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公公在沈大將軍府確認過羅雲意的身份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直州,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因為他聽說後天便是沈天賜一雙兒女的抓周禮,而抓周禮過後羅雲意就會和葉染修他們一起離開直州迴京城。


    當然,他還聽說羅雲意在直州的這段時間不但正在幫助此地百姓改善土質,而且還拿出了一種高產甜菜種子教給直州的司農官,這種甜菜種子畝產量可是萬斤以上,他得去田莊看看。


    還有就是羅雲意釀的高麥美酒,他也很想嚐一嚐。


    到了抓周禮這天,沈大將軍府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賓客眾多,甚是熱鬧。


    俊哥兒和英姐兒兩個奶娃被打扮得猶如招財童子一般喜慶可愛,女賓客們圍著兩個小人兒是一通誇讚。


    直州在大禹朝很偏僻的西南之地,與京城遍地達官貴人和覃州富庶繁華根本沒法比,城內即便是有名望的人家可能一輩子也沒見過什麽大人物。


    但這一次可不同,賓客們來之前就打聽清楚了,說是這一次來參加沈大將軍一雙兒女抓周禮的不但有當朝顯赫的梁王爺和北疆主帥羅勇霆,還有另外兩位羅家公子,當然也少不了忠信候夫婦和彭世子,而且連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公公都親自來了。


    因此,來的人竟比想像的還要多,好在沈大將軍府也足夠大,待客的宴席也準備的充分,倒不怕餓著來的客人。


    其間兩個孩子抓周時,俊哥兒抓了算盤和弓箭,而英姐兒一雙小手竟抓起了一對鎏金小錘,眾人都誇他們有乃父乃母之風範,將來必有大成就。


    羅雲意雖然之前送了兩個孩子見麵禮,但總覺得禮物太輕,想著今年乃是戌狗之年,空間裏正備有一套十二個形態各異、憨態可掬的小琉璃狗,拿來送給俊哥兒和英姐兒正合適。


    葉染修、羅勇霆、羅勇瑄夫婦和羅勇峰甚至栗公公都為兩個孩子準備了禮物,葉染修準備的是一對兒雕刻而成的珍貴玉佩,羅勇霆直接送了兩塊長命金鎖,羅勇瑄夫婦送了自己準備的禮物還把陳老夫人特意在寺廟中為兩個孩子求的平安符拿了來,羅勇峰送的更直接,一人一小箱的銀子,栗公公則是送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個小玉老虎。


    當天晚上,羅思雪和沈天賜夫婦看著一桌子的寶貝是又喜又憂,喜得是自己的兩個孩子能得這麽多人的祝福和寵愛,憂得是羅雲意送的禮被羅勇峰和彭釗當眾說笑著打開,驚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此珍貴異常的明黃色琉璃狗而且是十二個竟全都拿來送給兩個剛滿一歲的孩子,這送禮之人也太捨得了吧。


    「夫君,這可怎麽辦?意姐兒送兩個孩子的見麵禮就已經是無價之寶,現在又送了這樣十二個琉璃狗,四哥他們也都看見了,這要是迴到京城意姐兒會不會難做?」羅思雪擔心的是羅家兄弟姐妹現在也不少,而且除了羅勇峰和羅雲意都已經成家有孩子,羅雲意送了俊哥兒和英姐兒見麵禮,那麽其他孩子勢必也是要送的,無論送的是輕還是重,似乎都是一種負擔。


    「雪兒,你不用擔心,雲意妹妹不是那種沒有章法和主意的人,既然她出手送俊哥兒和英姐兒如此重禮,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相信到了京城她會做得更好。再說,她是你們的妹妹,是孩子們的姑姑和姨母,這些東西不過是身外物,你不看重,你的哥哥姐姐們也不會看重,我相信你的嫂子們還有我們這些做女婿的也不會介意的。」羅思雪別看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有時候想事情也會想的心思過重,沈天賜倒覺得羅家其他人更在意的是羅雲意自己過得好不好,哪怕她身無分文隻要迴到羅家依然是最受寵的那個。


