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下……

    她知道自己完了,以手撐地,拚盡全身之力朝那雨衣人撞去。

    雨衣人被她的頭撞正大腿,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嘴裏還在狂唿:“我要殺了你們這幫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們這幫王八蛋……”翻身站起,一路狂奔而去。

    溫怡虛弱地倒在風雨中,倒在泥水裏。

    她感覺到自己身上被匕首刺中的地方發出鑽心的疼痛,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裂開了一道道口子,血水汩汩流出,染紅了她周圍的路麵。

    她甚至還聞到了飄散在風雨中的那股濃濃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兇手淩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但死神的腳步卻越逼越近。

    她忍不住把頭埋在泥水中,驚恐而絕望地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鮮血似乎快要流幹的時候,她的手忽然碰到了自己掉在泥水中的小坤包。

    包裏有她的手機。

    她心裏一動,忙掙紮著掏出手機,拿小坤包擋住劈頭蓋臉砸來的雨水,用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

    數分鍾之後,沈天帆和溫晴一路飛奔,來到小巷裏,而在小巷的另一頭,接到沈天帆的報警電話之後,一輛警車也閃著紅燈急急地開了進來。

    手電強光和警車的燈光,把黑暗的小巷照耀得異常明亮。

    風雨漸小,溫怡俯臥在水泥路麵上,麵容汙穢,雙目緊閉,已經昏迷過去。

    但她身上的衣衫整整齊齊,全身上下並無一處傷痕一點血跡,一點也不像她剛才在電話中說的有人要殺她,她身中數刀,就快不行了。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倒更像是她在下班迴家途中摔了一跤。

    沈天帆似乎明白了什麽,搖醒妻子之後,幾乎就要忍不住一個耳光打過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溫晴急忙扶起姐姐,用衣袖擦著她臉上的泥水。

    “對不起,我妻子精神有問題,剛剛她可能出現了幻覺,幻想有人追殺她。對不起,害得你們白跑了一趟。”

    沈天帆尷尬地向深夜裏冒著風雨驅車趕來的警察賠著不是。

    對方領頭的正是上迴那個拿電池喇叭喊話的眼鏡警察,他用手電筒上下照了照溫怡,見她渾身上下並無異常,確認是報假案之後,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把沈天帆拉到

    一邊說:“沈先生,不是我說你,上次跳樓的事就鬧得夠大的了,你還不看緊你太太。你看這大風大雨的,她一個電話就讓我們兄弟幾個白跑一趟……你太太精神有問題,你就趕緊找專家給鑒定一下,把她弄進精神病院去關起來,你也省事我們也省事,是不是?”

    “是是,您說得對,迴頭我就給她作個鑒定。麻煩你們勞師動眾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這點小意思請兄弟們喝個茶。”

    沈天帆心中有愧,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悄悄塞到眼鏡警察手裏。

    11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溫怡被第三次送進瘋人院,她還是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自己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卻還好好地活著?那個雨衣人明明用匕首刺中了她的身體,為什麽她身上全無半點傷痕和血跡?

    也許唯一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就是昨天晚上在那條黑暗的小巷裏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也許她的精神真的出現了問題。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她隻在瘋人院裏待了一天,就被丈夫接了出來。

    沈天帆把她接迴家裏,給她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親自下廚,為她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

    在飯桌上,沈天帆告訴她,程院長說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也越來越危險,建議他們請省精神病院的專家來看一下。

    沈天帆接受了程院長的建議,昨天親自開車去了一趟省城,花大價錢請了省城的數位專家。他們將於今天下午來青陽,會診地點仍設在康複中心。

    沈天帆一邊給妻子碗裏夾她喜歡吃的紅燒魚,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溫怡神情淡然,說:“省城專家的出場費不低吧?謝謝你了,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也許瘋人院已成為溫怡一生中最恐怖的記憶,本來從上午到吃過午飯,她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人雖然顯得有點木訥,但也沒什麽異常,但當下午沈天帆用小車將她載到康複中心,她一看到康複中心那鬼氣陰森的大鐵門時,整個人就變了,變得狂躁不安,變得歇斯底裏,像一個山村潑婦似的躺在地上發瘋耍潑,死活不肯進門。

    康複中心的病人都趴在大鐵門上,一邊睜大眼睛看著一邊指著她大叫瘋子瘋子。

    好不容易請門口兩個保安把她架進院子,按坐在從省城來的專家麵前,會診還沒開始,她忽然雙目大放異彩,從椅子上跳起來,自腰間掏出一把不知是什麽時候

    藏在身上的菜刀,直往專家身上砍去。

    幾名從省城來的年過半百的老專家還沒見過這樣的陣式,嚇得麵無人色,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省城專家的會診就這樣不了了之,草草收場。

