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顧燼心裏怎樣咽不下去這口氣,可這東西依賴她家哥哥都已經成性了,即便是有心扭轉她那惡劣性子,也不是一夕一朝的事情,搞不好將她給弄急了,她還要跳腳咬人咧。

    不能硬來。

    深吐出一口氣,顧燼反複告誡自己別跟這小東西一般見識,他掏出手機,遞給她,拿著熱臉去貼她的小冷屁股,蠻好心地開口,“是不是想你哥哥了?給他打電話呀?”

    體貼得不得了的模樣,都成她身邊的知心人兒了,她眉一蹙,就清楚地把準了她的脈症,再給她來個“對症下藥”。

    顧燼真能如此大方好心?到了手的東西還給傅雲雙手捧著送迴去?做夢呢吧!

    他是吃準了這沒用的小嬌嬌不敢給她家哥哥打電話,故意膈應死她!

    是呀,你家哥哥百般好,我送你東西討好你,你還拿喬地不要,要找你哥哥,現在,你倒是找呀,看你哥哥要不要你個沒用的惹事精!

    顧燼當然清楚無比,打從小泥巴來了顧家之後,傅雲也不知是突然想通了還是覺得白給人養妹妹不值得,反正是沒給過小泥巴一個電話,這讓本就焦心的小姑娘喏,提拉著一顆心,生怕是她家哥哥不要她了,又不敢主動打電話問,怕傅雲嫌她煩,小委屈的樣子。

    現在,她一樣不敢打電話。

    果然不出顧燼的預料,他一將手機塞到她的手中,那剛剛還神氣得不得了的女人一下子就焉了,仿佛被戳爆了氣的皮球,抿著嘴,紅著眼睛要哭得緊了,哪裏還說得出一句話?

    她家哥哥不要她了。

    收起手機,看她怏怏欲哭的模樣,顧燼心中有點五味雜陳,抱起她,又在她耳邊輕輕許諾,“不打電話就算了,可能他是忙得很,沒空管你,你想要什麽東西,紀念幣?迴去我就叫人給你造好不好?”

    沒空管你,你哥哥沒空管你,他這不是故意戳人心窩?直恨不得將傅家哥哥在這小東西心中的高大形象戳成馬蜂窩才好!偏偏他聲音還是極其溫柔的,抱著她小小聲地哄,像是抱著個喜歡的搪瓷娃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顧大少比小顧同誌更陰險,暗箭傷人什麽的不要太利落,可偏偏個傻愣愣的女人她最吃這套。

    小泥巴紅著眼睛望著他,像隻放大版的雪白兔子,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要金的,還是要九十六個的——”

    “嗯,好,九十六個金的!”湊近親了親她紅紅的鼻子,顧燼又

    抱著她說了會兒話,開車載著她迴去了。

    這次一迴顧家,才是熱鬧得很咧。

    明亮寬敞的大廳,顧司令員筆直坐在沙發上,表情不明,似是帶著點惋惜;小合仍是一身簡單的純白休閑裝,獨坐一方,漂亮得像是畫中仙人;久未露麵的尤曼終於出現了,酒紅色長卷的頭發輕綰成了發髻,一襲青綠紡紗長裙,嫵媚依舊,又更添了一股別致的風情;小顧同誌才氣憤,怎麽都坐不住,連喝了三杯涼茶都沒能壓得住火氣,重重將杯子摔在桌上,把剛剛踏進門來的小泥巴嚇得往後急急退步,被後麵進來的顧燼扶住才不至於摔倒。

    “爸,你怎麽能這麽偏袒外人,欺負自己兒子!”小顧同誌聲音大得很,剛一出口就看見了門口的兩人,正好朝著自家大哥憤憤出聲,“哥,你迴來的正好,你看爸爸,他要將小泥巴交給這個女人!”瞥了那方雲淡風輕的尤曼一眼。

    顧燼看了尤曼一眼,也大致知道她應該就是小泥巴口中的“小姨”,蹙了蹙眉。

    “小姨!”救星來了,原本耷拉著腦袋沒力的小泥巴終於來了精神,眼神亮晶晶的,急急朝著她小姨跑去,細細的高跟敲擊著地麵,看得人心驚膽顫。

    “小姨——”不顧人家嫌棄的眼神,這東西才不要臉,她硬是要挨著她小姨坐,一手逮著她的裙袖,小討好的模樣。

    “跑哪兒去了?等你大半天了哩。”坐在她另一側的小合看見她,出聲。

    “出去耍了,出去耍了。”小泥巴煩悶地揮揮手,糟心事兒不想再提。

    “耍得挺開心哪?這都耍到人家的碗裏去了!”見不得她這副不耐煩的鬼模樣,尤曼掀開她的手,睨著她。

    “小姨,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呐?”小顧同誌怪叫,“我也不知道醫院到底是怎麽搞的,驗個血都能搞錯。”推卸責任那叫一個幹淨利落,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瞬間撇的一幹二淨。

    “哪個是你小姨?怎麽你們家的人都喜歡亂認親戚的?”上次被人給將了一軍,小合現在肯定不得讓顧家人好過,出口連連帶刺,這也真是個無法無天的,連帶著將顧司令員也給一並暗罵了。

    也對,你一心想女兒,結果縱容自己兒子搞出個鬼證明,就將人家小姑娘給稀裏糊塗弄迴家了,白得了個大胖閨女兒,想得倒美咧!