    而與此同時,羅雲意房間內,葉染修還沒有離開,好在今天也沒有羅勇霆等人來打擾,兩個人倒是可以安靜地說一會兒話、下一盤棋。


    「意兒今天送那一套琉璃寶物給兩個孩子是故意的吧?」一壺熱茶一盤棋,兩個人見麵之後這還是頭一次對弈。


    「哪裏就故意了,我是想著兩個孩子都是戌狗年出生的,手裏正好有一套琉璃小狗便拿來送給他們,是你們把琉璃和玻璃之物都看得太過貴重了。」羅雲意在現代的那一年可是把各種情況都預想到了,所以往空間裏準備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什麽都有,並且每一種都準備了很多份兒。


    「不貴重嗎?」葉染修抬眼深深地看了看羅雲意,怎麽聽她的意思,無論是琉璃還是玻璃似普通的不值一提呢!


    「如果我說我自己就會燒製,你想要多少玻璃之物和琉璃之物,我都能燒製出來,你信嗎?」羅雲意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笑道。


    「我信!」葉染修毫不懷疑地表示,他在幾年前就有種感覺,羅雲意的那位滄遊子師父絕對不是普通人,而她口裏的那位師叔想必本事更大。


    「信我就對了!我隻是暫時不想琉璃和玻璃變成太普遍的東西,『物以稀為貴』,沒銀子的時候就拿這些東西去京城、覃州那樣的繁華都城逛一圈,我就不愁沒銀子花了!」羅雲意開著玩笑說道。


    未來某一天她肯定是要將玻璃和琉璃的燒製工藝傳授出來的,比起紙糊的窗戶她更喜歡透明的玻璃窗戶,尤其是落地窗。


    「你現在也不用發愁沒銀子花!」葉染修笑著落下一子,然後掏出一把鐵鑰匙放在羅雲意的麵前,「這是梁王府的庫房鑰匙,這幾年來你在京城的那幾間鋪子可掙了不少,它們本就是你的東西,我隻是暫時替你保管,現在你人迴來了,應該物歸原主。」


    「你怎麽能說鋪子都是我的,那裏麵可有老梁王妃的嫁妝鋪子,我隻是暫時替你和老祖宗保管罷了,更何況這六年來我也沒管過,於情於理這把鑰匙都不應該給我。」羅雲意看著那把鑰匙又看看葉染修笑著說道。


    「你我還需要分那麽清嗎!梁王府都是太爺爺的,太爺爺都給了我,我的都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之前我就說過『思卿需之,傾吾所有』,隻要是你需要的,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傾盡全力為你辦到。」葉染修在羅雲意的麵前話不自然便多了起來,說起情話來更是信手拈來一般,羅雲意看著他雙眼都要持續冒小紅心了,這男人撩起姑娘來也太得吾心了吧。


    且不管她是不是需要那些金銀珠寶、房產田產的,單說葉染修「傾吾所有」這一行為就足夠令人感動,她不是愛財之人,也不需要她未來的丈夫富可敵國或者權傾天下,她隻想做他心尖上唯一的那個小女人,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賴他和相信他。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記住了,以後你要是做不到,我可就——哼哼!」羅雲意壞笑地威脅道。


    葉染修隻是看著羅雲意笑笑,並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堅定真誠,讓人絲毫不懷疑他說過的話。


    羅雲意又利用兩天的時間教了葛大人一些關於西南土質改善的方法和甜菜的管理以及種子保存方法,然後便打算和葉染修、羅勇瑄、羅勇霆他們一起迴京了。


    「真的不能再多留兩天嗎?」羅思雪很是捨不得地拉著羅雲意的手。


    「四姐,爺爺奶奶和爹娘他們都已經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我要是再不啟程迴京,估計他們又要著急了,你放心以後有時間我還會來直州看你們的!」羅雲意安慰她道。


