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慧嫦聽到這裏,神情忽然激動起來,嗚咽道:“不,不,事情根本不是你說的這樣。我沒有對曹一寶下毒,我沒有殺他。他、他確實曾用借據威脅我,要我跟他、跟他發生關係。可是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我愛他,我不想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所以我拒絕了曹一寶的要求,我告訴他無論如何我也會在還款日期前將錢還給他。到三月五日那天,我終於湊夠了十萬塊錢。那天晚上我坐摩托車去他家裏,就是去給他還錢的。”

    據阮慧嫦交待,那天晚上,她將十萬塊錢還給曹一寶之後,就問他要迴借據。

    誰知曹一寶拿起桌上的計算器按了一通之後告訴她,說她還欠他兩萬塊錢的利息。

    她當時就急了,為了湊夠這十萬塊錢,她已經是想盡辦法,現在就算要了她的命,也沒辦法再拿出兩萬塊。

    情急之下,她將心一橫,就脫光衣服躺在了曹一寶的床上,對他說:“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嗎?來吧,我現在就給你,但是我所欠的利息,得一筆勾銷。”

    誰知曹一寶這個守財奴麵對著她一絲不掛的身體,卻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他撇著嘴說:“哼,碰你一次,兩萬塊利息就沒了,天上人間的小姐都沒這麽貴呀。我可不吃這個虧。再說我現在已經找到人了,一分錢都不用花,照樣可以把我伺候得快快活活。兩萬塊利息,一分都不能少,看在咱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再寬限你三天。三天期限一過,我可又要利滾利,利息之外再收利息了。”

    阮慧嫦見他冷麵無情,毫不動心,不由又羞又怒,穿上衣服,灰溜溜地走了。曹一寶不知在後麵罵了一句什麽髒話,從屋裏重重地鎖上了防盜門。

    直到第二天下午,阮慧嫦才得知曹一寶的死訊。

    她心裏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昨晚去過曹一寶的住所,不知會不會因此惹下麻煩。喜的是曹一寶一死,冤無頭債無主,兩萬塊利息自然再也用不著還了。

    女警文麗秀眉一擰,看著阮慧嫦說:“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脫下衣服在曹一寶的床上躺過,所以在他床上留下體毛也不足為奇,是不是?”

    阮慧嫦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

    羅哲一邊觀察著對方說話的表情,一邊問:“那天晚上,你離開曹一寶的住處是什麽時候?”

    阮慧嫦說:“我是晚上九點半到他家的,在他家裏呆了不到半個小時,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在十點鍾之前。”

    羅哲問:“誰能證明你是在晚上十點鍾之前離開的?”

    阮慧嫦搖頭說:“沒有人能證明。我現在的男朋友心眼小,喜歡吃醋,我怕被別人看見傳到他耳朵裏,所以我每次接觸曹一寶都很小心,去到他家的時候我沒有讓別人看見,出來的時候也十分小心,避開了樓道裏所有人的耳目。”

    羅哲說:“那也就是說,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確實是在晚上十點之前離開曹一寶的住處的了?”

    阮慧嫦垂下了頭。羅哲朝女警文麗看過去,文麗的臉上寫滿了懷疑的表情。

    羅哲站起身對阮慧嫦嚴厲地道:“現在警方掌握的證據對你十分不利,你拿不出一點證據證明你剛才所說的話是真的。我們對你的供詞持懷疑態度。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來問你。如果你再不說真話,那最後吃虧的隻能是你自己。”

    第二天一早,警方對阮慧嫦進行了第二次提訊。

    阮慧嫦頭發淩亂,眼睛紅腫,目光呆滯地望著牆角,估計昨晚在拘留室裏一夜沒睡。

    羅哲用力敲一下桌子,阮慧嫦驀然一驚,這才抬起頭來。

    羅哲神情冷峻,盯著她問:“阮慧嫦,你想好了沒有?”

    阮慧嫦的神情有些木然,抬頭看著他,緩緩點一下頭,說:“我、我想好了。”

    羅哲說:“那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的前夫曹一寶,是你害死的嗎?”

    阮慧嫦精神恍惚,頭輕輕晃動著,看不出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嘴裏喃喃地道:“不、不,我、我沒有……”

    正在這時,偵查員小李闖進來,把羅哲叫到門口,氣喘籲籲地道:“羅隊,有新線索了。”

    在曹一寶住的那棟樓的五樓一戶人家家裏,有一個正在上高三的男孩,因為白天在校上課,所以小李他們前幾次對樓裏所有住戶進行問詢時,都沒有問詢到那個男孩。

    昨天晚上,小李再次來到那樓裏尋找線索,那個男孩正好下晚自習迴來,向他提供了一條線索。

    3月5日晚上十點半的時候,他從學校下晚自習迴家,上樓梯時看見前麵有一個男人,從樓梯口拐進了四樓。

    當時樓道裏燈光昏暗,他隻從背後看到那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個子瘦高,平頭,穿白色上衣,戴著眼鏡。

    羅哲問:“你有沒有調查過,那男人是否是樓裏的住戶?”