    最後還是兩名高個子保安員奮不顧身,衝上來奪下溫怡手中的菜刀,製服了她這個“武瘋子”。

    沈天帆跟程院長商量一下,一個人開車走了,而溫怡卻被視為極度危險的“瘋子殺手”,再一次留在了瘋人院。

    ……

    半個月後的一天傍晚,沈天帆準時開著那輛別克轎車下班迴家,走到電梯門口,碰見了逛街迴來正在那裏等候他下班的溫晴,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電梯門開後,兩人雙雙走入。

    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沈天帆撫摸著溫晴略微翹起的肚子,一臉憐愛地說:“你已是有身孕的人了,別整天到處亂跑。”

    “家裏太憋悶了,人家隻是出來散散心嘛。”

    溫晴忽然抱住他,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親了一口。

    沈天帆忙推開她說:“這是在電梯裏,別亂來。”

    “又沒別人,怕什麽嘛。”溫晴調皮地朝他伸伸舌頭,看見了他手裏提著的東西,不由問,“你手裏提的什麽好東西?”

    沈天帆心情舒暢地朝她笑笑說:“是一瓶紅酒。”

    溫晴心有靈犀,臉上忽然現出興奮的神色:“幹嘛買紅酒迴來,難道她的……”

    沈天帆點點頭說:“是的,她的《精神疾病司法鑒定書》已經下來了。”

    “真的?結果怎麽樣?”溫晴急忙問。

    沈天帆伸手刮刮她的臉說:“這一下如你所願了。所以我才買了紅酒迴來慶祝。”

    “真的?那太好了……”溫晴再一次抱住他,兩片誘人的紅唇直向他嘴巴上親去。

    沈天帆嗅著她身上那股迷人的氣息,一時心旌搖蕩,難以自持,兩人緊緊相擁,便在這窄窄的電梯裏熱吻起來。

    當電梯上升到五樓時,忽然叮的一聲,停了下來。

    兩人麵色酡紅,匆忙分開。

    進來的是一個佝僂著腰的駝背老頭,大晴天的,卻穿著一件黑雨衣,雨帽的帽簷遮去了大半邊臉,也不見他按電梯的樓層鍵,進來便往電梯角落裏鑽。溫晴沒看清他的臉,隻是厭惡地往外麵挪了挪。

    很快七樓就到了,沈天帆和溫晴兩人手牽著手,趕緊走了出來。

    電梯裏隻剩下那個駝背老頭,電梯停頓一下,又關上了門。

    沈天帆也沒多加留意,兩人開門進屋,還沒來得及鎖上防盜門,溫晴就忽然推了沈天帆一把。

    沈天帆一個踉蹌,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溫晴像一隻饑餓的小老虎,櫻桃小嘴一張,衝上去一把就吸吮住了他的舌頭。

    沈天帆的唿吸一下變得粗重起來,兩人宛如久旱逢甘雨,等不及上床,就倒在柔軟的地毯上,扯掉了對方身上的衣服……

    “激戰”結束時,兩人不知怎麽已經躺在了客廳裏的沙上。

    溫存良久,兩個都覺得有些肚餓,沈天帆起身說:“咱們去做飯吧。”

    溫晴一邊往自己優美白晳的胴體上罩著衣衫一邊撒嬌地說:“不嘛,你去做,我來給你打下手。”

    沈天帆狡黠一笑說:“想要我給你做飯,那也不難,你得叫我一聲好聽的。”

    溫晴叫道:“姐夫。”

    沈天帆不高興地說:“都什麽時候了,還叫這兩個字。”

    溫晴急忙改口說:“那我叫你天帆好了。”

    沈天帆搖搖腦袋說:“還是不夠動聽。”

    溫晴明白他的心思,紅著臉甜膩膩地叫了一聲:“老公。”

    沈天帆“哎”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跑進了廚房。

    不一會,廚房裏便響起一陣叮叮當當淘米做菜的聲音。

    溫晴儼然是這間房子的女主人,衝了個涼,然後光著身子蹬上二樓,在臥室的衣櫃裏拿出一件質地柔軟的睡衣披在身上,跑進廚房抽抽鼻子問:“老公,飯菜做好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沈天帆忙碌地說:“還有一個排骨湯沒做好,你先把這幾個菜端出去,準備開飯吧。”