    「雲意妹妹,你放心迴京吧,直州這邊不用擔心,有我呢!」沈寶兒今日也來送行,她和忠信候還要過一段時間迴京,從京城出來這麽久,現在的忠信候府也快不成樣子了,他們夫妻得迴去整整家風。


    「勞煩沈家姐姐多用心了!」直州這邊有沈寶兒在羅雲意便不會擔心羅思雪會受人欺負。


    眾人依依不捨分別之後,羅雲意和葉染修他們一人一騎快馬離了直州城,而栗公公則是趕著馬車被遠遠甩在了後麵。


    快馬急行幾日之後羅雲意一行人便到了璸州城外,而此時璸州已經連降幾日的暴雨,城中積水極其嚴重,甚至有百姓劃船而過,受災被淹的百姓都逃到了城外,但卻沒有離城太遠。


    璸州是羅家的祖籍之地,在璸州光臨縣還有羅家的一處祖宅,這一次羅勇瑄來直州除了要見羅雲意和參加羅思雪孩子的抓周禮外,還有就是遵從羅良承的意思找到族內之人修葺一下祖宅。


    「璸州城內現在積水嚴重,咱們根本進不去,還是先找地方避避雨吧!」羅勇瑄看到璸州城內的情況已經皺起了眉頭,現在的璸州城和水城差不多,隻能出不能進,這一次澇災如此嚴重,想必又死了不少人。


    於是,幾人來到城外一處受災百姓聚集之地,在這裏早有官兵和百姓搭建了一些臨時住所,羅勇峰花了些銀子找了一間相對幹淨的木頭房子,幾人先暫時進去歇息一會兒。


    「璸州這雨怎麽下得這樣大,我記得直州那邊都有些幹旱,旁邊的州縣雨水好像也不太多!」羅雲意脫下身上的雨衣,瞅了一眼外邊望天發愁的百姓和還在下著的大雨,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記得爺爺之前說過,璸州這邊一直都是如此,每到夏秋之際雨水就會特別多,而且奇怪的是雨水都會往城中匯聚,以至於年年都有澇災發生,更會有不少人因此喪命,這也是為什麽璸州城的百姓人口是附近幾個州最少的主要原因。」羅勇瑄對羅雲意解釋道。


    羅家在璸州的祖宅一年都要修繕一次,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夏秋之際的雨災造成房屋損毀嚴重。


    「那為什麽不把水都引走呢?」董敏兒也出聲問道。


    「是呀,既然知道璸州夏秋之際雨水多,就應該想辦法在雨季來臨之前挖好溝渠,將水都從城內引出去。」羅雲意也說道。


    「璸州在西南之地存在已有上千年,早在幾百年前就有官員在城外帶領百姓修建了護城河,隻是卻引發河水倒灌的悲劇,幾乎一座城的百姓都被淹死在裏麵,後來護城河也重新被填上。此地百姓已經習慣夏秋之際的雨災,所以在城外高地才會修建一些房屋用來避雨,等到城內洪水退去,他們又會迴城內繼續生活。」羅勇瑄這幾年一直負責璸州祖宅的事情,所以對於璸州的了解比羅雲意他們都要深一些。


    「這可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一般澇災嚴重都是因為身處地勢低的緣故,璸州城建在山腳下,原本四周大小湖泊就不少,再加上雨水多,洪災自然會變得嚴重,而且沒有很好地引水渠道,所以才會造成淹城的危險。」羅雲意想了一下說道。


