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吐血之後,其身體的狀況是一落千丈,直接便是臥榻不起。


    老人家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主將病重,後方告急,長安的告急書一天接一天的陸續到來,西涼軍諸將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李傕身為西涼軍排名第一的上將,在這種危機時刻,自然而然的,就要由他扛起肩負三軍的大任。


    但是很可惜,西涼第一大將此刻的心中也是慌的一逼。


    情形急轉直下,前方後方都是事,可謂處境艱難,李傕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好了。


    在李傕心中,就著眼下的情況,隻有一個人可以給他指出一條明路。


    那個人就是賈詡!


    營中眾將一片慌亂,大家此刻或是擔憂前程,或是圍著董卓打轉轉,各個都跟無頭蒼蠅一樣,不知所措。


    跟西遊記中,師傅被妖精抓走後腰散夥的局麵差不多。


    而李傕則是乘著這個混亂的空擋,找了一個隱秘的時間去見賈詡。


    賈詡很聰明,他似是早就知道李傕會來見他,因此並無意外。


    “文和,不好了!相國出了大事了!”


    李傕一見賈詡,沒有絲毫的客套,開口直奔主題。


    賈詡的表情則很是風輕雲淡。


    “將軍不必詳述,相國的病在下知道,此刻軍中都已經傳遍了。”


    李傕背著手,在賈詡的營寨內來迴度著步子,額頭上的汗跟下雨一樣唰唰直落。


    “文和,我現在該怎麽辦才好?相國的病乃是當眾而發的,消息根本封鎖不住,三軍此刻已是盡皆知曉,而且長安此刻正在被馬騰和韓遂攻打,天子若是被劫走了,那我等便等同是失了根本,前方還有袁、曹、陶三人的兵馬虎視眈眈,這……這擔子現在全都壓在我的肩上,可我卻無有良策而為!文和,你教教我。”


    賈詡麵無表情,顯得很是淡定。


    “將軍慌什麽?”


    李傕氣的直跺腳:“都這種時候了,本將怎能不慌?!”


    “是麽?”賈詡長歎口氣,搖了搖頭,道:“可在下覺得,眼下對於將軍來說,此乃是天賜之良機,就看將軍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李傕聞言一愣:“天賜良機……什麽意思?”


    賈詡沒有言明,語氣依舊是很平淡的道:“在下敢問將軍之誌。”


    “啊?那個,那個呀……”


    李傕一下子不會迴答了。


    他能有什麽誌向。


    剛當兵的時候,是為了吃飽飯。


    後來是為了能當上高官……


    再後來是燒燒搶掠,能夠中飽私囊,作威作福。


    誌向這兩個字,在李傕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啊。


    這倆字到底有幾比幾劃,李傕的心中好像都沒有數。


    在心中憋了好一會之後,卻見李傕一抬手,仿效著從別人嘴裏道聽途說來的那些東西:“先生問的好!本將之誌,乃是蕩平寰宇,剿滅群賊,肅清宵小,還給天下一個清平盛世……”


    賈詡無奈的長歎口氣:“好好說話,不然老夫不跟你嘮了……”


    李傕被賈詡戳破,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羞紅了,他低聲諾諾道:“我的誌向……當大官,有權,有錢,有糧,有女人……這些算嗎?”


    賈詡點了點頭,道:“可以算。”


    說到這,卻見賈詡伸出了五根手指頭,慢悠悠的跟李傕解釋道:“將軍誌向總共有五個,錢、糧、女人這三項,以你目前的地位,不需要在下支招,想必將軍很容易就可以實現,如此,老夫今日就先幫你實現前兩個願望……上位掌權。”


    李傕聞言頓時愣住了。他沒想到,在這種危機時刻,賈詡居然會跟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尼瑪,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擁有五個誌向!看來本將軍不是那麽沒能耐啊。


    “你……你打算怎麽幫我?”


    賈詡慢悠悠的道:“自古以來,大亂之時,同時也伴隨著無數的機會,將軍仔細想想,當初相國救駕天子,執掌朝政,也不過是乘著十常侍之亂而已,若是沒有十常侍造成的大亂,相國亦是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前人成鑒在此,將軍仔細仿效一下便是了。”


    李傕聞言有些心動了:“怎生個仿效法?”


    賈詡慢悠悠的道:“第一點,先抓住三軍的軍權。”


    李傕的機謀有限,不是很明白:“相國尚在,本將如何能抓三軍的軍權?”


    賈詡淡淡一笑,道:“這還不簡單麽,在下上一次請將軍聯合西涼諸將,在相國的麵前一起彈劾呂布,為的不就是今日之局而已……經過上一次的事後,李將軍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涼州諸將的主心骨,相國此刻病重不起,將軍不憑西涼第一戰將的聲威站出來主持大局,更待何時?”