    溫晴走到飯廳裏,收拾餐桌,端上飯菜,擺上碗筷,把兩把椅子擺放在餐桌的同一邊,挨得近近的。

    “對了,他最近坐骨神經痛。”她體貼的自語了一句,迴頭拿過一個沙發墊子,放在左邊那張椅子上。然後又從消毒櫃裏拿出兩隻高腳玻璃杯,啟開沈天帆晚上帶迴來的那瓶紅酒,倒上兩杯。

    忙碌完畢,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他皺眉一想,忽地一拍手掌,自語道:“對了,少了點氣氛。”於是摁熄了餐廳裏的電燈。

    沈

    天帆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排骨湯從廚房裏走出來,見到飯廳裏黑燈瞎火的,不由吃了一驚,叫道:“小晴,小晴。”

    屋子裏靜悄悄的,靜謐得令人駭怕。

    他臉色微變,急忙把湯放在桌上,正要伸手去開電燈,忽聽“叭”的一聲響,黑暗中有人摁亮了打火機,溫晴手持兩根蠟燭走過來。

    淡淡的燭光中,溫晴麵若桃花,十分嫵媚。

    沈天帆不由嗔怪地道:“你搞什麽鬼,叫你也不答應,把我嚇了一跳。”

    “你緊張什麽,難道真的會有白衣女鬼跳出來把我抓走麽。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不過我就愛看你為人家緊張的模樣呢。”

    溫晴拉著沈天帆坐下來,笑道:“燭光晚餐開始,首先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沈天帆看著她憐愛的搖一搖頭,說:“大小姐,我算是服了你了,吃餐飯也能玩出這麽多花樣。”

    兩人端起桌上的紅酒,相視一笑,眼中透出無盡的纏綿,手臂交叉,將各自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一杯入喉,酒紅人麵,溫晴雙頰緋紅,更添幾分嬌豔。

    她眼中波光閃動,說:“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終於可以結婚了……來,今天實在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咱們不醉無歸。”

    她拿起酒瓶,給沈天帆倒上一杯,正要給自己杯子裏倒酒時,她忽然發現了什麽,突地臉色一變,“啊”的一聲驚叫,手一顫,手中的紅酒瓶“叭”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天帆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酒、酒杯,那裏有一個酒杯。”溫晴指著桌子對麵驚恐地道。

    沈天帆抬頭一看,餐桌對麵的確擺著一隻高腳酒杯,被一隻大湯碗擋著,朦朧的燭光下,如果不站起身來很難發現,杯子裏已經倒滿大半杯紅湛湛的紅酒。

    他不由奇怪地問:“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溫晴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她說:“我、我明明隻拿了兩隻酒杯出來呀……”

    12

    第三隻酒杯是誰擺上去的呢?

    沈天帆和溫晴麵麵相覷,半晌無言。

    燭光映照之下,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餐桌上兩支用來點綴氣氛的蠟燭仿佛受了驚嚇,無風

    自動,搖曳不定,一支蠟燭顫巍巍地閃了幾下終於熄滅,隻剩下一支蠟燭還在散發著慘淡的幽光。

    本來充滿浪漫氣氛的房間裏倏然間被一種看不見的陰森與恐怖籠罩住了。

    “啊,有鬼。”

    溫晴忽然發出一聲尖叫,一把撲進沈天帆懷中,目光卻驚恐地望向書房門口。

    沈天帆扭頭一看,隻見書房門口站著一條白色的人影,一襲曳地的白連衣裙上染滿了鮮血,長發垂胸披頭蓋臉看不清相貌。

    他悚然一驚,隻覺背上一片冰涼,脊梁骨上早已冒出冷汗來。擁著溫晴倒退一步,盯著那白影顫聲問:“你、你是誰?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影冷冷地道:“我本來是人,但卻被你們這對男女畜生迫害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沈天帆聽到她的聲音,忽然明白過來,驚問:“你、你是溫怡?”

    對方冷聲一笑,說:“多謝你還聽得出你老婆的聲音。”

    她伸手扯掉假發,露出一個頭發幾乎已經掉光的光溜溜的腦袋來,正是溫怡。

    一見她是人非鬼,沈天帆反倒放下心來,上前一步說:“你不是被關在瘋人院了麽,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溫怡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把我關進瘋人院就萬事大吉了,你們這對狗男女就可以高枕無憂盡情作樂了麽?我呸,告訴你們,老天有眼,我在瘋人院裏認了一個神通廣大的幹娘,是她幫助我從那鬼地方逃出來的。”

    她移過一把凳子,在餐桌對麵坐下,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呷了一口,咂咂嘴巴說:“這紅酒不錯,你們的品味還蠻高的嘛。”

    再品嚐一口,忽然把目光轉向丈夫,問,“我的《精神疾病司法鑒定書》下來了吧?結果你們還滿意嗎?”