    小李說:“我調查過了,不要說四樓,就是整個樓裏,都沒有一個那樣的男人。我問過四樓其他住戶,當晚是否有那樣的客人來過,他們都說沒有。所以我懷疑……”

    “不用懷疑了。”意誌幾近崩潰的阮慧嫦偷聽到了門外的聲音,忽然長歎一聲,說,“你們不用冤枉別人了,曹一寶……是我殺的……”

    她的口供跟羅哲昨天的推理基本一致。

    她無力償還十萬元巨款,曹一寶叫她以身抵債,她隻得含屈忍辱地答應。誰知最後關頭,曹一寶卻不肯將借據還給她,仍然催她還款。

    其實阮慧嫦也不是一個完全沒有心計的女人,她早就防著曹一寶有這一招,所以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在手提包裏準備了毒藥。當時一氣之下,就對曹一寶起了殺心,在他喝的飲料中悄悄撒進了毒藥。

    曹一寶被毒斃之後,阮慧嫦仔細收拾完現場,然後悄然離開。

    本來她想順手拿走自己的借據,但借據被曹一寶鎖在保險箱裏,無法拿到,隻好作罷。

    聽完阮慧嫦的供述,羅哲不由鬆了口氣,這樁轟動一時的裸屍案,總算水落石出。

    他盯著阮慧嫦問:“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樣把曹一寶住所的門鎖上的?”

    阮慧嫦有些愕然,說:“我出了門,順手就把他的門鎖上了。”

    羅哲沉下臉來道:“案發時,曹一寶住所的大門是從裏麵鎖上的,那張防盜門的鎖具我仔細看過,一般情況下,裏麵的暗鎖是沒有辦法在外麵鎖上的。你老實交待,你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將作案現場變成一個密室的?”

    “密室?”阮慧嫦一臉茫然,問,“什麽密室?”

    羅哲有些惱火地道:“到了現在,你還跟我裝糊塗?”

    “我、我離開的時候,關上了門,不,不,是鎖上了,鎖上了門……”

    阮慧嫦語無倫次地說到這裏,忽然臉色蒼白,口唇發紫,手捂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一歪,就從椅子上滑下,暈倒在地。

    羅哲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察看,見她雙目緊閉,唿吸急促,並不是佯裝出來的,才知情況不妙,忙喊:“快叫醫生。”

    醫生很快趕到,稍作檢查後說:“她心髒病發作,需要立即送院搶救。”

    羅哲隻好和文麗一起,將阮慧嫦抬上救護車,送到了市人民醫院。

    醫生忙了好一

    陣,總算將阮慧嫦的情況穩定下來,但她卻仍然處在昏迷之中,一直沒有醒過來。

    羅哲問醫生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醫生說她有心髒病,受到強烈刺激,陷入了深度昏迷,我們隻能讓她的情況穩定下來,至於她什麽時候能夠清醒,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羅哲急了,扯住醫生的白大褂大聲說那怎麽行呢,她是我們的嫌犯,有一樁命案還在等著她的口供呢。

    醫生瞪了他一眼說嚷什麽嚷,這是醫院。在我們這裏,隻有病人,沒有犯人。我們隻能盡力而為,她什麽時候能醒來,還得看她自己的意誌。

    羅哲怔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打電話叫來兩名女警看守阮慧嫦。走出病房時,文麗忽然對他說:“羅隊,咱們要不要去看一下範隊?”

    她說的“範隊”,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範澤天。

    羅哲這才想起老範前段時間在抓捕一名毒販時被對方用自製手槍擊傷,一直在人民醫院養傷。

    他點點頭說:“行,咱們去看看老隊長,順便向他請教一下眼下這樁案子。”

    範澤天住在外科824病房,他是個老刑警了,羅哲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呢,所以羅哲對他非常尊敬。

    範澤天正無聊地躺在床上看書,看見羅哲和文麗來看自己,不由高興地咧開嘴笑了。

    羅哲和文麗坐下來跟老隊長聊了一陣,範澤天就問最近局裏有什麽事?

