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下子就把羅嬸的遭遇與龐玉娟的案子對接起來了。

    他忙問:“羅嬸,你兒子大概是什麽時候到青陽市來找二丫的?”

    羅嬸說:“他最後一次過江到青陽城裏來找二丫,是上個月16日,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天了呢,既不見他迴家,打他的手機也關機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見著二丫沒有,真是音訊全無啊!我來找二丫,也是想問問她,知不知道我們家冬生去了哪裏。”

    金一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羅冬生來到青陽市的日子是8月16日,而馬從軍殺人移屍嫁禍給龐玉娟的時間是8月17日,從時間上看,是基本吻合的。他已經隱約明白是怎麽迴事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羅冬生已經是兇多吉少了。但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問了羅嬸一句:“羅嬸,你手裏有你兒子冬生的照片嗎?”

    “有啊!”

    羅嬸顫巍巍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

    金一田一看,照片上是一個身形偏瘦的黑臉男人。根據羅嬸的描述,她兒子羅冬生今年應該不到30歲,但也許是長年在鄉下辛苦勞作的緣故,照片上的男子看上去顯得有些蒼老,乍一看,像一個已經超過35歲的中年男人。尤其惹人注目的是,他左邊嘴角處的那顆黑痣,足足有一顆綠豆大小,看上去十分顯眼。雖然金一田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這顆豆大的黑痣時,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震,羅冬生的失蹤與馬從軍殺人嫁禍的關係,已經十分明顯了。

    但看著白發蒼蒼的羅嬸,麵對她那充滿希望的眼神,他卻不敢對其說出這殘酷的真相。他掏出手機,翻拍了一張羅冬生的照片,然後說:“羅嬸,我已經用手機拍下了你兒子的照片,我們會盡力去找他,你把你家裏的地址告訴我,一有他的消息,我們馬上通知你。二丫這邊,我們也會跟她聯係,如果她肯認你這個婆婆的話,我們也會馬上告訴你。您看現在天已經這麽晚了,我先帶您去找個旅店住下,明天你再搭車迴家等我們的消息,好嗎?”

    羅嬸拉著他的手,使勁搖晃著,嘴裏說:“有警察同誌幫忙,那就太好了,太感謝了!”

    晚上9點,龐玉娟下了班,走出服裝店,秋夜的冷風吹得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她下意識地裹緊身上的外套,加快腳步,朝不遠處一個公共汽車站台走去。

    突然,“吱”的一聲,一輛小車躥到路邊,尖銳的刹車聲,刺得人耳膜生疼。小車前輪一拐,停在了龐玉娟跟前。

    龐玉娟嚇了一跳,朝

    那車裏望一眼,隻見車窗搖下一半,司機在車裏朝她喊:“上車!”她彎腰細看,才知道開車的是金一田,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金一田一踩油門,小車躥上了秋夜無人的街道。

    龐玉娟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麽……”

    金一田沒有說話,一邊開車,一邊掏出手機,翻出羅冬生的照片給她看。

    龐玉娟隻看了一眼,人就驚得從座位上跳起來,頭“砰”的一聲,撞到了車頂。

    “他、他……”龐玉娟臉色蒼白,聲音顫抖,“他就是那個人!”

    “哪個人?”

    “就是被我埋在後院的那個人。我見過他的臉,有點偏瘦,尤其是他嘴角這顆黑痣,我、我就是死也忘不了的。”

    金一田收起手機說:“看來我猜想得不錯啊!”

    “你怎麽會有這個人的照片?”龐玉娟扯著他的衣角急切地問,“他、他是誰?你查到什麽了?他是不是馬從軍殺的?”

    金一田扭頭看她一眼,又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把今晚遇見羅嬸的前後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龐玉娟頓時明白過來:“這麽說,馬從軍殺死的那個人,就是羅嬸的兒子羅冬生了?”

