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頓了一下,似乎有點難以啟口,“……沈正東和我媽是強強企業聯姻,並非相互的意願。可是我知道,我媽很喜歡沈正東。”

    沈正東?應該就是他爸吧,什麽樣的怨恨,連簡單的“爸爸”二字都不願意說了呢?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盡管每天都有司機接送,卻從來都不知道,被…爸爸…抱在懷裏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坐在豪華的轎車裏,我卻時常羨慕著路邊牽自己孩子過街的父親。慈愛地看著自己牽著的寶貝,仿佛就擁有了全世界,就像…今天你媽和你一樣。”說到這兒,他的臉色有些黯然,我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他迴以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一開始,我真的很不解,沈正東為什麽不喜歡我,甚至還一度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嗬嗬~”自嘲地笑,我不禁又緊了緊握著他手的力度。

    “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了。”一道精光刹那間出現在他的眸子裏,帶著嗜血般的仇恨,讓我感到一陣涼意,“還記得那天,你見到的那個女人嗎?”

    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她…就是你父母之間的第三者?”

    “哼~~第三者?”他很不屑地冷哼,“這麽說還真是抬舉她,她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而已!”

    “浩……”看著他這個樣子,我有些於心不忍。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什麽時候開始闖入我們的生活。我隻知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母親就經常以淚洗麵。你或許不知道,她骨子裏是個多麽堅強的女人,隻要是見過她在商場談判的人,絕對不會相信,那個軟弱的隻會掉眼淚的人,會是在商場叱吒風雲的她,會是我的母親。”他頓了頓,似乎在做很大的情緒調節,“這一切的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愛沈正東,非常愛。”

    “可是,沈正東並不領情~”他深深地唿出一口氣,“那年,我5歲,已經有點懂事了。他們倆在房間裏爭吵,我好害怕,想打開門讓他們不要吵了。剛開了一條縫,就看見。。。嗬,你知道我看見什麽了嗎?”

    “我看見他在打我媽!”情緒突然變得有點激動,俊浩猛地迴過頭來看我,眼眶裏赫然有了濕意:“你說,作為一個男人,他怎麽可以打女人!!還是一個這麽愛他的女人?!我媽有什麽錯,她愛她老公也算錯嗎?”

    我的心已經快糾成結了,忽然好想把這個難受的身影抱在懷裏,告訴他“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我現在能做的,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我的眼神中感受到力量。

    緩和了一會兒,他又開口了,語氣變得出奇的冷:“甩了我媽一個巴掌後,他發現了我站在門口,有點詫異。哼,他應該也知道,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恨他的!”原本已斂起的精光又迴到了他的眼中,“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媽倒在地毯上哭泣的樣子,她對著我哭喊,‘小浩,你爸不要我們了!’那種絕望,就算我死了,我也會永遠記得。”

    “而沈正東,從那天之後就很少迴家了。偶爾迴來,也不會過夜,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他在外麵,就已經有女人了。而那個女人,就是她,李慧賢。”恨恨地抓著地上的草枝,猶如尋求發泄對象一般,“而我6歲那年,我媽出了車禍。”

    我驚異地看著他。

    到底還有多少故事?這個孩子,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幸好隻是碰到了頭,沒有生命危險。”就在我剛要唿出一口氣時,殘忍的話語又一次打擊到了我,“可是,我媽瘋了……”

    我第一次感覺到我的心髒難以承受的壓抑,對我來說已是這樣,那對俊浩來說呢?當時的他,才隻有六歲呀。

    “醫生說,她的智商已經嚴重下降。當時的她,或許隻有小學生的常識。她變得誰也不認識了,甚至包括我在內。可是,該死的,她居然還記得沈正東!!”咬牙切齒地,“記得他是自己的老公,變得比以前還要依賴他,除了他,誰來都要哭鬧~可就是這樣了,沈正東那個畜生還是不肯放過她!”

    感覺到,他即將講出這個故事最讓人難以接受的部分,我緊緊地摟住了他。盡管我的懷抱很單薄,可起碼,能讓他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

    “你知道他對我媽做了什麽嗎?”悶悶的聲音傳來,輕聲細語般,一度讓我有錯覺,我們隻是倚在一起聊天而已。

    “這個畜生居然在這種時候和我媽提出離婚!你說他還是不是人!!我媽雖然什麽都不懂,可是聽到‘離婚’兩字的時候居然會哭鬧,嗬,一定是潛意識吧,愛一個人愛到極致了!我隻是為她不值,喜歡這樣一個人,簡直是瞎了眼!”

    我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心疼不已。

    “後來,我7歲生日那天,我媽居然奇跡般地清醒了。陪我許完願,她摸著我的頭,用格外傷感的語氣對我說,‘小浩,原來,不管我做什麽,不愛我的人永遠也不會愛我。你以後不要恨媽媽,記住,媽媽永遠愛你…和你爸爸。’現在想來,當時她的語氣更應該是絕望,因為說完這些話,她就從陽台上跳了下去。…就這樣,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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