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一臉玩味的看著我。


    他大概是被我的語調嚇到了,沒想到平時唯唯諾諾一個人竟然能夠這麽的歇斯底裏。我隻想說你對我的了解不過道聽途說,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離開這個隔間,卻在開門的一瞬間被蔣勳抓住了手。


    他靠近我,低下頭在我耳邊,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低沉著聲音吹著氣。


    “說!一晚上多少錢?多少我都給得起!”


    這人還沒完沒了了,真的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嘛!一定是蔣菲給他說了什麽,要不然那天他也不會跑到我學校去威脅我,現在還說出這種話來!


    “放開你的手,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如果你浴求不滿,可以隨便去找站街女,但請你離我遠遠地!”


    不知道為什麽在蔣勳麵前我沒有一點畏懼,甚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都可以死盯著他的眼睛,咬字清晰而鏗鏘有力。


    蔣勳有一瞬間的遲疑,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趁這個檔口我迅速的打開了隔間的門,向外麵瞅了瞅,發現衛生間裏沒有其他人後,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站在洗手台前,快速的整理著我的妝容,不意間,腳踩到了一串鑰匙,我低頭撿了起來。


    是一套牧馬人的車鑰匙,我猜想這一定是蔣勳的,心想剛好可以作為製約他的籌碼,我快速的把鑰匙塞進了我的手包裏麵,然後踩著高跟鞋走出了衛生間。


    今天真是見了鬼,才讓我遇到了這麽個無法理喻的家夥。


    婚禮已經開始了,大廳的正中搭起的舞台上,陳墨背著毛曦然走在紅色的地毯上,他們這場中式婚禮辦得像模像樣的,氣氛營造也很融洽,隻是我的心情與這裏卻格格不入。


    我怕打擾到別人,沒有在婚禮最高朝的時候去尋找我自己的座位,準備等到婚禮致辭的時候,我再進去。


    可是我卻忽略了一個大膩歪,蔣勳既然是來參加婚禮的,必然要從這個門走進去,果然,我站在門口沒一會,蔣勳就默不作聲的站在了我身後。


    我以為他還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趕忙往另一個方向移動了兩步,和他保持安全的距離。


    手緊緊地握住手包,想在適當的時候和他做個交易。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蔣勳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會場裏麵,偶爾能夠感受到他看向我的目光,也隻是僅此而已罷了。


    突然我聽到有人奔跑的聲音,我迴過頭,發現是毛錚,他喘著粗氣,朝著會場的方向跑了過來。


    毛錚離我越來越近,我漸漸看清他急切的表情,以及手上那把帶血的手術刀,我不暈血,可是在那一刻我卻覺得那把刀是插在了我的身上,疼痛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我曾經用毛錚最愛的一把手術刀,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左肩上,大概傷疤還留在他的身上,隻是我無緣見到。


    這是誰都不能提起的禁忌,也是一段無法言及的秘密。


    “彤彤,不見了。”


    毛錚見到我立刻停了下來,緊握著手術刀的手已經被攥得發白,刀刃上的鮮血流到了毛錚的手上,一切都好像那天的重播,我覺得我的大腦有些缺氧,整個人竟然搖晃了幾下,沒有站住,卻被旁邊的人扶住了,我一扭頭發現竟然是蔣勳。


    “她弄傷自己了,必須馬上要去醫院,不然肯定會出問題的。”


    難道手術刀上的血是毛彤彤的?


    “那我們分頭去找吧,你確定她來這裏了嗎?”


    毛曦然曾經說過不想讓毛彤彤知道她要結婚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告訴她,毛彤彤又怎麽會跑來這裏呢?


    “嗯,我一路跟來的,到了這裏被擠散了。”


    毛錚著急的樣子我不是第一次見到。


    我記得我們兩個人第一次吵架,我鬧著要分手,躲了起來,那時候我們的感情還不深,大多時候都是我主動,所以我以為毛錚是不會來找我的。


    可是沒有想到在學校後麵的小樹林,我還是偷偷地看到了毛錚焦急的身影,那天發生一切早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切都和現在仿佛重疊到了一起。


    “蔣勳,你見過毛彤彤的對吧,能幫我一起找嗎?”


    蔣勳輕輕嗯了一句,沒有說別的。


    從毛錚出現他就一直沒有說話,我這個時候才有功夫去看他的表情,他一臉的無所謂。


    也是,毛彤彤和他沒有半點關係,頂多算是朋友家的孩子,難道還要期待他放多少感情進去嗎?


