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汁是什麽?


    大糞也!


    把金汁燒的滾燙肯定不是為了讓大糞更香更美味,而是為了讓它更有攻擊性和毒性。


    相比與其他的守城工具,金汁最為惡毒,臭隻是一方麵。


    那東西一旦潑在身上,腐蝕性極強,一個弄不好,就是傷口潰爛感染,一命嗚唿的結局。


    所以說,在某些武將眼中,寧可被臨陣斬殺,也不願意受金汁灌溉而亡,畢竟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試想,幾十年後,當有旁人詢問陣亡者的後代:“你父親當年是如何去的?”


    至少得讓孩子驕傲的挺起胸脯,說上一句:“我爹為了天下,為了百姓,馬革裹屍,死於刀槍之下,卻一生無憾!”


    大家肯定會豎起大拇指,讚歎一聲真豪傑也。


    總不能讓孩子說:“我爹是為了天下,為了百姓,讓大糞潑死的。”


    大家肯定也會豎起大拇指,誇讚一句:“此亦豪傑也!”


    但此豪傑絕對非彼豪傑。


    這是一種想想都無法讓人能忍受的結局,


    黃忠在扭頭之時,身體的一部分不小心從盾牌下麵露了出來,而那瓢滾燙的金汁,則正好由上至下,澆落了下來。


    很大一部分的金汁,都被盾牌擋住了,但卻有一部分,因為黃忠那一下扭頭,而濺射在了他裸露出來的後脖頸之上。


    這一下子,隻把黃忠疼的呲眉瞪目,抓著梯子的手掌一鬆,直接從梯子上向下落去。


    幸好有下方的士卒在時刻注意著黃忠的東向,大家紛紛上前,急忙將黃忠接住,才沒有讓他跌落在地上。


    “將軍,您怎麽樣!”一名金陵軍唿道。


    黃忠用手摸了一下被燙傷的部分,不僅生疼,且惡臭撲鼻,讓人忍受不了。


    他抬頭向上看了一眼,知道自己這麽一下過於影響士氣,且敵方準備充足,再強攻下去,也無濟於事,隨即擺了擺手,道:“暫且撤退吧。”


    ……


    強攻了一番邯鄲,不但沒有拿下城池,黃忠本人也被金汁所傷,委實得不償失。


    如此看來,牽招和張郃的準備,著實是充足的緊,不易攻取。


    黃忠被帶迴主營,陶商得知了他的情況,親自前來探望。


    “黃將軍,你的傷沒事吧?”陶商看著躺在床榻上,脖子上塗摸著厚厚的草藥的黃忠,關切問道。


    黃忠的臉色有些發紅,他羞愧的衝陶商道:“老夫初戰不利,還請丞相責罰。”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邯鄲城的準備確實比我們想象的要嚴密許多,咱們前番,多少是有些太過著急了,也輕敵了些。”


    黃忠見陶商不曾責怪,且還出言安慰,心中感動,想對陶商稱謝,但微微一動身子,卻牽動著脖頸子說不出的疼痛。


    就在陶商和躺在床榻上的黃忠研究如何攻打邯鄲,擊敗牽招和張郃的時候,卻見裴錢走了進了,對陶商道:“丞相,黃公子來了。”


    陶商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哪個黃公子?”


    黃忠卻是急忙道:“丞相,是老夫膝下的那個不孝子!”


    陶商聞言一愣,接著驟然想了起來,腦海中泛起了那個當初在黃府,心裏承受能力極弱的病秧子——黃敘。


    那小子跑到這來幹什麽?


    迎著陶商詢問的目光,黃忠不好意思的道:“丞相,您還記得嗎?當年老夫曾跟你商量的,這孩子一旦養好了病,就讓他來陣前效力的……他如今病體已經康複,這次是老夫特將他召到陣前,想讓丞相給他個機會,為國效力。”


    陶商對黃敘的印象很一般,印象裏隻是記得他除了是個病秧子之外,還動不動就哭天抹淚,心理承受能力極弱,當時黃忠和黃夫人認了阿飛當幹兒子,這小子就受不了。


    這樣的人,應該怎麽用?


    但黃忠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陶商也不好意思,也不能夠拒絕。


    “讓他過來吧。”陶商吩咐裴錢道。


    裴錢領命而去,少時引黃敘來到陶商和黃忠的麵前。


    黃敘做了次大手術,養了這許久,如今雖然痊愈,但臉色依舊是盡顯蒼白,瘦骨嶙峋的,看著好似風一吹就能倒。


    “父親!”


    黃敘一見黃忠躺在床榻上,眼睛中的淚水就唿唿往外流,他奔到黃忠的床榻前,一下子撲在了黃忠的身上,道:“父親!您、您這是怎麽了?您可不要撇下孩兒不管啊!”


    黃忠一見黃敘這幅熊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給老夫把嘴閉上!哭什麽哭!老夫還沒有死呢!你給老夫直起腰板說話!像個人樣!”


    黃敘抬手擦了擦眼淚,抽噎道:“孩兒這不是關心您麽?您怎麽受傷了?受的什麽傷?箭傷還是刀傷?”


    黃忠聞言臉色頓時一紅。


    老頭子也有些傲骨,著實是不好意思告訴兒子,自己是被大糞所傷。


    但很可惜,有些事情想藏也藏不住。


    黃敘看到了黃忠脖頸子上的白色傷布,伸過頭去觀瞧。


    看了半晌,卻見黃敘使勁的吸了吸鼻子,皺眉道:“父親,你這傷口上,怎麽有股子屎味?”


    黃忠終於忍耐不住,伸手將黃敘推開,差點沒把他撥一跟頭。


    “混賬東西,哪那麽多屁話!還不見過丞相。”


    黃敘一轉頭,衝著陶商深施一禮,道:“見過丞相。”


    陶商尷尬的笑了笑。


    孩子挺單純的。


    黃忠轉頭看向陶商:“丞相,您看這孩子?”


    “漢升權且養傷,黃敘的軍職便教給我了,你盡管放心便是。”


    黃忠感激道:“多謝丞相恩澤。”


    少時,兩人走出黃忠休息的帳篷,迴到了陶商的帥帳。


    看著這個愛哭脆弱,又弱不禁風的青年,陶商心中多少有些犯難。


    這樣的孩子,應該給他安排一個什麽職務,才合適呢?


    “黃敘,你從小都會些什麽,師從何人?”陶商開始打聽黃敘的學曆。


    黃敘如實迴答:“我會的東西,都是我父親教的,私學上過幾年,不甚精,主要是跟我父親學習兵法和武藝,不過後來生病,到如今卻是荒廢了一段時間。”


    見黃敘說的還相對謙遜,陶商道:“那你覺得你能擔任一個什麽軍階?”


    黃敘撓了撓頭,道:“軍階不是得靠軍功賺嗎?哪有一上來就可以選官的道理。”


    聽了黃敘的迴答,陶商還是比較滿意的。


    至少這孩子三關還挺正。


    就在這個時候,阿飛急急忙忙的來到了陶商的帥帳,道:“丞相,聽說我義父病了……”


    話還沒等說完,他和黃敘的目光對事上了。


    “是你?”阿飛詫異的道:“賢弟?”


    黃敘一看到阿飛,眼圈頓時紅了,看那樣子,幾乎又要哭出來。


    “你、你!你不是那個跟我搶爹的混賬嗎?你怎麽還沒死!”


    “兄弟,你的病養好了?”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兄弟,父親的傷勢怎麽樣了?你見過父親了嗎?”


    “你走!你走!誰是你父親,誰是你兄弟!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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