    「意姐兒,你有什麽好辦法沒有?」羅勇峰順嘴問道,他這個妹妹一向巧主意多,又經過高人教導,說不定就能想到好辦法呢。


    「這個——我暫時還想不到!」羅雲意笑了一下,她對璸州整個地勢地貌了解的並不清楚,就算有什麽想法或主意,一時間也不敢誇下什麽海口。


    「大家快去幫忙,城裏出事了,出事了!」屋外大雨傾盆中傳來雜亂的高喊聲,很快羅雲意他們就聽到人群的奔跑唿喊聲,也慌忙跑出去看,就見不少人從璸州城的方向往這邊而來。


    「怎麽迴事?」羅勇峰冒雨拉住一人問道。


    「城裏避雨的天神廟塌了,砸死了不少人,還有不少人逃了出來,你快放開我,我得去幫忙救人!」那人從羅勇峰手裏掙紮開,往璸州城的方向跑去。


    「咱們也去幫忙吧!」羅雲意說道。


    葉染修幾人點點頭,各自重新穿上了雨衣,然後走進了大雨中。


    隻是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水越來越深,人和馬根本無法前行,隻能依靠船,但此時根本沒有多餘的船讓他們來救人。


    「現在怎麽辦?」大雨中,羅勇峰沖其他人喊道。


    羅雲意四處瞅了一下,然後對幾人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迴去拿樣東西很快就迴來!」


    「我陪你一起!」葉染修騎馬帶著羅雲意又迴到了剛才的屋子。


    「葉染修你在外邊等我一下,記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很快就出來!」羅雲意在空間裏準備有氣墊船,這種船水中行駛速度快也很穩定,而且方向也很好掌控,是非常好的救援船。


    羅雲意從金玉空間裏拿出了兩艘小型氣墊船,外形在空間裏她就已經做好了偽裝,現在從外邊看,這兩艘氣墊船很像造型有些寬大的木船。


    「葉染修,你進來吧!」羅雲意在房間裏對葉染修喊道。


    其實,耳力過人的葉染修剛才就察覺出屋內有特殊的響動,但他記得羅雲意說過不喊他進來他絕對不可以進來,而現在一進來看,屋子裏突然多出了兩艘船,他用手摸了摸,心裏一驚,這看起來像木頭的船卻根本不是木頭。


    「意兒,這是什麽?」葉染修沒問這船從哪裏來,因為他知道羅雲意有個神奇的背包,裏麵什麽奇怪的東西都能拿出來,那是她師叔給她的寶物,很可能是仙界之物。


    「這是船呀,先別說這麽多,咱們趕快去救人,你拉一艘,我拉一艘!」羅雲意將一艘氣墊船硬生生擠出了門外,也不管周圍災民的一些驚異目光,上了馬拉著船就往前跑了,葉染修隨後也學著她的樣子拉著另一艘船往璸州城的方向奔去。


    「這是什麽馬,力氣好大呀,連船都拉得動!」看到的百姓紛紛驚嘆道,他們不關心船從哪裏來,讓他們驚奇的是馬竟然能把一艘不小的木頭船給拉動,而且還沒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


    羅勇霆他們遠遠看到羅雲意和葉染修各拉著一個大傢夥過來,眼中驚訝至極,待他們翻身下馬看清是船,不禁又是震驚,短短的時間他們哪裏找到了兩艘船,而且還騎馬拉著就來了,這世上有如此輕的船嗎?


    「四哥,你和三哥、三嫂上這艘船,上了船之後摁下這個按鈕,船就會往前行,如果前麵的方向盤你們掌握不好,船裏側有槳,隻要輕輕一劃船就能行的很快,像這樣的一艘船最多能坐下十個人,不過它速度很快,救人比較方便。」羅雲意讓羅勇霆、羅勇瑄和董敏兒先上其中一艘氣墊船,然後對他們三人講解如何在水中掌握此船的方向和使船保持穩定。


    「意姐兒,這不是木頭船,前麵這個就是你說的方向盤?」羅勇霆三人上了船,但踩在船上軟軟的,這絕對不是木頭製作出來的船。


    「沒錯,這個方向盤是調整方向的,後邊這兩個是鼓風機,風吹著就會跑得更快,不過風太大方向會不好掌控,現在隻是雨大風不大,應該很快可以到天神廟。」羅雲意對羅勇霆說道,然後又教給羅勇霆如何使用氣墊船上的方向盤。


