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接通電話,“姐,我找到爸爸了,他現在正在醫院裏搶救。”


    “在哪家醫院?出什麽事了?”


    白芷不禁加快腳步。


    “市第一人民醫院。”


    “在幾樓?我就這家醫院。”


    白芷趕到三樓內科,宋思明在急救室內接受緊急治療,剛送進病房。


    此時他躺在病床上,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青白,嘴唇也很蒼白。


    “爸爸怎麽了?”


    宋立成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地說:“酒精中毒。”


    白芷驚訝不已,“怎麽會這樣?”


    想到原因,宋立成頓時覺得頭痛,“聽司機說,爸爸得知我媽和沐……沐成勳跑到國外之後,他在家裏發了一通脾氣,說永遠不想見到他們,然後就去酒吧喝酒,一直喝到現在,變成了這樣。”


    白芷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宋思明還躺在病房裏,酒精中毒很痛苦,他時不時皺著眉頭。


    白芷心底從始至終都堅定不移信念,開始搖搖欲墜。


    如果說,莫芳茹那些話,隻是在她心裏紮了一根刺,那麽她的自殺,還有現在宋思明也把自己弄進醫院,這一次次的事實,都在告訴她,她的堅持多麽可笑。


    不僅沒有懲罰到該懲罰的人,反而把沐家的和宋家弄得人仰馬翻。


    她不喜歡糊塗的人生,但是水至清則無魚,真相捅破的瞬間,大家連最基本的假笑都維持不了。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姐姐,你在想什麽?”


    宋立成的手輕輕搭在白芷肩膀上,眸底流露出擔憂。


    白芷下意識地搖頭,“沒什麽。”


    宋立成微微擰著眉心,“不對,你有心事……”


    一個護士敲門走進來,焦急地說道:“宋醫生,院長找您。”


    “好,我這就過去。”


    宋立成卻擔憂地看了一眼白芷。


    “姐姐,你先照看爸爸,我忙完再來找你談。”


    白芷露出一絲充滿安撫意味的笑容,“不用擔心我。”


    宋立成走後,白芷坐在的宋思明的病床前。


    他雙眼緊閉,保養得當的臉上呈現一片灰敗之色。


    半夜的之後,宋思明開始說夢話。


    “走,你們都走!”


    “厲海豔,你不能背叛我!”


    “沐成勳,是我眼瞎,找你做兄弟……”


    他一聲比一聲大,幸好是單人病房,吵不到別人,但是白芷卻被嚇了一跳。


    她小幅度地推推宋思明的肩膀,“爸爸?”


    宋思明猛然睜開眼睛。


    “小芷。”


    霧化器阻礙他的聲音,酒精侵蝕過的喉嚨好像被風幹沙漠裏的沙礫打磨,粗劣嘶啞。


    白芷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聽到動靜,她立刻轉過頭,“爸爸,您醒了。”


    宋思明看著白芷,眼球裏還有一些血絲,蒼涼的眼神,好像看透人生風燭殘年的老人。


    白芷心中的複雜再次被勾起,“對不起,爸爸。都怪我,害的宋家和沐家反目成仇,兩家人都陷入痛苦裏。”


    宋思明急著要話,差點嗆到自己。


    “爸爸!”


    白芷扶著宋思明起身,稍稍緩了一口氣。


    他痛苦地閉眼皺著眉頭,好半天才適應過來,“說什麽傻話,現在這種局麵不怨你,這些都是我們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別人。你和你母親才是最無辜的。”


    宋思明忽然哽咽了一聲,眼角也濕潤了,“以後你自己好好拍戲,這些事就交給我去處理。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最愛的女兒。”


    他的手握住白芷的手,緊緊地。


    白芷點頭,心裏的大石頭卻不見絲毫輕鬆。


    宋立成站在病房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等父親和白芷說完話,才走進來。


    “爸,您醒了。”


    宋思明看到兒子,臉上露出一絲愧色。


    “小成。”


    他張了張嘴,道歉的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


    那天,他和厲海豔吵架吵到失去理智,竟然當著宋立成的麵要去給他做親子鑒定。


    之後冷靜下來,他懊悔不已。


    這孩子幾天也沒和他見麵。


    “爸,都過去了。您好好養身體。”


    宋思明晦暗的眼眸,因為這句話重新煥發生機。


    “好!好!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爸爸身邊就剩下你們了。”


    他一手拉住白芷,一手拽住宋立成,三個人的手緊緊疊在一起。


    宋立成看了看白芷,點頭。


    白芷也沒有反對,同樣迴視宋思明和宋立成,隻希望一切真的過去。


    宋思明睡著後,白芷舒了口氣,出了病房,宋立成也跟著一同走了出來。


    “姐姐,剛剛我說的話都發自內心,我們不能拿上一代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過去的事情,就都讓他們過去,我們沒必要刻意遺忘,也不應該耿耿於懷。”


    “謝謝。”白芷牽起嘴角。


    宋立成搖頭,“姐姐,你笑起來很美,但是不真實。你不信任我。”


    白芷臉上笑意微僵,“有麽?”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你戒備心很重。”


    白芷自嘲一笑,她這個弟弟比誰都敏銳。


    “習慣了,可能是我之前的經曆有關,被騙的次數多了,自然長記性。我不單是針對你,其實我也不信任自己。事實證明,我的防備是正確的。如果相信厲海豔,最後可能成為她的傀儡,被算計的一無所有。”


    白芷考慮片刻,又無奈道:“其實,我也不相信父親,他愛我,但是我不能保證在巨大利益誘惑前,他能把我擺在第一位。”


    “你是說龍九延的事?”


    白芷扯了扯嘴角,沒有否認,“小成,我認為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我這份戒心,能保護自己,不拖累別人。我有小可和小愛兩個孩子,就算我不能成為他們人生的助力,也不能拖他們的後退。我不想成為像我母親那樣的人。我的母親很善良,可是就以為她善良,她遭遇了最不公正的人生。太悲哀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和我有同樣的經曆。”


    宋立成的眼底充滿同情。


    雖然父母不相愛,但是在他麵前卻表演出了相敬如賓的和睦狀態,和白芷相比,他人生幸福,從來沒有挫折。


    “姐姐,我看不起父母那些行為。我希望你能試著相信我,我是你的弟弟,我們有共同的血緣,我不想看著你孤身奮鬥。請你相信,我繼承父母的是善良的那一麵。”


    宋立成眼中似乎有星星閃爍,亮閃閃的,充滿期待,一眼望去,讓人忍不住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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