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表……哥……”蘇嬌抬頭,卻不期然的對上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裏麵盛著淡淡的冷光,嘴角卻勾著笑,讓人陡然生起一股駭意。

    看著他暗沉的眸色,眼球被冰冷的指尖壓迫的厲害,蘇嬌整個人被嚇得瑟瑟發抖,生怕麵前的閻羅王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的眼睛給挖了去。

    “表妹心善,不若將這眼珠子給了本王如何?也好彌補了本王失雀之痛。”金邑宴說完,看著蘇嬌麵無人色的臉蛋,輕笑出聲道:“本王隻是開個玩笑……本王怎麽舍得呢……”剩下的話消融在金邑宴伸出的舌尖上。

    蘇嬌明顯感覺的眼球受到越來越重的壓迫,濕潤的舌尖抵著她的眼球,留下一道明顯的水漬。

    “表,表哥……”蘇嬌戰戰兢兢的往後退了一步,麵色蒼白的看了一眼四周,在發現並無其他人之後才暗暗的鬆下一口氣。

    這大白天的,也虧得這羅刹做得出這種事情,人來人往的,若是被人看到,她以後還怎麽說親,怎麽嫁人……

    “表妹在想什麽?”耳邊的聲音溫柔柔和,帶著絲絲誘惑,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的蘇嬌毫無防備的直接便吐出了兩個字,“嫁人。”

    但是說完之後,蘇嬌一抬頭,就看到了金邑宴那張黑的可以媲美地獄羅刹的麵容,立刻便捂住了嘴,狠命的搖頭。

    嘴角輕扯,金邑宴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眼中戾氣橫行,“嫁誰?”

    “嫁,嫁……當然是……表哥了……”蘇嬌狀似嬌羞的垂下了腦袋,聲音嬌軟曖昧,其實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聲線抖的厲害,那怏怏顫顫的音在說到表哥兩個字時陡然放高,像是抓住了一線生機。

    “哼……”耳際邊出現一道冷哼,蘇嬌正抖著身子想怎麽迴接下來的話,卻聽那金邑宴道:“走吧。”

    哎?蘇嬌一驚,似乎沒有想到麵前的人這麽容易就放自己走了。

    對上蘇嬌那雙黑烏烏帶著訝異的懵懂杏眼,金邑宴伸手撫了撫她嬌嫩的臉龐,“怎麽,表妹舍不得表哥?既然如此……”

    “表哥!我,我帳子裏的大雪素還沒澆水,我先走了。”蘇嬌猛然打斷金邑宴的話,嬌媚的聲音快速的將這一段不知所雲的話說完,便提著裙擺,拖著傷腿,從他的腋下鑽過,一瘸一拐的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雪地裏。

    金邑宴放下撐在帳篷上的手,看著蘇嬌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才轉頭對著帳篷一側一側淡淡道:“出來吧。

    ”

    帳篷被掀開,陸陌的臉上又添了一道新傷,脖子處的傷痕變的更加緋紅,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白色單衣和大氅,整個人透出一股溫和之感,但是那雙眼睛卻奇怪的帶著幾分晦暗神色。

    “王爺,媛娘的事,多謝了。”陸陌細心的掩好身後的厚氈子,轉身對金邑宴拱手道,“以後若有用得著陸某的地方,陸某一定義不容辭。”

    若不是金邑宴的通知,隻怕他現在還以為媛娘帶著他的孩兒已經香消玉殞多年了,隻是可惜他的孩兒……他已無緣相見了……

    “陸大宰相客氣什麽,這家貓外麵呆久了,風吹日曬寢食難安的,終歸是要迴來的。”頓了頓,金邑宴的嘴角突然劃出一道邪肆的笑意,“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本王看那李緣長的……竟然與莊宰相有幾分相似呢?”

    陸陌猛然抬頭,那雙漆黑的眸中迸發出一抹光亮的神采,就好似被烏雲遮蔽了數月的天空突然放晴,光芒四射,“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可沒有什麽意思。”說罷,金邑宴輕笑一聲,背手離去,隻餘那陸陌站立在賬外良久,細碎的雪花幾乎將白淨的身子掩蓋,半個時辰之後才顫抖著手拍去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身後的氈子。

    蘇嬌一口氣挪到了自己的帳篷裏,她剛剛一將那厚氈子合上,就“咕嚕”一下癱軟在了地上。

    “姑娘?”秀錦看著蘇嬌那副氣喘籲籲的模樣,訝異的微睜了眼,然後趕緊上前扶住蘇嬌的手臂,有些吃力的將人從地毯上拉了起來。

    “……水……”蘇嬌一路疾走,喉嚨裏麵都是夾著細雪和雨滴的味道,她咽了咽被冷風灌了一路的喉嚨,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發紅的鼻子。

    正疊著衣物的秀珠聽到蘇嬌的話,趕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蘇嬌。

    蘇嬌一口氣將那茶灌了下去,才算將喉嚨口被風吹的刺辣辣的感覺給壓了下去。

    “姑娘這又是怎麽了?後頭難不成有惡犬不成?”秀珠接過蘇嬌手裏的茶碗,笑眯眯打趣起了蘇嬌。

    蘇嬌被秀錦扶著慢慢往內賬走去,一下躺倒在美人榻上,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哪裏是什麽惡犬啊,分明是餓狼才對,還是那種餓了幾十年的餓狼。

