小的兩個小家夥扔給了鍾小花。


    “小五、小六,收拾東西,二姐帶你們上山。”


    他們這個村子背後是一個高大的山峰,聽說往深了去裏麵有狼、熊瞎子之類的東西,可她想在外麵轉轉應該沒事的。


    小五小六這些天跟鍾小花混熟了,尤其聽著鍾小花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給他們講的那個猴子的故事,簡直將她奉為神明。


    “二姐,我們走吧!”


    三個人背著竹簍站在高大的山峰麵前,鍾小花忍不住心底有些激動。前世自己小時候也在饑一頓飽一頓的環境下長大,靠山吃山就是他們村子的習慣,可後來等到自己有錢了,她也沒有忘記攀爬的習慣。


    “走,朝著目標,出發!”


    雖然小五小六還並不明白什麽是目標,什麽是出發,可並不代表他們不清楚鍾小花的手勢。在她一聲令下之後,他們飛快地拔腿朝前衝。


    鍾小花緊抿著唇瓣,眼睛發亮地看著麵前出現的一種有一種東西,最後眼睛一亮,被麵前的野山椒給吸引了。


    她動作麻利地將他們全部摘了下來,卻聽小五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二姐,你摘下這些東西幹嘛?又不能吃。”


    村子比較窮,大部分能吃的東西他們都嚐試了一遍,而鍾小花手中拿著的東西,他們從頭吃到根部,完全不能吃。


    鍾小花衝著他們神秘一笑。


    “等迴頭姐姐給你們做了東西吃,你們就知道了!”


    小五有些不以為然,倒是小六歡唿一聲,也跟著開始摘東西,三個人奮力合作,飛快地將這一片野山椒給摘完了。


    而等到鍾小花看到樹林裏麵那枯木上長著的東西之後,興奮的歡唿一聲,直接朝著他們身出了爪子。


    “二姐,那個不能吃,有毒的。”


    小五一直跟著哥哥姐姐們往山裏麵跑,外圍的很多東西他們都知道。


    鍾小花詫異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衝他們搖搖頭。


    “不!怎麽會?你們說的那些有毒的東西是野蘑菇,但是這些是木耳,木耳啊!”


    這可是木耳,木耳啊!


    想到記憶中的木耳蛋花湯,鍾小花舔舔自己的的唇瓣,隻感覺胃中空空,越發餓了!


    小五小六看著鍾小花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頓時有些無奈地對視一眼,隻能放任她將東西帶迴去,畢竟迴去之後大姐還是要挑挑揀揀的。


    鍾小花不管小五小六在自己身後的腹誹,自己自顧自地開始往前麵跑,就像是進入了藏寶庫一般。


    “二姐,你是不是上次摔下去的時候摔傻了?這根本就不能吃啊!”


    鍾小花眨眨眼睛,看著自己手心裏麵紅彤彤的小果子,就像是看到了金子。


    “你們說這個也不能吃?你們都沒有吃過嗎?”


    她伸手抓著小五小六,連聲詢問,那張泛黃的小臉此時布滿了激動的紅暈。


    眼看著小五小六再次搖頭,鍾小花歡唿一聲,飛快地招唿他們。


    “你們給我撿點,越多越好,等迴去之後二姐給你們做好吃的東西。保證你們吃了一個還想要吃第二個。不,不能吃,我們要賣錢的。”


    小五小六對視一眼,看二姐頗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兩人小大人一般的歎息一聲,開始認命地往筐子裏麵放東西。


    “二姐,筐子已經滿了,怎麽辦?而且你不是說要吃那個黑色的蘑菇嗎?現在不要了?”


    鍾小五好奇地看著鍾小花,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鍾小花這些天跟他們在一起,多了幾分親昵,也少了前世的淡漠和孤僻,伸手摸摸小五小六的腦袋,衝著他們擠擠眼睛。


    “當然要吃啊!隻是我們可以把這些東西藏起來,等到晚上我們再來這裏運走。”


    “二姐,我們大大方方拿下去就好。畢竟這些就算是拿迴去喂豬,豬都不吃。”


    小六有些為難地開口。


    鍾小花嘴角狠狠地抽搐幾下,有些無力地點點頭。


    “好,好,好。算是你們說的對。但是我不想給別人知道。這是要拿出去賣錢的,等賣了錢之後,你們才有肉吃,有新衣服穿。”


    而不是窮到隻為了一個雞蛋都會大鬧一場的程度。


    想到那個雞蛋,鍾小花伸手摸摸小六那跟身子並不相符合的腦袋,微微一笑。


    “等到我們有錢了之後,我們就能買很多東西。說不定還能送小五小六去讀書,到時候考個狀元,娶個公主迴來。”


    小六突然紅了臉,有些忸怩地看著鍾小花,黑白分明的瞳孔滿是好奇。


    “二姐,這究竟要怎麽賣啊?聽狗子說,要去跟夫子念書地話,需要交很多束脩的。”


    狗子是隔壁賣肉王屠夫家的兒子,長得又高又壯,明明比小五大幾歲,卻偏偏喜歡跟小五玩。聽說收了莊稼之後就要送去城裏麵跟夫子讀書了。


    鍾小花伸手刮刮他的鼻梁,哈哈一笑。


    “沒事,二姐說了讓你去,一定可以的。”


    鍾小六也跟著重重地點點頭,看著鍾小花滿是星星眼。


    他還記得上一次,二姐大戰花嬸子的事情,簡直太厲害了。


    畢竟花嬸子在他們整個村子女人裏麵都是數一數二的,隻要誰說起花嬸子,肯定不敢招惹。


    而那天的事情,直接讓鍾小六將鍾小花推上了神壇。


    小五卻不管那麽多,畢竟他比小五還要大一點,可二姐說了讓小六去,自己呢?