    “夏,夏安,你去那邊看看,每一個屋子都要找,我曾經在一間雜物室的角落找到過她。”


    從毛錚的口氣來看,毛彤彤並不是第一次失蹤,。


    我顧不得那麽多,轉頭就朝著毛錚指的方向跑去,跑了兩步覺得高跟鞋礙事,我就直接脫了下來,反正酒店裏麵都鋪著地毯,光著腳反而覺得更輕快。


    我挨著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尋找著,嘴中不停地唿喚著毛彤彤的名字。


    當我看到毛彤彤的時候,她奄奄一息的樣子把我嚇壞了,手腕上的傷口咕咕的冒著血水,嘴唇已經沒有一絲的血色,冰涼的觸感,讓我心跳不已,我生怕毛彤彤出了什麽事情,我覺得我還沒有那種強大的內心可以坦然的去麵對生死。


    我趕忙解下來戴在脖間搭配旗袍的圍巾,拚命迴憶著毛錚曾經教過我的急救要領,裹住了毛彤彤流血的傷口。


    我用盡全身力氣,抱起了毛彤彤,還好她是個苗條的小姑娘,還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我邊跑邊走以盡可能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會場的門口,卻沒有看到毛錚和蔣勳的身影。


    我從手包裏麵摸出了蔣勳的車鑰匙,他的車我是見過的,在都市裏麵開重型越野車的人並不多,我有信心從停車場裏麵快速的找到他的車。


    我決定不再等毛錚和蔣勳出現,我抱著毛彤彤就奔向了停車場,停車場的車琳琅滿目,我穩了穩情緒,閉上眼睛,摁動了車鑰匙,也是湊巧,離我不遠的地方有車解鎖的聲音,我順著聲音立刻就找到了蔣勳的那輛牧馬人。


    我把毛彤彤放在副駕駛座上,綁好安全帶,又看了看她的手腕,血仍舊流著,看著這一切就仿佛在我心頭放了血,止也止不住。


    我現在必須要冷靜,我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麵前的儀表盤,我有駕照,可是基本不怎麽開車,更何況這是一輛手動擋的四驅車,天呀,我都快忘記怎麽踩離合了。


    我啟動了車子,車子咣當晃動了兩下,震得我胃裏翻江倒海的,我擔心的望了望身旁的毛彤彤,還好毛彤彤仍舊安靜的靠著椅背閉著眼睛。


    路上我光著腳,一條腿僵硬的踩著離合器,另一條腿用奇怪的姿勢擺放在刹車的上麵,我生怕會出現什麽危險,可是也顧不得那麽多的,我簡直刷新了我自己開車的紀錄。


    即便如此慌張,我還是在等紅燈的時候打了大劉的電話,剛剛到醫院就有急診科的護士還有大劉在那裏等待。


    他們從車上把毛彤彤抱走,我仍舊保持著開車的狀態。


    “手刹拉上啊。”


    大劉知道我的開車技術實在欠佳,臨走前不停地囑咐著我。


    我慌亂的拉上手刹,可是卻沒辦法平靜下來,整個心髒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我想現在的我一定站不起來,兩條腿已經在不聽使喚的顫抖著。


    我拿起手機,上麵顯示有10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毛錚。


    我剛要給毛錚打電話,毛錚的電話就進來了,我趕忙滑開接聽鍵。


    “你在哪!”


    “我……在……醫院呢,我……把……彤彤送醫院了,告訴……蔣勳……我把……他……的車開走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你在那裏別動,我馬上就過去,千萬別動。”


    毛錚掛斷了電話,我閉上眼睛整個人癱倒在駕駛座上,眼前一片黑暗,我什麽都看不到,隻想著拚命地唿吸,拚命地緩解心跳過速帶來的不適。


    大概過了十分鍾,我覺得整個人終於緩過勁來了,我睜開眼,從手包裏麵拿出一塊糖,顫抖著手撕開糖紙,把糖塞|進了我的嘴裏。


    甜甜的味道在我嘴中蔓延開來,我整個人才瞬間仿佛獲得了一些力量。


    我伸手去解安全帶卻發現剛才太過著急,我根本就沒有係安全帶。


    開門走下車,覺得地麵都是柔軟的,走上去搖搖晃晃,有一種地震的錯覺。


    醫院門口都是忙碌的護士和醫生,白茫茫的一片,看得我刺眼,再加上頭頂的太陽,我沒走出去幾步,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沒了知覺。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躺在病床上,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夾雜著走廊來去匆忙的腳步聲,讓我覺得有些壓抑,胃裏麵還是翻江倒海,不停地反著酸水。


    我低頭一看我的手上竟然還插著輸液管,為什麽要給我輸液?


    “你這都懷孕了,還瞎折騰什麽!這麽劇烈的運動,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流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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