    今兒個鐵定不會讓姓顧的好過。

    “小泥巴真不是我女兒?”顧沐朝還不肯死心,看著小泥巴那張與她媽媽九成像

    的臉,問自己小兒子。

    小顧同誌眼神亂飄,事實擺在眼前,沒敢再空口說白話。

    不等顧宸開口,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尤曼朝著顧司令員開火了,“是個屁的女兒!你上牛肚子裏扯出來的女兒?這年頭真是反了天了,青天白日下都幹起搶人的勾當來了!還要不要點臉?”

    她“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戶口本摔在桌上,“小泥巴父母姓甚名誰,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搶人的還有理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囂張不已的小顧同誌說的,氣的很。

    是氣嘛,她不過是有事走了兩個月,料想那不安分的小禍害肯定又要搞出事情來,可沒想到,現在是將自己都給打包送給人家了?還真是能將人給氣死。

    看著明晃晃摔在桌上的戶口本兒,顧燼眉擰得更緊了,看向自己弟弟,眸中的意思很明顯:不是讓你先弄到戶口本麽?怎的落到她小姨手上了?

    現在尤曼明顯對顧家“搶人”的事情膈應死,哪還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看見自家大哥眸中的責怪,小顧同誌才是冤枉死,恨不得戳死那懵懵懂懂挨著她小姨的死東西:你說你沒用歸沒用,戶口本身份證這種關乎身家的東西,你倒是硬氣點自己兜著呀,做什麽硬是要塞到你小姨手上!

    小沒用的東西現在才不怕他,緊挨著她小姨,顧宸瞪著她,她還不怕死地瞪迴去。

    是的了,小泥巴就是光杆司令一個,她有什麽,除了一個大活人之外,什麽身家都在她小姨身上了,用尤曼的話來說就是:錢啊卡啊證兒啊什麽的,我給你收著,省得你招人騙,你就保管好自己別被人給捉去了就好。

    沒曾想,這沒用的東西還真就被人給捉去了!

    積了一肚子的火,現在見著她了,尤曼連罵她的力氣都省了,免得氣著自個兒傷了身。

    場麵一下子變得沉寂下來,除了尤曼,沒人能理直氣壯開口講話,顧沐朝並不是小泥巴的親生父親,她那短命的爸爸都不知道投胎多少迴了,論親疏,尤曼算得上是小泥巴唯一的血緣親人了,你堂堂顧家難道還真能不要臉地扣著人家小閨女兒不放人?

    就連向來心計頗深的顧燼都一時沒了話來反駁,麵色難看。

    的確是奇差一招。

    眾人一片沉寂間,小合突然開口了,話是對著尤曼說的,“小姨,咱先帶小泥巴迴家吧,她肯定被嚇壞了……”不是一般的體貼入微,不

    是尋常的考慮周到。

    他關切的話語,險些沒將小顧同誌給氣得跳腳。

    這不要臉的人上一刻才罵他亂認親戚,現在轉眼自己又小姨小姨叫得順口,還“咱們”?有個屁的咱們!

    不要臉!太不要臉!

    小合的話卻深得尤曼的心思。

    “嗯,又是安排飛機又是找人的,這兩天麻煩你了,小合。”尤曼朝著小合笑笑,覺得這孩子是個會做事的,身在大貴之家卻性子不驕不躁,能成大器,比之傅雲和顧家兄弟之流,不知懂事到哪裏去了。

    咳,若是對自己寶貝兒子痛心疾首的元首和夫人知道,自家不學無術的混賬小子竟是成功pk掉了三名前程似錦大好青年,成功樹立出好少年的美好形象,不得感動得流淚?

    “小姨說那些客氣話做什麽,都是自家人還見外,我的車在外麵,咱們走吧。”小合狀似靦腆地笑笑,漂亮得不似凡人,閃花了一旁顧家兄弟的眼,連原本不說話的小泥巴都呆呆地看著他不轉眼,隻覺得,今天的小合還真是……無比賢惠。

    顧燼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眼前這笑得美好的靜謐少年,真的是那個幹盡混賬糟粕事兒的葉合?若不是那熟悉的甩暗刀子的手段,他還真以為自己眼花咧!

    小顧同誌才是被徹底氣炸了好吧,險些沒一口老血噴出。“一家人”?那不要臉的小白臉真說得出口?偏偏那廂一精一傻的娘兒倆還都默契地沒有反對!

    顧宸與顧燼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感覺什麽東西不對勁了,大大的不對勁了!

    這種被人當槍使,為他人作嫁衣的即視感他媽的究竟是怎麽迴事?

    原本以為煮熟的鴨子,都已經抹好醬料準備下口了,現在,飛到人家碗裏頭了?

    看著坐在小泥巴身邊細細說著話,忠貞之情溢於言表的小合,顧燼深深覺得自己搞錯事情的關鍵了:原以為傅雲殺傷力最強大,到底是與小泥巴相處最久,可他卻算漏了尤曼,小泥巴最聽她小姨的話,尤曼不喜歡傅雲得緊,又怎麽會給他好果子吃?可小合……

    看看正跟尤曼相談甚歡的人,又看看拉著小合的手吧啦吧啦直訴苦的小泥巴,顧燼臉色難看了,暗恨那小東西沒良心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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