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除非你能從沈容身上拿到空桑絲繩,繩子沾上了你靈魂的氣息,拿走此物,就能帶走你留在沈容身上的氣息。”


    “老祖宗為何不替我取來?攖”


    “那物件必須得沈容自願摘下贈送於你,否則是沒有效果,強奪亦是奪不走的。你當知道,空桑絲繩原是沈容自幼佩帶之物,隻不是這絲繩從哪裏縛住了問心石……”


    空桑絲繩從一開始就是沈容之物,也是空桑絲繩縛住了問心石。是了,這空桑絲繩頗是怪異,非寶物而不能係,那早前穿鳳石,明明鳳石的小眼那麽小,還沒穿,突然就穿過了去,頗是讓她驚奇了好一陣子。


    “沈容擁有我的記憶?我附在她身上時,擁有她的所有記憶。”


    老道沉吟片刻:“你附身沈容的那段經曆,她會有一些相應的記憶,但不是全部,若她理解不了你的所為。那段記憶就會顯得模糊,這就像是一個教另一個人知識,她若能領悟,就會特別清晰,而參透領悟不了,就顯得模糊不清,甚至於不記得。你是問心石的主人,你擁有不同尋常人的領悟力與記憶。”


    老道也說不清楚,為何她可以擁有沈容的記憶,而似乎旁人卻難擁有她的記憶,曾經她穿成沈容,能得到沈容前世今生的記憶;而這次穿成沐容,同樣擁有沐容前世今生的記憶。


    沐容咬了咬唇瓣,“老祖宗,我一定會去大周取迴空桑絲繩。”


    老道帶著小廝翩然而去。


    沐容怔怔地立在一側,沈容的魂魄迴去了,那麽現在被毀容的就是真正的沈容,沈容在前世被休棄趕往無欲庵時,就已被人毀容,今生毀容的遭遇提前了數年。彼時,潘氏、李氏都沒了,在能害她們姐妹最關鍵的人都不存在了償。


    她是沐容,曾是沈容時想要替沈容姐妹報仇,現在迴過味來,才發現徒勞一場。她若真是沐容,為何前世不曾穿越成沐容,雖然她們擁有一樣的名字,但這不意味著,她就信了沐家老祖宗所說的話。


    是替前世的沐容報仇,還是改命沐家的宿命?亦或帶著沐容前世記憶裏的仇恨複仇?


    她不要滿懷仇恨地活著,她雖是恩怨必報,卻亦學會了一件事——放下,最好的報仇,就是活得比仇人更快樂、幸福,更是善待自己,亦是改命沐家命運。沐容以為,沐家老祖宗還掩藏了什麽,隻是這個秘密,是她所觸及不到。


    沐容攜著二香往慈寧堂而去,正想著心事,隻聽沐芳華一聲慘叫,頓時撞到了一個人,一對男女雙雙跌倒在地,滾作了一團,場麵尤其尷尬。


    這可是慈寧堂,老太君雖然慈祥,可也不許沐家姑娘行出逾矩之事。


    左賢王妃道了聲“我的個天”,伸手就去扶地上的李睿識,沐芳華的臉更是鋪滿了紅霞。


    李睿識惱道:“你這丫頭,怎的不瞧路,快撞掉小王的下巴。”他不由得摸了一下,手掌有一抹血,他立時大叫起來,“母妃!母妃,我受傷了!”


    聲音蓄滿了驚恐與不安,仿佛見到了最可怕的事。


    沐容心下暗暗地道:不就是受了點小傷,至於如此麽?


    “你這丫頭出門戴這麽多首飾作甚,你頭上的釵兒紮傷小王……”


    老太君問道:“出了甚事?”


    雷氏讓三/奶奶李氏出來瞧了一下,稟道:“老太君,是八姑娘進屋,左賢王世子出屋,兩人撞一塊呢。”


    老太君笑嗬嗬地道:“怎毛毛燥燥的?九姑娘可到了?”


    沐容想著前世時,現在連她自己都分辯不清,那到底是前世亦或是她的幻境,可有些人、有些事,若不是她刻意小心避開就很難逃避。“睿世子,你抱了我八姐姐,不會打算不管了吧?我八姐姐可是深閨姑娘,你今兒是不是當著長輩的麵給個說法?”


    啥……


    左賢王妃與李睿識齊齊傻眼。


    他們沒聽錯?