    原來這廝勸我壞呂布,是為了這個!


    李傕聞言皺了皺,猶豫道:“三軍諸將一起攻擊誹謗呂布,大家倒是能夠齊心,可是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們卻未必能聽我一個人的了,光有威望怕是還不夠……”


    賈詡嗬嗬一笑,心中暗道李傕還算不傻。


    “光有威望當然是不夠的,現在相國病重,三軍震動,諸將的心思眼下都集中在相國的身上,沒有人有閑心理會旁事,將軍可乘著這個空隙,星夜派人前往滎陽糧倉,掌握後方的屯糧以及糧道運輸,隻要將軍掌握了三軍的後方糧脈,各營大軍的生死,就算是掌握在將軍一個人的手裏,到時候,你說什麽,他們就得應什麽,至於這當中怎麽操作,將軍久在軍中,就不需在下一樣一樣教你了吧。”


    李傕聞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東西,你這也太他娘的……毒辣了吧!


    不過我好喜歡呀。


    李傕的麵容,此刻變的有些興奮了,與適才沒精打采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躍躍欲試的對著賈詡道:“那然後呢?然後呢!”


    賈詡在心中暗自鄙夷了他一下。


    瞅你那沒出息的臭德行。


    賈詡繼續諫言道:“用糧道讓諸將暫且歸附於你,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若想完全掌控諸軍,就要做出能夠讓他們信服的大事。”


    李傕聞言又有些犯難了,道:“眼下有什麽大事讓他們信服?”


    賈詡幽幽的道:“威震呂布。”


    “呂布?”李傕皺起眉頭,低頭沉思。


    賈詡的語氣好似在說一件跟自己沒關係的事一樣……不過其實這事跟他也確實沒什麽關係。


    “相國一倒,呂布和西涼諸將的矛盾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顯露出來,隻要將軍能夠在這個時節遏製住他,便自然而然的會得到涼州諸將們的另眼相待,收服涼州軍心,便也不是難事了。”


    李傕雖然智慧不高,但也不是純粹的二貨,他露出一絲苦笑道:“呂布之勇,天下無雙!更兼並州軍皆是其嫡係,我又憑什麽能遏製的住他。”


    賈詡長歎口氣,語氣中第一次稍稍顯露出了一絲捉急。


    “剛才不是說了嗎?把住滎陽的囤糧和糧道,就等於把住了各營的命脈,呂布再驍勇,並州軍再善戰,難道他們還能不吃飯?”


    李傕眨了眨眼,猶豫的道:“萬一他們真不吃呢……”


    賈詡後腦勺上開始冒黑線了。


    他有點後悔跟李傕同流合汙了,心下有一種踢死他的衝動。


    這廝,著實是帶不起來呀。


    “放心吧,他肯定得吃飯,呂布要是真不吃飯……那你就來弄死老夫。”


    賈詡不耐的擺了擺手,不想跟李傕探討無異議的話題。


    文化人活在世上,最渴望的是什麽?


    知音。


    “遏製住呂布之後,就讓他去斷後,一則可削弱並州軍的戰力,對將軍你日後執掌大局有好處,另外還可以得到涼州諸將的歡心。”


    李傕重重的點了點頭,道:“這事可行!”


    賈詡繼續說道:“將軍還要注意一下牛輔牛將軍,他是相國的女婿,關鍵時刻,保不齊會站出來跟你奪權,將軍對他謹慎一些,沒有壞處的。”


    李傕聽的直咧嘴。


    這老東西的心思,也未免太過縝密了吧……


    連自己現在的上屬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賈詡漠然的看著李傕疑惑的雙眸,淡淡道:“我現在可是在幫你。”


    一句話,頓時點醒了李傕。


    不管他的心思多麽深不可測,他現在是在幫我,對!這就夠了。


    李傕想通了之後,連連點頭嘿笑道:“那是,那是……文和,那長安那麵,又該如何是好?”


    賈詡疑惑的看著他,道:“什麽怎麽辦?放著唄。”


    李傕聞言又再一次露怯。


    “放著?那可不行!萬一長安被馬騰和韓遂二人攻下了,天子被劫持而走,那本將迴了長安,豈不是什麽都沒有了?”


    賈詡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將軍放心吧,你說的那種情況肯定不會發生,在下當年久居西涼,對馬、韓二人的性情多少也是知道的,他們兩個時好時壞,內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在攻克長安之前,他們兩人是會齊心協力,但是一旦打下了長安,事情便不會善了……馬騰厚實,韓遂詭詐,他們在對待天子的態度上勢必會產生矛盾,屆時馬韓必然再起內訌,隻要將軍時機把握的好,乘著他們內訌互相功伐之時,迴返長安奪迴天子,在老夫看來,卻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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