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重要嗎?”


    我竭力在聲音裏麵不夾雜一絲的情感,眼睛死死的盯著毛錚。


    毛錚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別開了目光,四下不知道看向哪裏,手推了推眼鏡,摸了摸鼻梁。


    這麽多年,他緊張的小動作一點沒有改變!


    也多虧這樣,他不說,我也知道了答案。


    “我沒事了,我要出院,畫展還沒有結束。”


    我伸手就要去拽手上的輸液管,被毛錚猛地摁住。


    “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迴畫廊,我也不需要你來管我,你趕緊走吧,迴到你應該待的地方。”


    我使勁推他,毛錚的力氣很大,我終究還是沒有掙脫開。


    “聽話,我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你以為是物件呢?說的真輕巧!不過話說迴來了,那是你的家事,跟我也沒什麽關係!”


    我放棄掙紮,扭過頭不再看毛錚,瞟了一眼輸液瓶,大概還有三分之一,隻能夠等著這瓶輸完了之後再走了。


    毛錚沒說話,一直在旁邊坐著,期間護士過來查看輸液瓶,我問了她兩句,也告訴她輸完液我就要出院。


    護士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我走出醫院,毛錚一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我頭都沒有迴,就朝著門口走了過去,約了幾輛車,沒有一個司機應答。


    “現在高峰,不好叫車的,我送你迴去。”


    我伸手攔出租車,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毛錚伸手拽住了我。


    “不用你管我,離我遠點!”


    我一把甩開了他,恰好一輛車停在醫院門口,沒等著車裏麵的人下來,我就坐上了上去。


    “這麽著急,我還沒下車呢!”


    後座上的乘客不滿的朝著我嘟囔著,我沒有看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氣。


    “南京路1027號”


    “姑娘,我該換班了,要不您換輛車。”


    “我出雙倍價錢。”


    “這……”


    我扭頭看了看窗戶外麵的毛錚,就想著趕緊離開這裏。


    “師傅,幫幫忙,趕緊開車吧。”


    我的聲音裏麵帶著哭腔,大概被嚇到了,司機師傅沒再說什麽,就開了車。


    我從後視鏡裏麵看到了毛錚,他站在原地一直沒有離開,直到慢慢消失到我的視線中。


    終究,我們兩個人還是朝著越來越遠的方向走去,這是我早就該預知的結果,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早。


    原來,我所謂的報仇,不過讓我一個人嚐到了苦果。


    迴到畫廊,我不得不換上一副笑臉,大劉和許老師一直沒有離開。


    “這麽快就迴來了,你身體沒問題了嗎?”


    許老師拉住我的手,領著我坐到了沙發上。


    “我這是急性的,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事的。”


    “你一個女人用得著這麽拚命嗎?”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許老師,想不到這話是從她的嘴中說出來的,她經曆的可遠遠比我多多了,怎麽會不知道,女人唯一能夠依靠的也隻有自己,不拚命怎麽好好的活下去。


    我想大概是大劉對她的寵愛的,可以把一個曾經被愛傷害的體無完膚的女人寵成一個公主。


    而我呢,曾經吳越又何嚐沒有把我放在掌心護著,隻是所有的沒想到都變成了現實,我倒是成了傷痕累累體無全膚。


    “許老師,我真的沒事的,你看我活蹦亂跳的,就當做中午飯沒吃就好了呀。”


    我笑了笑,盡量裝出自然地表情。


    許老師聽我說完,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沒過一會就和大劉離開了。


    一下子,畫廊裏麵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好像他們都說好了似的,直到天黑都沒有再來一個人。


    我剛要鎖上伸縮門離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毛錚。


    “今天結束了,想看畫展明天請早。”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是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大概在我內心深處,還是想著毛錚會向我解釋,告訴我,那不過是一個誤會,一個醫療的失誤,他和蔣菲其實從來沒有過做|過。


    “夏夏,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毛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我了,這個稱唿讓我有點害怕,因為每次都沒有什麽好事情發生。


    “那麽請問,毛先生,蔣家的好女婿,你來找我還能有其他什麽別的事情嗎?”