    羅雲意在教給羅勇霆的時候,葉染修幾人都在一旁認真地聽著,然後葉染修和羅勇峰則上了另一艘氣墊船。


    「意姐兒,我明白了,你上船吧!」羅勇霆鎮定下來握住了方向盤,並對著後邊的羅勇瑄點了一下頭,羅勇瑄摁下了氣墊船的開關按鈕,就見鼓風機突然就轉了起來,然後船像離弦的箭一樣直直往前衝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船嗎?」羅勇峰眼睛都看直了,好在羅勇霆穩住了方向盤,氣墊船搖晃了幾下便平穩快速地朝前駛去。


    「這是改良過後的氣墊船,一般人都能掌握行駛!」羅雲意說道。


    「我明白,就像當初你從迷霧山出來的時候,單靠牛皮筏子就救了咱們一家人的性命,那牛皮筏子是不是和這船一個道理?」羅勇峰想了一下問道。


    「五哥,還是你比較聰明!」羅雲意贊了一聲,然後他們的船也朝城內的天神廟快速駛去。


    璸州城的天神廟位於城內一處半山腰處,因為地勢高、占地廣和廟內主持仁善慈和,每年澇災發生時都會有不少的百姓到此廟避雨躲災,隻是天神廟建成也已經有很多年,年久失修下又經雨水多次沖刷,很多殿宇都變得不太牢固。


    原本天神廟的主持準備今年籌集銀兩好好將廟宇修得更加堅固一些,但還沒來得及做這件事情暴雨便來了,現在天神廟塌了,好多百姓都躲在裏麵怕是難逃一劫。


    等到羅雲意他們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就看到有不少泥人從山腰處往外奔跑逃命,其中一處大殿正在他們眼前轟然倒塌,慘絕人寰的悽厲哭喊聲聞者莫不痛心。


    「先救老人、孩子和婦人!」羅雲意對羅勇霆他們喊道。


    「好!」羅勇霆答應之後先下了船去救老人和孩子,頃刻間兩艘船就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爬著想要登上船,但葉染修冷眼一掃,羅勇霆怒目一瞪,慌亂的人群竟然登時安靜下來。


    「先讓老人、孩子和婦人上船,男人們先救其他人,最後再上船!」葉染修看著從天神廟逃出來的人說道。


    天神廟山腳下的水位已經越來越高,此時雨勢還沒有減小的趨勢,而從廟裏逃出來的百姓在山腳處則越聚越多。


    葉染修和羅勇霆剛駕駛一艘氣墊船將救下的一船人送到城外安全處,然後又急速返迴再救人,而羅雲意和董敏兒則忙著安撫婦人和孩子,羅勇峰和羅勇瑄直接就衝上了天神廟去救人。


    「求求你好心的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就這一個孩子了,我就這一個孩子了!」有一個頭髮淩亂的婦人大雨中半瘋癲地抱著羅雲意的腿跪著哭求道,在她身邊躺著一個氣息奄奄,滿臉血汙的孩子。


    董敏兒蹲下查看了一下那個孩子,然後對著羅雲意說道:「這孩子肋骨斷了,出血又這麽嚴重,再不及時救治怕是性命難保。」


    「那怎麽辦?」羅雲意種田是行家,可不會治病救人,要是文真道長在就好了,他可是醫術高明之人,而且中醫、西醫都是非常厲害的,隻是他現在是空間靈體根本就出不來,這種明明有神醫在卻救不了人的情況讓羅雲意也很著急。


    「姑娘,你起來,讓我看看!」這時,突然一位老者從人群裏擠了過來,然後蹲下摸了摸孩子的脈,從懷裏掏出一粒藥丸先塞進了孩子的嘴裏,「先把這孩子送到安全之地避雨,別再感染了風寒,待老夫將藥箱找到,再好好給他救治一番。」


    「老神醫,您也給我的孩子看看吧,他從剛才就一直發燒!」人群中又急急走出一位婦人說道。


    「好!」老者其實已經精疲力盡,但他還是硬撐著給那位婦人的孩子診脈救治。


    葉染修和羅勇霆兩個人很快去而復返,他們看到羅雲意正站在人群中為一位老者撐著傘,而那位老者就坐在石頭上為受傷生病的百姓診治。


    「項老,您怎麽在這兒?」葉染修看清老者的樣貌時,突然從船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老者麵前問道。