    沈天帆說:“下、下來了……你被鑒定為偏執型精神分裂症。”

    “偏執型精神分裂症?哈哈哈。”溫怡忽然尖聲怪氣笑起來,笑聲甫畢,錐子般的目光驀地直朝溫晴射了過去,“小晴,姐姐自問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溫晴見“女鬼”原來是姐姐,膽氣頓時為之一壯,向她逼近一步,盯著她憤然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這樣的話虧你說得出口,你捫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從小到大,你虧欠我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小的時候,你學習成績不好,考大學還差好幾分,爸媽硬是花一萬塊錢一分的高價把你‘買’進大

    學,而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家裏卻不讓我去讀,害得我小小年紀就隻身一人出去打工。我在打工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們知道嗎?當年我隻身南下深圳,人生地不熟,為了謀求到第一份工作,不幸被騙失身於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我痛不欲生差點跳樓自殺,你們過問過嗎?你們關心過嗎?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不是我打工掙錢供你讀書,你又怎麽能大學畢業?這些也都罷了,當我一年多前從深圳迴來,看到智慧和姿色都平平的你,不但有一份受人尊敬的教師工作,而且還有一個身家上千萬的老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我讀書時學習成績比你強過百倍,人也比你勤奮,長得也比你漂亮,為什麽奮鬥這麽多年,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要錢沒錢要房沒房要愛情沒愛情,連一個真正愛我疼我關心我體貼我的男人都沒有?為什麽?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溫怡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盯著溫晴看著,眼神漸漸變得迷惘起來,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外表看似單純的妹妹,腦子裏居然藏著如此多的可怕的想法。

    她說:“你覺得心理不平衡,所以就來破壞我的家庭,來跟我搶天帆?”

    溫晴迴頭看了沈天帆一眼,明亮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柔情,輕輕歎口氣說:“那倒也不全是因為我嫉妒你的原因。自打我迴到青陽第一眼見到姐夫起,就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中年男人所獨有的成熟魅力所吸引,後來通過幾次見麵,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溫怡說:“可是他是你的姐夫呀。”

    溫晴說:“我知道,但是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為別人活著,也不用為別人著想,隻要是我自己喜歡的男人,不論他結婚與否,不論他的老婆是哪一個,我都不管,我隻要他愛我,我隻要他跟我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後來我又單獨約會了姐夫幾次,應該說姐夫那時候還是愛你的,剛開始單獨見麵時他都對我不冷不熱,後來有一次我們喝醉了酒……”

    “從那以後他就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是不是?”溫怡冷冷地斜視丈夫一眼。

    沈天帆臉色一紅,麵帶羞愧地低下了頭。

    溫晴接著說:“他晚上準時迴家,白天卻常常跟我在一起,我們很快就在老屋同居了。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呀,我現在才知道,在人海茫茫中,有一個你愛和愛你的人,你們能生活在一起,那是一種多麽大的幸福。也正是因為如此,我不再滿足這種偷偷

    摸摸離多聚少的生活,我發誓一定要完完全全得到天帆,不管使用什麽手段,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於是我們相愛一段日子之後,我便提出要他跟你離婚,要他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他雖然心裏愛的是我,但畢竟跟你夫妻一場,不忍心用離婚這種方式來傷害你。我催促了他好多次,他嘴裏雖然答應著,卻一直不敢向你攤牌。直到後來,我懷上了他的孩子。”說到這裏,她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略顯突出小腹,臉上泛現出一層淡淡的幸福的光暈。

    聽她說出“孩子”這兩個字,溫怡不由心中一痛。

    她知道孩子是丈夫心靈深處最大的“軟肋”,自己不能為他生下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他的事業後繼無人,他嘴裏不說,但心裏卻十分遺憾,也十分痛苦。