    要不就是這丫頭少了一根筋。


    李睿識可是她的未婚夫,瞧她這語調,倒似要李睿識給沐芳華一個交代。


    沐容淡淡掃視,自挑起的珠簾門進入慈寧堂花廳。


    慈寧堂花廳上方擺了一張供桌,上麵奉著一尊白玉觀音,下麵擺了香爐、祭品等物,老太君是一個真正信奉神佛之人,每月初一十五都吃齋,這兩日也會沐浴齋戒誦經念佛。


    沐容福了福身,俏生生一笑,“給祖母請安!”


    “九娘,快過來,這是你皇後姨母家的五皇子殿下。”


    沐容規規矩矩地福身,“給五殿下問安!”


    李冠頭上戴著雪白絡纓銀翅皇子帽,穿著江河海水三爪蟒袍,腰係嵌玉石紅鞓帶,麵如嚴冰冷霜,目光如炬。峨冠崔嵬,長發高挽,負手佇立,合體的緞袍將整個人顯得頎長而精神,風儀皎皎,靜若石雕。


    沐容打量著他。


    他亦在打量著沐容:年紀尚小,說五月初十就滿十四,明年便要及笄論嫁,可瞧上去最多十二歲模樣,與沐家的三個庶女比起來,除了五官還算養眼,身材就像門板似的,一點也沒女兒家的玲瓏有致,隻是眉眼之中還真與範皇後有六分相似,到底是範皇後胞妹的女兒,姨甥相似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冠原是討厭看到與皇後容貌相似的人,可今兒也不知怎了,看著這小丫頭瞪著一雙鳳眸看他,他就道不出的歡喜。她身上最不像範皇後的地方,大抵不是這雙漂亮的眼睛。


    李冠嗬嗬一笑,“早就聽說晉國公的嫡女沐九娘最是個可愛有趣兒的,瞧瞧,可不就有趣兒嗎?小表妹,你倒告訴我,我幾時惹惱你了,你這般瞧我?”


    惱他了麽?難不成是因為她穿到身體裏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到底是真是假,她到現在都沒弄明白。


    沐容惱道:“五殿下瞧我的眼神,就像乳娘給我買冰糖葫蘆時的眼神,要挑一隻最漂亮最好吃的……”


    李冠凝了一下,“沐九娘可隻一個,哪裏是我能挑的。”


    “你要挑表妹,舅舅家裏可有好些個呢。”沐容俏皮地說著話,伸著脖子四下裏尋覓,“都說外祖和姨母給我捎好東西來了,五殿下,快把寶貝給我!”


    李冠嗬嗬笑了起來。


    左賢王妃母子本已離開,見沐容蹦蹦跳跳,純白得像朵蓮花地進了花廳,她一進去,就時不時聽到屋子裏傳出一陣笑聲來。


    老太君笑著打趣道:“這個皮猴,哪有像你這般的,你表哥剛到,怎就纏著人要禮物了?”


    沐容揚了揚下頜,“等將來我去京城,我自也該給表兄弟姐妹們帶禮物的。五殿下,快給我,我都念了好些天呢,給我!快給我……”


    李冠輕舒了一口氣,看著這般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讓他厭惡,還真是厭惡不起來,來時的路上,他的幕僚心腹就與他謀劃了一番,甚至要他將沐容是傻癡兒的事透露給左賢王妃母子知曉,隻要他們一退親,他就立馬向沐容示好,哄著小姑娘的芳心暗係,屆時再提親,得到晉國公沐家的支持,那時他就能與胞兄大皇子李豪一爭帝位。


    李冠衝外頭喝了一聲:“李長勝,把沐九姑娘的禮物抬上來!”


    沐容福了福身,“九娘謝表哥!”她拍著巴掌,蹦蹦跳跳得像個小孩子,“姨母一定賞我漂亮的頭飾、外祖母許也給我備衣料,還有大舅母,她很疼我的,一定有好東西送來……”那眼睛忽閃忽閃的,落在李睿識的眼裏:這小姑娘純粹就是一財迷。


    左賢王妃笑道:“沐九娘與沐八娘姐妹的感情不錯,剛才沐八娘被我家睿兒抱了一下,還吵嚷著要我家睿兒給個說法兒呢。”


    二太太當即緊張了起來,沐芳華與沐容搶人,這不是不分尊卑,沐容就是早前是傻癡兒,那也晉國公的嫡女,沐芳華隻是二房的庶女,就是二老爺父子入仕,還是沐元濟提攜幫襯的呢。