    「原本要去浮州見老友的,到了璸州有些事情耽擱了一些時間正巧碰上雨災便留了下來,倒是你這小子怎麽此時出現在這裏?」項老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葉染修問道。


    「我來西南辦一些要緊事,項老您還是先跟我去城外,那裏更方便您救治百姓!」這位項老是西南之地特別有名的老神醫,也是梁老王爺的好友,葉染修幾個月前便請他去給梁老王爺治病,隻是項老一直有事耽擱,動身啟程之後又被璸州這場大雨攔住了去路。


    「好吧!」項老點點頭,這場大雨真是來得太突然太急了,跟著他來的兩個徒弟都被壓在了天神廟下,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


    「意兒,你也跟著一起迴去吧,幫我好好照顧項老!」葉染修看著羅雲意說道。


    「好!」羅雲意點了一下頭,她讀懂了葉染修眼神裏的鄭重,想來這位老先生對他來說很重要。


    項老、羅雲意還有剛才氣息奄奄的孩子都被送出了璸州城,然後羅雲意幾人剛才的那間房子暫時充當了項老的醫館,而羅雲意學過一些急救醫藥知識,倒是真的能幫項老不少忙。


    大雨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傍晚才小了一些,而此時飢餓也開始在人群中蔓延,有不少孩子餓得嗷嗷哭。


    「沒有糧食這麽多災民可怎麽辦?」董敏兒本就是俠義心腸,而且身為母親她尤其看不得孩子受苦,見災民中有不少孩子瑟瑟發抖飢腸轆轆,她心疼極了,可這時候去哪裏弄糧食呢?


    「三嫂,咱們有糧食的,你忘了爺爺告訴過三哥,羅家在璸州有糧倉,是專門為災情發生時準備的,這個地方我知道,你和我一起去!」羅雲意對著董敏兒眨了一下眼睛,董敏兒心中雖然迷惑不解,但還是點了一下頭,她對這個失蹤許久才出現的小姑子是不太了解,但也相信這些話她不會憑空說出來的,或許羅家在璸州真的有糧倉,而她不知道罷了。


    羅雲意和項老說了一聲,然後背著她的小背包,領著董敏兒就往外走,正巧羅勇瑄和羅勇峰也迴來了,而葉染修和羅勇霆還開著氣墊船在城裏救人。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羅勇瑄攔住她們問道。


    羅雲意將羅勇瑄拉到一旁,兄妹兩個嘀嘀咕咕一陣,羅勇瑄點點頭,然後對她說道:「咱們家在璸州城外正好有一處田莊,我帶你們過去!」


    「好!」羅雲意點點頭。


    金玉空間裏她早就種下了廣袤的糧田,而且很多已經收割打好放在空間糧食倉庫裏,空間裏有打麵機,隻要唐老頭和文真道長一起幫忙,無論是麵粉還是大米待會兒都可以送到災民那裏。


    羅雲意跟著羅勇瑄來到了他說的田莊,羅家的這處田莊建在高處,大雨來時並沒有被淹,田莊裏平時隻有管事一家守著。


    羅勇瑄將管事叫來低聲吩咐兩句,就見管事急匆匆出去了,而羅勇瑄領著羅雲意來到田莊的糧倉處,裏麵的確是儲存有一些糧食,但用來救濟災民無異於杯水車薪。


    「三哥,你們先在外邊守著!」羅雲意並不想當著幾人的麵進去空間,她得把空間裏的糧食先拉出來,「無論待會兒聽到裏麵發出什麽樣的聲音,你們都不要覺得奇怪,也不要進去,我喊你們的時候,你們再進去!」