    我是故意的,眼睛直挺挺的看著他,就是要死死的把這張臉印在腦海中,在以後漫長的歲月,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就是這麽個人讓自己一次次的陷進去,無法自拔。


    毛錚走過來拽著我就進了畫廊,從我手裏麵把遙控搶了過去,伸縮門嘎吱的聲音響起,咣當一聲接觸到了地麵。


    我被毛錚一把摁在了伸縮門上,整個門都在顫抖著,連帶著我的身體,我的神經,我的心。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我畢竟和她有婚姻之實,我已經盡力做好措施了,可是……”


    毛錚情緒有些激動,說話都咬字不清,可是在我耳朵裏麵卻是清清楚楚的。


    對,他沒有錯,蔣菲也沒有錯,其實錯的都是我。


    我冷冷的看著他,毛錚低下頭就要吻我,我一個側臉躲開了,他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伸縮門,劇烈的晃動,讓我一時之間有些耳鳴,總覺得毛錚還在說些什麽。


    可是,他的嘴巴一點都沒有動。


    “你要我怎麽做,告訴我該怎麽做?”


    毛錚無助的聲音在我耳邊迴蕩,這話真可笑,他問我,我又該去問誰呢?


    “你會聽我的?我讓你離開蔣菲,你會做?讓你不認你們的孩子,你會做?”


    “我……夏夏,總會有辦法的。”


    辦法,怎麽會沒有呢?


    “以後咱們都不要再見了,你好好去過日子吧,其實咱們早就該分開了,這些日子都強求來的。”


    我聲調又恢複了平靜,現在腦子裏麵隻想著趕緊脫離這些混亂的關係,讓自己的生活在簡單一些,以前那些恩恩怨怨的我都不想計較了。


    隻要他們能夠都消失在我的生活裏麵。


    “夏夏,你又要離開我嗎?”


    “到底是誰離開誰!不要說得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三年前你甩開我手的畫麵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事到如今,你不覺得所有的問題都在你身上嗎?”


    我本來平複的情緒,被毛錚的一句話徹底的點燃。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


    毛錚把我圈在他和伸縮們之間,低下頭,沉重的唿吸都打在了我的臉上,他一字一頓的,好像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們離開這裏吧。”


    這句話我等了這麽久,卻終究還是晚了,如今從他的嘴裏麵說出來,我隻覺得是種諷刺,和我離開這裏,原來不過是他的下下之策。


    我伸手,一巴掌打在了毛錚的臉上。


    “你不覺得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嗎?別讓我更加恨你,放開我,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使勁推開了毛錚,跑上了二樓,死死的鎖上了房間的門。


    當初,決定和毛錚糾纏不清,多多少少都有報複蔣菲的心理,雖然慢慢的又找迴了當初的感情,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那是一個生命,我不能夠讓他一降臨到這個世界,就沒有了爸爸。


    這種無助和痛苦,我都曾體會過,我再狠心,也在這事情上麵下不去手。


    沒過一會,我聽到伸縮門開啟的聲音,毛錚離開了畫廊,我躺在床上暈暈沉沉的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陸清河就到了畫廊,他臉色也不太好,看著我的時候勉強的笑了笑。


    其實我比他也好不到那裏去。


    我倆都是一副落魄的樣子,也就沒有做過多的追問。


    今天是畫展的最後一天,會有很多重要的嘉賓,包括蔣家的那些人。


    為此,我特地跑迴家換了一身長裙,還厚厚的塗上了粉,就算裝我也要在蔣菲麵前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蔣震天帶著蔣菲走進了畫廊,沒有繼續做輪椅的蔣菲穿著露背的長裙,和一雙平底鞋。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馬上就有了聯想,心裏麵也是一緊,避不開的酸楚油然而生。


    “安安,真是好久不見了,這畫展是你籌措的嗎?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蔣菲看到我就走了過來,莞爾一笑,眼神中都是勝利者的姿態。


    “過獎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合夥人,還都是靠著大家幫襯。”


    蔣菲親昵的走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拉著我就往畫廊深處走。


    “不用謙虛,也多虧了你把心思都放在事業上,才給了我機會,我懷孕了,阿錚的孩子。”


    我早就猜到了她會說這些,應答的話也都在心裏麵打好了草稿。


    “那真要恭喜你們了。”


    “現在就咱們兩個人,沒有必要再裝了,我也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和我們家阿錚這些日子怎麽廝混的,我可都是一清二楚的,男人嘛,難免對過去的情人戀戀不舍的,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可是現在我有了身孕,就希望你們可以收斂一些,免得大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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