    沐芳華這會子重重跪下,“請祖母責罰!請母親責罰!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左世子從裏頭出來,不想與他撞了個正著……”


    左賢王妃道:“沐八娘,連沐九娘都說要討個說法兒,我這做長輩,豈有不給說法兒的理。”


    沐容故作孩子氣地道:“左賢王妃,前些日子,女先生教我們《女德》,男女七歲不可同席,更不可私相授受,剛才睿世子抱了我八姐姐,自是要給說法的。我們沐家的姑娘,都是尊貴的,萬不會與人為妾,一定要做正妻!”


    老太君聽著這話,越發覺得沐容是恢複了神智。


    二太太馮氏麵帶意外,二房沐元浩原就是庶子,雖是老太君跟前養大的,雖然老太君沒薄待過二房,可二房到底不敢與長房、三房比,這兩房的老爺才是老太君生的。而馮氏自來喜靜,又不問世事,就像是沐家的隱身人。


    左賢王妃意味深長,“沐九娘是要與沐八娘做並妻麽?”


    沐容她們母子都瞧不上,何況再添個庶女,這不是更加的瞧不上了。


    沐容有些意外地道:“左賢王妃好奇怪,為甚要做並妻,我是說睿世子抱我八姐姐抱得那麽快,明明不用滾一塊兒的,卻故意扯了八姐姐滾一處。這知道的,說是睿世子失禮;不知道的,倒顯得我們沐家姑娘不識禮數。他弄髒我八姐姐的衣裙,雖然我們晉國公府不少這一身春裳,可他總得賠個不是。”


    李睿識看著這個狡辯的小丫頭,“你不是討說法兒?”


    “這賠禮也是說法兒。”


    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根本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母女會想到並妻的事上,原來她隻是要李睿識向八姑娘賠個不是。


    可是,這比李睿識納一個不喜歡的姑娘做妾還難。


    從小到大,他幾時與人賠個不是。


    況且這姑娘還是晉國公府沐家的庶女,那樣卑微。


    馮氏想說話,卻見雷氏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口。


    老太君倒是興致勃勃地瞧沐容與李睿識打口水仗,這小孩子嘛,就得玩樂玩樂,才能瞧出聰笨與否來。老太君似憶起了什麽,將好奇的心思壓下,更帶了幾分期待。


    左賢王妃見沐家的長輩們都不說話,尤其是年輕奶奶們,一個個倒是有看熱鬧的意思,眸子裏還多了幾分期待。


    李睿識道:“讓小王與她賠禮——不可能,若讓本王納她……”


    沐容當即一手叉腰,指著李睿識就道:“你再說,我就揍你,我告訴你,我們沐家的姑娘,是僅次西涼皇家姑娘的尊貴,敢欺我八姐姐為妾,你做夢去!不僅八姐姐瞧不上,我也瞧不上你,你武功有我爹厲害?你文才有天下第一才子的蕭策、梁宗卿厲害?你今兒敢不與我八姐姐賠禮道歉,我便寫信告訴我姨母,說你是孬種,做錯了事,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你就是個懦夫!”


    當小孩子好,可以任意說些狠話,便是失禮了也沒關係,隻當她是小孩子。


    李睿識原早嫌她蠢笨,這會子,再看她說話時的刁蠻,最後的一點耐心也沒了,“如果我不道歉,你就要向皇後告狀?”


    “不告狀也行,我要解除婚約,像你這種懦夫,我瞧不上。我爹最疼我,隻要我瞧不上,爹一定也瞧不上,祖母也瞧不上,我們全家都瞧不上……”


    左賢王妃聽著沐容說的這些話,這孩子豈止是傻的,還是被嬌縱壞的,說的這都叫什麽話,不是說十四歲了,怎的像個七八歲的小孩了般說話?意氣用事,還愛衝動,更要替她姐妹打抱不平。


    不可取!