    「知道了,你進去吧,我不會讓任何人進去的!」羅勇瑄對羅雲意說道,他想著定是羅雲意要施展仙法將她幹坤袋裏的糧食拿出來,這可是關鍵之事,絕對不能出問題。


    羅雲意進去之後,糧倉大門便緊緊關閉,而羅雲意進入空間便喊唐老頭和文真道長,並將外邊璸州澇災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唐老頭和文真道長別看一個是脾氣古怪的農科院教授,一個是仙風道骨的隱士高人,骨子裏他們都很關心國計民生,所以聽完羅雲意的話都很積極地來幫忙。


    「丫頭,洪災過後便會有疫情,我閑來無事配了一些中藥粉,待會兒你放進麵粉之後給那些災民們吃,這樣能減少他們感染疫病的機率。」文真道長並不是每日裏都在打坐修煉靈體,他在山中的時候發現有很多草藥,於是便用這些草藥配製了一些藥粉、藥丸之類的為唐雲意準備著,就是擔心會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


    「我替璸州的災民謝過道長了!」羅雲意感激地說道。


    「謝什麽,不過是舉手之勞!」文真道長笑著說道。


    空間裏備有現代化的機器,打好的麵粉摻了一定量的藥粉之後便被羅雲意用布袋裝好,然後搬到了空間外邊,沒過多久糧倉裏就堆滿了成袋的糧食。


    「三哥,你們進來吧!」在外邊等了近兩個時辰,羅勇瑄終於聽到羅雲意在裏麵喊他了,然後和董敏兒、羅勇峰一起推門走了進去,而此時外邊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馬車上還有羅家特產的桐油布。


    雖然三個人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走近糧倉看到裏麵堆得小山一樣高的糧食,還是被震住了。


    「三哥,這邊是已經磨好的麵粉,這些是大米,另外一些是小麥,先把這些都拉走吧,應該夠災民吃幾天了!」羅雲意看著羅勇瑄說道。


    「夠了,璸州官員已經去別的地方籌糧,應該很快能把糧食拉來,這些應急足夠了!」羅勇瑄說道,並示意羅雲意不要繼續往外拿糧食了,因為他發現自家小妹此時滿頭大汗,臉色也有些蒼白,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她本門的法術傷了身子,他不能讓她繼續損耗自己的身體了,其實他不知道羅雲意這是搬糧食累得。


    「那就好!」羅雲意長唿一口氣,看來這次金玉空間真得幫了不少忙,她得讓唐老頭沒事的時候再種一些糧食。


    「大家開始搬糧食吧!」對於這些莫名出現在羅家田莊糧倉裏的糧食,羅家對外的解釋是他們每年都會為璸州的水災準備一定的存糧,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隻不過糧倉裏原本沒有那麽多的糧食罷了。


    從羅家田莊拉來的糧食一到災民聚集的地方就被羅勇瑄分給了大家,而災民們聽說這些糧食都是羅家準備的,對於羅氏一族就更為感激了。


    羅雲意用了大米和野菜熬了野菜米粥,她還在鍋裏加了文真道長準備好的抗疫情的藥粉,米粥一熬好,便有淡淡的藥香味飄出來。


    災民們餓得難受哪裏有心思去分辨粥香還是藥香,倒是懸壺濟世的項老頭腦一陣清明,慌忙跑到粥鍋去看,又彎腰特意聞了聞,問羅雲意道:「這鍋裏除了放藿香、半夏、當歸、紫蘇還有哪些草藥?怎麽老夫聞不出來是何種草藥?」


    「項老,這裏麵還有雄黃、生地、柴胡、木香等十幾味草藥,主要是治療瘧疾等症,這是藥方和藥粉您看看。」羅雲意早就知道這種藥味是瞞不了項老這樣的老神醫的,所以在空間裏她就準備好了藥方和藥粉。