    金一田點頭說:“是的。”

    羅冬生和二丫,或者說是劉美琪,雖然沒有領取結婚證,但他們已經在鄉下舉行過婚禮,依照鄉規村俗,兩人就算是正式夫妻了。但是現在羅冬生卻發現,自己辛辛苦苦供老婆念完大學,她卻在城裏跟別的男人好上了。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一定多次糾纏過劉美琪和馬從軍二人。

    所以馬從軍要想跟劉美琪在一起,不但要解決自己跟老婆離婚的事,更要解決羅冬生這個大麻煩。當他知悉妻子龐玉娟的殺夫計劃之後,決定將計就計,把這兩個麻煩一起解決。

    首先,在8月17日這天晚上,他接到妻子騙他迴家的電話,確認妻子會在當晚向他動手,於是他和劉美琪以談判為名,將羅冬生騙到某個偏僻的地方,趁其不備,用尖刀將他刺死,並且將其傷口流出的血液小心收集起來,然後將羅冬生的屍體裝在後備廂,帶迴了家。

    馬從軍在胸口藏了一塊厚厚的墊子,並且將羅冬生的鮮血,也用塑料袋裝著藏在了衣服裏,龐玉娟把水果刀刺進他胸口的時候,隻是刺在了墊子上,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但尖刀刺破了塑料袋,於是羅冬生的血,就流了出來。

    馬從軍之所以要在地板上留下羅冬生的血跡,就是怕日後萬一龐玉娟起了疑心,要搜集案發現場的血液去做化驗,他如此這番布置,可以確保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後麵的事情,就完全朝著馬從軍事先設計的方向發展了。

    龐玉娟慌亂中埋葬了羅冬生的屍體,幾天後,馬從軍“死”而複生,龐玉娟以為是鬼魂複活,難以置信,再次挖出屍體求證,才發現自己殺錯了人。

    馬從軍偷偷拍下她的“犯罪證據”,並以此為要挾,成功逼迫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在馬從軍看來,這個計劃一石二鳥,一舉兩得,一下子就把兩個令自己極為頭痛的難題同時解決了。

    聽完金一田的推斷,龐玉娟忽然激動起來,說:“既然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那咱們趕緊報警吧,讓你那個當刑警的師姐把馬從軍和劉美琪都抓起來。”

    金一田搖頭說:“不行,咱們這個隻是純粹的推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羅冬生是死於馬從軍之手,尤其是他作案之後,很快就更換了車裏的墊子,咱們在他車上找不到一點痕跡。這個時候報警,警方也不會相信咱們。最要命的是,馬從軍拍到了你挖掘屍體的鏡頭,萬一他反咬你一口,說你才是殺死羅冬生的真兇,那咱們就很被動了。”

    “那怎麽辦呢?”

    龐玉娟急得要哭起來,“現在咱們明明已經知道馬從軍和劉美琪就是殺人兇手,卻不能告訴警察,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這可怎麽辦呢?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兩個殺人兇手逍遙法外?”

    金一田說:“不要急,咱們既然已經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相信離揭露真相的時刻也不遠了。還是那句話,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尋找證據,尋找馬從軍殺人嫁禍的罪證。”

    說話間,小車已經駛到龐玉娟的出租屋門口。龐玉娟下了車,金一田從車裏探出頭來說:“你別急,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像平常一樣,平靜地工作和生活,千萬不要被馬從軍察覺到你在調查他,更不能讓他知道你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要不然他很可能會對你不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龐玉娟點點頭說:“還是你想得周到,我知道了,我自己會小心的。”

    雖然心裏很不平靜,但第二天早上,龐玉娟仍然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坐上公交車,去服裝店上班。以往,當公交車路過吉祥苑時,她總要趴在車窗上,用懷念的目光,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生活

    過的小區,但今天早上,當公交車路過吉祥苑時,她卻把頭低下去,生怕萬一馬從軍恰巧從小區走出來看見她,說不定會對她產生懷疑。

    在焦躁不安中等待了兩天,龐玉娟一直沒有接到金一田的電話。又耐心地等了兩天,仍然沒有收到他傳來的消息。她再也按捺不住,這天下班後,撥打了金一田的手機。

    在電話裏,金一田充滿歉意地說:“很抱歉,這幾天我一直在加緊調查,但馬從軍從前當過偵察兵,反偵察能力很強,他在作案過程中,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調查了好幾天,也沒有什麽大的收獲。”

    龐玉娟失望地說:“那要不要咱們出點錢,請幾個黑道人物把馬從軍抓起來,逼他說出自己的罪行?”