    “五姑娘在嗎?”厚氈子處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

    秀錦看了一眼慢慢飲著溫茶的蘇嬌,緩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後拿迴了兩樣東西。

    秀錦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東西放置在繡桌上,然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蘇嬌道:“姑娘……”

    “嗯?怎麽了?”蘇嬌撐著身子往那繡桌上看去,隻見那兩件東西,一件東西是一隻一臂長的鳥籠,傳統的鳥籠本為竹條編製,但這件鳥籠卻為鍍金銅絲編製,鳥籠之中放有兩隻棲息的假鳥兒,翅膀和尾巴不停的抖動著,一旁是一棵小樹狀的東西,樹上的七彩蝴蝶振翅欲飛,栩栩如生。

    還有一件是用景泰藍石盆栽種著的一株大雪素,花瓣與荷型瓣近似,唇瓣闊圓,花杆綠玉,雪白反卷後有淡淡的紅暈,整花看上去潔白如雪,好似白鸛翱翔於森林。

    “呀,姑娘你看,這鳥兒是假的怎麽能動呢?”秀珠提著鳥籠子一驚一乍的走動蘇嬌身側。

    蘇嬌懶洋洋的從美人榻上爬起來,伸手接過秀珠提過來的鳥籠子,漫不經心的撥弄著道:“這應當是機械鳥,下麵裝了機關的。”不過這件鳥籠看著設計精巧,應當是費了不少功夫的。

    “奴婢倒覺得這大雪素品種珍貴,怕是有錢也無處可買。”秀錦將手裏的大雪素放到蘇嬌美人榻前的小機上,眼中的喜愛之情十分明顯。

    “那便交給你養著吧。”蘇嬌撫了撫那卷葉道。

    “那這鳥籠給了奴婢可好?”秀珠見縫插針道。

    “給你給你……”蘇嬌看了一眼抱著鳥籠不撒手的秀珠無奈道。

    “對了,這些東西是誰送過來的?”喝了一口茶,蘇嬌突然想道。

    秀錦的麵色有些猶豫,“是……敬懷王……”

    “噗……咳咳……”

    “呀,姑娘……”

    “咳咳咳……”

    “嗆著了,快倒杯水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蘇嬌撫著被嗆得生疼的胸口,小臉一片緋色的窩在美人榻上緩氣。

    “姑娘,這敬懷王……是不是……對您有意思呀?”秀珠抱著手裏的鳥籠子,小心翼翼的看著蘇嬌道。

    蘇嬌秀眉一皺,冷聲道:“不要胡說。”那煞星不過是看著她好欺負罷了,哪裏對她有什麽意思,隻是自己的便宜都被他占盡了,好在沒人看到,不然自己的閨譽受損,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還有這些東西,蘇嬌粗粗的瞥了一眼那鳥籠和大雪素,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毛骨悚然了起來,背脊發涼,渾身冒冷汗,特別是自己那感覺還黏糊糊軟熱乎乎的眼皮,

    似乎殘留著剛才那濕潤滑軟的觸感……

    想到這裏,蘇嬌立馬拿出帕子,狠狠的擦拭了一遍自己的眼睛,直至感覺到一些痛感,才不罷休的收手,然後將手裏那塊帕子遠遠的扔了出去。

    冷靜下來之後,蘇嬌才緩緩想起她剛才為了躲那煞星,隨便說了一句什麽迴去給大雪素澆水,這剛剛到帳篷裏沒多久,他的大雪素就來了,還有那鳥籠子,蘇嬌隻一對上那機械鳥那雙黑烏烏的大眼睛就忍不住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總是感覺那雙鳥的眼睛像是從人身上挖下來的真眼睛一樣……

    “扔……不……鎖,鎖起來……”蘇嬌將自己的身子往後移了移,用力的抗拒著麵前的兩樣東西。

    “姑娘……”秀珠扭捏的轉著身子,“這籠子多好看啊,你看這鳥兒,眼睛還會動呢……”

    一聽到眼睛兩個字,蘇嬌的麵色便更白了幾分,趕緊催促著兩人將東西拿出去。

    秀珠有些不舍的撥弄著手裏的鳥兒,突然驚訝道:“咦,這是什麽東西?唔……寫了兩個字……三更,落款是……畫了隻美人燈?”

    “什麽?”蘇嬌身子一顫,猛地瞪大了那雙眼睛。

    “喏,姑娘你看。”秀珠一邊將鳥籠裏發現的紙條遞給蘇嬌,一邊絮絮叨叨道:“奴婢怎麽記得這美人燈畫的這麽熟呢……”

    “跟我出去吧。”打斷秀珠的話,秀錦看了一眼攥著那紙條又縮進了美人榻裏的蘇嬌,眼中帶上了幾分擔憂。

    “咦……可是,好吧……”秀珠撅了噘嘴,抱著鳥籠子走了出去。

    蘇嬌一個人縮在美人榻上,雙眼緊閉,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眼前似乎還飄著那盞白晃晃的美人燈。

    三更?那個煞星又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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