    項老接過之後仔細看了一遍,點頭贊道:「這藥方看起來對於災後疫情有奇效,隻是這藥方上的幾味藥材老夫之前從未聽說過,不知姑娘這藥方從何而來?」


    「這藥方和藥粉都是我師叔給我的。」羅雲意迴道。


    「那令師叔今何在,能否引老夫一見?」能想出這樣的藥方,項老認為此人醫術恐怕不在他之下,他很想要見一見。


    「師叔他已經不在人世,怕是無法和項老見麵了!」羅雲意語氣裏有些暗淡地說道。


    如此醫術高人無緣得見,項老也是滿臉遺憾,好在此人還有藥方留於世上,也算造福於世人了。


    有了羅家提供的糧食,又有老神醫項老在,災民們的情緒好了很多,到了第三日大雨終於停了,葉染修和羅勇霆的救援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而且兩個人同時決定讓羅雲意把船收迴去。


    羅雲意也沒打算將氣墊船留在璸州惹眼,她讓葉染修和羅勇霆將船劃到一處隱蔽之地,然後讓兩人守著,自己又把氣墊船搬到了空間裏,後續的洗刷清理工作就交給唐老頭了。


    災民的事情自有璸州當地官員來處理,葉染修他們見雨停了準備重新啟程迴京,不過項老卻決定暫留璸州幾天。


    「項老,太爺爺那裏還等著您去診治!」葉染修並不想項老在璸州留太長時間,而且跟隨項老的兩個徒弟都已經證實死在了天神廟,現在就項老一個人,他就更不放心把他留在璸州了。


    「你太爺爺的身體我比你清楚,放心吧,我晚去幾天他不會有事的,倒是璸州這邊如果疫情沒有控製好,很容易出大問題的!」項老連失去愛徒悲痛的時間都沒有,他現在是一心一意要救治璸州的災民。


    「可您一個人在這裏我實在不放心!」葉染修想了想便去找了羅勇瑄,希望他們夫婦二人能護送項老一段時間,他會很快找人來接手然後將項老送到浮州梁老王爺那裏。


    「羅三哥,我的人要幾天才能趕到璸州這裏,就麻煩你照顧項老幾天!」葉染修拜託道。


    「沒關係,你們先迴京,我們夫婦多留下來幾天,正好族人這邊也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處理!」羅勇瑄笑著說道。


    葉染修也不再和羅勇瑄客氣,他這一次出來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帶,就是平時也不會讓暗衛、小廝跟著,長風和葉安都已經有了家室,如今在京城守著梁王府,他信任的幾個屬下也都有各自要負責的要事,不過抽出一些人護送項老還是有的。


    更何況現在羅雲意迴來了,他迴京之後得多準備一些人手才行,至少羅雲意的身邊要有幾個高手在。


    「三哥、三嫂,那我們就先迴京了!」一行人在璸州耽擱了不少時間,迴去的太晚京城的家人也會擔心的,羅雲意也想早一天迴到京城。


    「好,你們先行,路上小心!」羅勇瑄說道。


    羅雲意點點頭,於是幾人又騎上快馬在璸州城外的官道上疾馳起來,而且馬不停蹄地趕路,直到刻州才休息一日,然後又快馬加鞭到了渺州,在渺州沒有耽擱太久便坐船過江到了岍州,而岍州的下一站便是大禹朝的京城了。


    從船上下來,看著江那邊的渺州,羅雲意不禁想起當年她從房州到京城的經歷,更想起在渺州和塗淩第一次的不打不相識,也不知道塗淩這小魔童還好不好。


    「葉染修,你知不知道塗淩現在怎麽樣了?」想到了塗淩,羅雲意便問起了葉染修。


    「不知道!」葉染修搖了一下頭說道,眼中有著絲絲的情緒波動,這讓察覺到的羅雲意心裏有些緊張。


    「塗淩是不是出事了?難道他沒有挺過那三個月?」羅雲意希望結果不是她預想的那樣。


    「他挺過了那三個月,卻未必能挺過六年前冰堯城的那一場浩劫!」說到這裏,葉染修眼中有寒意閃過。


    「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浩劫?」羅雲意胃口被葉染修吊得高高的,迫切想知道六年前冰堯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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