    “你以為這是演黑道電影啊?”金一田忍不住笑了,說,“就算你能逼馬從軍認罪,但到了警察麵前,他突然改口喊冤,說一切都是咱們屈打成招,逼迫他認罪的,警方不采信他的供詞,那咱們不白忙活了一場?”

    龐玉娟急得直跺腳,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們該怎麽辦?”

    金一田在電話裏沉默半晌,歎口氣說:“雖然這個案子比我想象中的要難啃,但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目前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並且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使馬從軍現出原形。”

    龐玉娟忙問:“是什麽辦法?”

    金一田說:“為了保密,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但必須得請你幫我一個忙。”

    龐玉娟說:“這本來就是我的事,何來幫忙之說?你想要我做什麽,盡管說,隻要能找到證據指證馬從軍,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真的?做什麽都行?”

    “當然。”龐玉娟說得斬釘截鐵。

    “那好吧。”金一田頓了一下,說,“其實我是想要幾張你和你前夫在床上的照片,或者視頻也行。”

    龐玉娟大感意外,說:“這個還真沒有。我跟馬從軍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早就不玩床上自拍了,那個應該是小青年才玩的遊戲吧。”

    金一田放慢語速,字斟句酌地說:“我想,你可能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要你們以前的床照,我是要你們現在的床照,而且還必須是沒有穿衣服的那種。”

    龐玉娟頓時愣住:“你是在開玩笑吧?”

    “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

    “你要這個幹什麽?”

    “當然是為了破案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外傳的。”

    龐玉娟雖然早已是過來人,但聽到這裏,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說:“我和馬從軍,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從來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或者視頻,現在離婚了,又有了這麽多恩恩怨怨,就更不可能有機會拍這樣的視頻了。”

    金一田說:“沒有機會,可以創造機會。你剛剛都說,隻要能查明真相,你什麽都願意做。”

    “可是這個……”

    龐玉娟歎口氣,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那好吧,如果真的必須要這麽做,那我再想想辦法,希望可以幫到你。”

    傍晚的時候,馬從軍下了班,剛把小車開出單位的停車場,突然從馬路邊跑過來一個女人,擋在他車前。

    馬從軍嚇了一跳,急忙踩了一腳刹車,汽車輪胎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還好,總算在撞上這個女人之前,把車刹住了。

    馬從軍驚出一身冷汗,正要張口罵人,卻見擋在車子前麵的女人,燙著一頭洋氣的卷發,胸脯高聳,一身紅色的緊身高領羊毛衫,將她雖然人到中年但絲毫沒有走樣的身材錯落有致地勾勒出來,雖然隻看到她的一個側麵,但已讓人領略到了一種優雅別致風韻迷人的感覺。

    馬從軍心中一動,一腔怒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忙開門下車,對那中年美婦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

    中年美婦轉過身來,馬從軍看清了她的臉,不由得“啊”的一聲,“是你?”原來這俏麗的紅衣美婦,竟然是他的前妻龐玉娟。

    馬從軍頓現尷尬之色,問:“怎麽是你?你在這裏幹什麽?”

    龐玉娟柔聲說:“我在這裏等你下班呀!”

    “你找我有什麽事?”馬從軍頓時警惕起來。

    “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龐玉娟上前一步,高聳的胸脯幾乎就要頂到馬從軍的胸口,一縷淡淡的香水味飄進馬從軍的鼻孔。

    馬從軍心中一動,想要後退,卻又不想移步,任由對方柔軟的胸脯輕觸著自己的身體。

    龐玉娟的眼神裏透著一絲哀怨:“咱們好歹夫妻一場,想不到你竟然這麽絕情。離婚之後,我也想徹底將你這個負心人忘記,可是我實在做不到。我、我……”她的眼圈漸漸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從軍,我好想你!”