    羅哲就把曹一寶裸死的案子跟他說了。最後說阮慧嫦已經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就是阮慧嫦離開時到底用什麽方法將曹一寶住所的防盜門從裏麵鎖上,將現場布置成一個密室的?審訊時她自己也記憶模糊語焉不詳,最後問急了,居然心髒病發作暈過去了。醫生說還不知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呢。

    範澤天聽完,把手裏的書丟到一邊,坐直身子問:“那個女人,真的在昨天晚上對犯罪事實矢口否認,今天早上卻突然低頭認罪了嗎?”

    文麗點頭說:“可不是,把她在拘留室關了一個晚上,就老實多了。”

    範澤天歎口氣說:“我覺得你們現在沒有搞清楚的,絕不止這最後一個問題。阮慧嫦昨天百般否認,今天早上聽小李說了新線索之後,突然改口承認曹一寶是自己殺死的,你們不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嗎?還有,小羅,我不是批評你,你在審訊室門口聽

    小李報告案件的最新線索,叫屋裏的嫌疑犯聽到了你們的聲音,這可是違反規定的。”

    羅哲的臉紅了,說:“當時小李因為有了新線索,太興奮了,急著向我報告,所以也沒有多加注意。”

    範澤天點點頭說:“你馬上去調查一下阮慧嫦的新男朋友的情況,看看他們的關係如何?他的經濟狀況如何?最好能弄一張他的全身照給我看看,還有,順便把這個案子的所有資料,全部拿過來給我看看。”

    盡管羅哲滿腹狐疑,但還是領命而去。

    下午的時候,他到病房向範澤天報告說,阮慧嫦與她的男友曾憲的關係不錯,兩人雖然沒有結婚,但一直同居在一起。曾憲現在經營一家電動麻將機營銷店,但生意不好,一直虧本。阮慧嫦找前夫曹一寶借錢,就是給他用作生意上的周轉資金的。

    羅哲又把曾憲的照片拿給範澤天看,照片上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年紀,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形瘦削,頭發剪得很短,戴著一副近視眼鏡。

    範澤天指著照片問:“看出什麽來了嗎?”

    羅哲看了照片一眼,莫名其妙地說:“沒什麽不對勁呀。”

    範澤天說:“小李早上不是說,有人看見案發當晚有一個瘦高個子的眼鏡男子去了曹一寶所住的四樓嗎?”

    羅哲看看照片,驀然明白過來:“原來你懷疑那個眼鏡男就是阮慧嫦的同居男友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範澤天說:“唉,阮慧嫦比你們敏感多了。她一聽你們說起那個眼鏡男,就已經猜到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羅哲明白了他的想法,接著他的話道:“阮慧嫦覺得這個眼鏡男就是曾憲,曾憲暗中跟蹤她,發現她從曹一寶屋裏出來,天生愛吃醋的他以為她跟前夫舊情複燃,心懷恨意,所以暗中下毒害死了曹一寶。其實阮慧嫦昨天的供述才是真的,但今天早上她一聽有個理平頭的眼鏡男在案發當晚去了四樓,就立即想到殺人兇手肯定是自己的男朋友曾憲。她對男友用情太深,她不想曾憲因為自己而成為殺人兇手,所以她立馬承認曹一寶是自己殺死的。她是想為曾憲頂罪。”

    範澤天點點頭說:“不錯,她確實是這麽想的。平時看多了偵破電視,一些作案細節,她可以自己捏造出來,但是對於如何將門從裏麵鎖上,把案發現場變成一個密室這一點,她沒有做過,所以問她她也答不上來。”

    羅哲說:“我馬上逮捕曾憲。”

    範

    澤天擺手道:“不用這麽著急,先派人監視他,作一下外圍調查,看看案發時他在哪裏。”

    羅哲身體一挺,說:“是。”立馬帶著小李去了。

    傍晚的時候,羅哲來向範澤天匯報情況,人就有些無精打采。

    羅哲說:“範隊,我們已經調查過了,案發當晚,曾憲一直在店裏跟兩名工人一起修理麻將機,從夜裏八點到十二點,一直沒有離開過。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出現在曹一寶住所四樓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

    範澤天“哦”了一聲,說:“這麽說來,阮慧嫦想錯了,我們也想錯了。”

    範澤天坐在病床上,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曹一寶命案的所以圖片和勘查記錄、問詢筆錄等資料都認真看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把羅哲叫到醫院,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

    羅哲一看,那是一張案發現場曹一寶臥室的全景照,一床一桌一台電視機一個保險箱,外加一具赤裸的屍體。

    他皺起眉頭說:“現場我們已經仔細搜查過了,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範澤天指著照片中的桌子說:“你看桌子上有什麽東西?”

    羅哲又去看照片,照片中的桌子上放著磁化杯、電視遙控器、計算器、賬本、充氣筒、電話機、茶葉盒等雜物,仍然沒有看出什麽不妥的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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