    溫晴要是真能給他生一個孩子,他一定什麽條件都會答應她。

    果然,隻聽溫晴接下來說:“自從拿到醫院的化驗單,知道我懷上了他的孩子之後,他就興奮得跟什麽似的,終於下定決心要跟你離婚。但是當我倆真的著手策劃他跟你離婚跟我結婚的計劃時,才發現事情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複雜。首先,他知道你是愛他的,如果貿然提出離婚,你一定不會答應。最後隻可能是他以夫妻感情破裂為由向法院起訴離婚,但你們夫妻在熟人朋友當中口碑頗佳,有模範夫妻五好家庭的美譽,法院不會相信你們夫妻的感情真的已經破裂到無可挽迴的地步,一定會盡量調解,馬上判決離婚的可能性不大;第二,就算法院判你們離婚,他屬於有過錯一方,在分配財產時,法院會照顧無過錯方的利益。目前你們夫妻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加在一起,大約有兩千多萬,也就是說離婚時你至少可以分到一千萬元以上的財產。天帆的生意目前正是擴張期,如果從他的流動資金中抽走一千萬元,無異於釜底抽薪,他的生意很快就會陷入困境,再說你們夫妻現有的財產絕大部分都是他打拚來的,你憑什麽輕而易舉分走一多半?我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如果就這樣提出離婚訴訟,那他的離婚代價實在太大了些。”

    溫怡漸漸明白過來,看看丈夫,又看看妹妹,冷聲笑道:“什麽離婚代價太大,說白了不就是既想離婚又不想分一分錢財產給我麽?既然這樣,那還用得著如此煞費心機地策劃麽,你們幹脆一刀把我殺了,豈不幹淨省事?”

    溫晴說:“不,殺人償命的蠢事我們是不會做的。我和天帆經過周密策劃,最後決定先設計將你‘變’成一個精神病人,然後再名正言順地提出離婚。這樣一來,法院就沒

    有理由不判你們離婚了。你除了我這個親妹妹,就沒有別的至親之人了,法院判決你們離婚之後,我可以作為你的監護人而替你看管你離婚所得的財產,直到你從瘋人院裏病好出來。當然,如果沒有意外,你將再也沒有從瘋人院裏病愈出院的機會了。你將會在那個鬼地方終老一生,做一輩子的精神病人。假如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將是你唯一的遺產繼承人。所以不管你離婚時分到多少財產,到頭來還得還給我們。”

    溫晴和沈天帆的計劃是從溫晴搬到姐姐家來住的那天晚上開始實施的。

    那天半夜裏溫怡聽到的哭泣聲,其實是溫晴用電腦播放出來的。溫怡在臥室門口看見的白衣女鬼,是她穿上帶血的白裙子戴上假發踩著高蹺假扮的。溫怡在電飯鍋裏看見的死老鼠自然也是她做的手腳,等溫怡上樓進到臥室叫丈夫下去察看時,她再趁機把原來的一鍋西米粥放迴去。有了這一係列的“病症”,沈天帆帶妻子去精神病院看醫生,就變得名正言順,絲毫不引人懷疑了。

    那他們又是怎麽讓精神病院的醫生相信溫怡確實得了精神病的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在那天她吃的早餐牛奶中放了一點麥角酰二乙胺。麥角酰二乙胺簡稱lsd,是一種致幻劑,人體一旦攝入一定量的lsd,就容易在情緒緊張的時候產生幻覺,自己平時想得最多的是什麽,眼前就會幻想出什麽,自己最害怕什麽樣的情景,眼前就會幻想出現什麽樣的情景。當溫怡進入精神病院時,最擔心的是什麽?最擔心的當然是醫生對她不懷好意,想要陷害她,結果她一進瘋人院便“看見”醫院裏的醫生個個都拿著比打氣筒還大的注射器在等著她,個個醫生都兇神惡煞般地想謀害她,這樣一來她的情緒自然就會激動,上躥下跳,狂唿亂叫,難以自製。醫生看到她這個樣子,再加上沈天帆添油加醋地旁述病情,當然就會把她當成精神病人來對待了。那天晚上飄在窗外的白衣女鬼,也是溫晴的導演再加上lsd作用的結果,他們在溫怡那晚服用的藥片裏加入了一些lsd,然後溫晴從樓頂陽台上用繩子牽著一個紙紮的女鬼放到她的窗前,女鬼肚子裏暗藏著一個微型錄音機,女鬼所講的話,全是事先錄製好的。在女鬼的誘導下,在lsd的作用下,溫怡再一次出現幻覺,爬上了窗台。這樣一來,就為他們第二次把她送進瘋人院製造了借口。溫怡後來在小巷裏幻覺有人追殺自己,也自然是lsd的作用了。

    後來省城專家來給溫怡明裏會診暗裏做精神疾病鑒定的時候,沈天帆也使用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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