    馬從軍的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柔

    和起來:“可是我已經結婚了,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不得不……”

    龐玉娟伸出一根手指頭,豎在他的嘴唇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說:“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許提那個女人。今晚,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吃飯?”馬從軍感到有點意外。

    龐玉娟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孤零零一個人過。”

    “你的生日,我記得好像是十月初八吧?”

    “討厭,那是人家的農曆生日,今天是我的陽曆生日。”

    馬從軍看著她臉上那幽怨中透著一絲懇求的表情,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忍拒絕。他說:“那好吧,上我的車,你想去哪裏吃飯?”

    龐玉娟展顏一笑,上車後說:“去青陽大酒店,我在那裏訂好了餐房。”

    吃飯的時候,馬從軍才知道,前妻訂的是燭光晚餐。裝修得低調而奢華的餐房裏,飄蕩著一種溫馨而曖昧的氣氛。酒店開了暖氣,龐玉娟脫下身上的羊毛衫,露出了裏麵穿著的一件翠綠色長袖蕾絲打底秋衫,高聳的胸脯隨著她的唿吸有節奏地跳動著,渾身上下透出一種少婦般的青春熱情與成熟韻味。

    馬從軍竟然看得有幾分癡了,心裏想,這女人隻化了一下淡妝,就顯得年輕了十歲,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她身上竟有如此迷人的風韻呢?他沉默一會兒,忽然抬頭看著她,帶著歉意說:“玉娟,對不起,以前我……”

    “不,不要說了,都過去了……”龐玉娟把手從桌子上伸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

    馬從軍禁不住一陣心旌搖蕩,心裏想,看來再狠心的女人,也離不開男人啊!

    龐玉娟點了一支紅酒,兩人默默地喝著,誰也沒有再說話,但卻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蠢蠢欲動的衝動。

    因為多喝了幾杯,吃完飯,馬從軍站起身時,腳步竟有些踉蹌。龐玉娟急忙上前扶住他,心疼地說:“瞧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還能開車嗎?”

    馬從軍順手摟住她,笑嘻嘻地說:“玉娟,你今天怎麽像換了個人似的,既漂亮又溫柔……”

    龐玉娟說:“現在交警對酒駕查得很嚴,你都喝成這樣了,還是別開車了,我先去開個房間,陪你休息一會兒,等你醒酒了再開車迴去吧。”

    “開房?你陪我?好啊!”馬從軍噴著酒氣,伸長嘴巴在她臉上啄了一口。

    “討厭!”龐玉娟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我先到前台登記一個房間,對了,酒店登記房間需要身份證,我沒帶,把你的身份證借我用一下。”

    馬從軍歪在沙發上,醉眼蒙矓,接連打了幾個酒嗝,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她。

    龐玉娟用他的身份證到酒店前台登記了一個房間,迴來的時候,馬從軍卻已經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龐玉娟叫醒他,扶著他往訂好的酒店客房走去。

    在鋪著地毯的走廊裏,經過一個監控攝像頭時,她故意攙著馬從軍,從離攝像頭最近的位置走過。到了房間,開門進去。龐玉娟把馬從軍扶到床邊坐下,正要給他倒一杯熱茶醒酒,馬從軍突然從後麵將她攔腰抱住,雙手順勢伸進她的衣服裏。

    龐玉娟說聲“不要”,想要推開他,渾身卻似乎使不出半點力氣,兩人糾纏在一起,緩緩倒向柔軟的席夢思床。

    馬從軍將自己脫得精光,一麵扯著她身上的衣服,一邊喘著粗氣,壓在她身上。龐玉娟偏過頭去,一滴苦澀的淚珠從眼角擠了出來。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

    馬從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酒店房間,他心滿意足地翻了一下身,卻發現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龐玉娟早已起床離開。這個女人,估計是怕早上起床,不好意思麵對我吧。女人就是這樣,天生就是賤貨,你打她一巴掌,她反過來還會向你搖尾乞憐。

    他拿起枕頭靠在床上,在床頭點燃一支煙,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津津有味地迴味著昨天激情燃燒的夜晚,心裏想,這個女人,昨晚怎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呢?如果她以前像這樣對我,也許這個婚就不用離了。

    他看看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用力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翻身起床,穿上衣服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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