    所以隻仰著頭,扯著鍾小花的袖子連聲說道。


    “二姐,二姐,那小六去念書了,我也能去嗎?我也想去。”


    鍾小花低頭看著這兩個用純摯眼神看著自己的小家夥,頓時臉上起了笑容。


    “好!好!好!都有,都有。”


    她伸手將兩個小家夥抱在懷裏麵,拿了野山楂去喂給他們吃,等一個個酸的不行的時候,她這才揚聲笑了起來。


    原來,有親人是這麽一種感覺!


    前世她見了小孩子,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煩!


    各種煩!


    鍾小花和小五小六他們將地上剛剛掉下來的山楂給撿完了之後,又瞄上了樹上那紅豔豔的果子。


    她將身上的裙子用草繩子給捆在一起,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樹,可沒想到,野山楂樹已經好多年了,太高她根本就夠不著。


    所以她囧囧有神地在小五小六那崇拜的目光中下來,在附近找了個長長細細的枯樹枝,開始往下麵打。


    可這樣做也有弊端,畢竟打下來的很多都被打壞了,影響美觀。


    “二姐,我們還是趕快迴去吧!現在天都快黑了,而且我也餓了。再晚一點的話,大姐和阿姆會擔心的。”


    小五看著他們堆成了小山的山楂,隻感覺自己上當受騙了。


    這還是那些豬都不吃的山楂,這怎麽能賣出去?


    “好,好,好!沒想到我們家有大姐這個管家婆,還有你這個小管家公。我們現在先迴家,等迴頭我們再跟大姐說說,一起來把這些全部給搬走!”


    鍾小花心裏麵做著好打算,可現實很殘酷。


    “你真是異想天開,你知道糖有多貴嗎?我們家裏麵都快揭不開鍋了,哪裏有那麽多糖給你造?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去山上打點草,喂喂我們家的雞,還能多下幾個雞蛋。”


    鍾小草看著鍾小花麵前成筐子的野山楂,嘴角狠狠地抽搐幾下,有些無奈地開口。


    鍾小花皺眉,有些不敢置信。


    “大姐,那些糖很貴嗎?有多貴?”


    她還是沒有死心,糖很貴的話,她可以把價錢再往上麵提高一點。


    “很貴,買一斤糖的錢,差不多夠我們買十斤鹽了。”


    鍾小花翻了個白眼,有心開口想要說她幾句,可生怕打擊了鍾小花的積極性,也隻能閉上了嘴巴。


    倒是裏屋裏麵聽著他們說話的鍾氏聽到他們的話,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小花,你姐姐說得對。家裏麵現在越來越難了,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的眼睛還好好的,至少可以幫著繡花換點錢。”


    鍾小花聞言飛快地搖頭,再搖頭。


    “不,隻是我考慮地不周到而已,沒事的,沒事。”


    “哼,什麽不周到,阿姆,您去裏麵坐著,別聽小花在這裏胡咧咧。她也就是三分鍾熱度而已。”


    而剛剛從外麵跑進門的鍾小五卻飛快地衝了進來,站在鍾小花麵前替他反駁。


    “誰說二姐三分鍾熱度了?二姐今天還說等賺了錢讓我們都去跟夫子念書,到時候考狀元呢!”


    “什麽?”


    鍾氏驚怒的拔高了聲音,滿是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看著這邊,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胡鬧!我們家的孩子,不念書,不做狀元。”


    她沒說自家孩子考不上,而隻是不念書,不做狀元。


    可鍾小花卻沒有意識到,隻是摟住有些嚇傻了的小五衝著鍾氏開口。


    “阿姆,為什麽?士農工商,您看看我們現在這都揭不開鍋了。而且弟弟們都大了,沒錢怎麽可以?再說,難道您不盼望著他們飛黃騰達嗎?”


    她有些不敢置信,這古代人的思想都是這樣嗎?


    小富即安的思想她雖然也能理解,可他們家現在這是家徒四壁,和小富即安還相差很大一段距離。


    鍾氏沒想到鍾小花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氣的臉色鐵青,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住口,你給我住口!”


    她臉色扭曲,衝著鍾小花高聲喝到。


    其他人包括鍾小草都有些嚇傻了,屋子裏麵寂靜一片,她們還從來沒見過從來溫柔和藹的阿姆竟然會有這樣暴怒的一麵。


    “阿姆……”


    鍾小花緩緩的朝著鍾氏走了過去,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不然為什麽有這麽奇葩的家訓?而且像是他們這種家庭,怎麽還有家訓?因為衣食足而知榮辱,衣食足而知禮儀,他們連最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沒能滿足,還談何家訓?


    此話一出,一室皆靜。


    鍾氏身子僵直,她伸手在空中摸索著。


    鍾小花會意地攥住了她的手,卻見鍾氏冷了臉,高高地揚起手,重重地朝鍾小花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響起,像是打斷了鍾小花那個名為理智的神經。


    也或許是這些天壓抑太多了,也或許是因為就算是孤兒的前世,她也沒有被人這麽打過,所以有點受刺激。


    她退後兩步,眼中滿是嘲諷和冷意。


    “哼!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要求,但是你現在是個瞎子,因為你看不到,所以……”


    “鍾小花……”


    鍾小草有些著急地過來,伸手就要捂她的嘴巴。


    “小草,你別攔著我。有些話我早就想要說了,這個家實在太破了!外麵下雨裏麵也下雨,我甚至不知道冬天,我們是不是要凍死在這裏。而且阿姆大概沒有看到,小六明明已經五歲了,可長得那麽小。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他的腦袋比身子還要大得多。這就是你為孩子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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