    這絕不是她想要的兒媳婦。


    李睿識揖了揖手:“沐九娘,你趕緊讓你爹來解除婚約,你這樣的刁蠻女,小王還真不敢娶。”


    老太君依舊瞧著,沒有阻止的意思,她想看沐容如何應對。


    沐容笑道:“你們來晉陽,不是來商量婚期,根本就是打著主意要解除婚約的?你們一早就想好,要我沐家來承擔後果,讓姨母遷怒於我,更遷怒沐家?”她一撩衣裙,在老太君身邊坐下,“當我們沐家不知道呢,王妃早就替你相看了兩三位貴女……”


    音未落,左賢王妃一雙漂亮的眸子審視著身後的婆子丫頭,這件事她一直瞞著所有人,怎的連這小丫頭都知道了,知曉此事的隻得她的幾個心腹下人。


    老太君輕斥道:“九娘,不可胡說!”


    沐容扯著嗓子,看著春香道:“祖母,我沒胡說,春香也聽見的。前兒黃昏,我聽說左賢王妃住在客院,就想送些餅餌過去,正巧聽她到她們主仆在院子裏說話,說是此次若能順遂解除婚約,一迴京城,就在那選定的三位貴女裏挑一個好的立馬訂親,等到秋天就讓睿世子娶過門。


    那個婆子還問:如果不能解除婚約怎辦?


    左賢王妃便說:如若不能,我明年五月才及笄,最早也要秋天才出閣。她便在今年秋冬之時給睿世子挑兩個側妃,到時候狠狠地打打沐家的臉麵……”


    老太君與沐家的貴婦們一個個麵容皆變。


    要打沐家的臉……


    她們也是沐家人。


    老太君問:“春香,九姑娘說的可屬實。”


    春香跪地應答:“迴老太君,確實是這樣。九姑娘聽見後很生氣,氣得晚飯都不吃……”她可是求了沐容好久,叫她別說出去的,可沐容今兒居然當著沐家所有女眷的麵說出來。


    沐二\奶奶李氏麵容一冷,道:“三皇嬸,你們這麽做可就太不地道,想逼沐家提出退親,而你們背裏卻做出那等事。相看貴女,還想趕在我們沐家之前就納娶進門……”


    李氏原是西涼國右賢王嫡次女,封號樂昌郡主,旁人說不得左賢王妃,但她和老太君卻可以指責的。老太君是滿朝文武、誥命女眷裏唯一一個享特一品銜的老夫人,這特一品可就等同親王妃,便是見到皇後,也隻需行半禮。老太君的尊榮,更是還高涼宮四妃一階。


    左賢王妃一張花顏漲得通紅。


    她身後的婆子惱道:“你們沐家……怎的還讓嫡女偷聽人說話……”


    沐容小老虎似地大叫:“誰偷聽了?這是我們沐家,我走到哪兒不能聽人說話,能怪我們麽?誰讓你們那麽大聲說話,我們沐家男女老少,自幼習武,原就聽覺靈敏,別說我們在院門外的,便是院子外頭那些侍弄花木的匠人許也是聽見的。”


    左賢王妃哪裏想到這裏,倒也聽人說過,習武之人的聽覺比尋常人要敏捷。


    沐容扯著老太君的衣袖:“祖母,我這輩子就陪著祖母,他們欺負人,欺負了我,還想欺負八姐姐,我看不上這樣的。祖母,人家都欺上門了,你就做主把九娘的婚事給解除了……”


    前世記憶裏,也曾解除婚約,但那時,是沐家與沐容承擔了後果。


    今生,沐容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左賢王府,就算皇後知道了,也不會怪她,到底是左賢王妃做得太過。


    老祖宗說,她才是真正的沐容,她現在隻是迴到自己的身體裏,這裏的親人才是她要守護的對象,可是心裏卻莫名的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


    如果她是真正的沐容,為何前世,她穿到沈容的體內,而不是沐容的身體裏?


    老太君笑望著一側的李冠:“五皇子,你也瞧見了,唉……皇後娘娘給我們九娘訂下這門親事,我們沐家原是很珍惜的……”


    左賢王妃一想到要承受皇後的憤怒,當即道:“沐老太君,想來是誤會了,我們不退親,我們母子登門是商定婚期。”


    沐容一雙眼眸流轉在老太君與左賢王妃身上。


    老太君不慌不亂地道:“若王妃認為早前那些事是誤會,那你能否對世人承諾:睿世子娶我家九娘後,不娶側妃不納妾,一生一世會敬重、疼惜我家九娘?”


    沐容的親娘範氏過世得早,沐府後宅也還算幹淨,即便沐元浩、沐元澤兄弟有妾室,可都是年滿三十後才相繼納的妾。一來嫡妻都在晉陽敬孝養子,身邊總得有個女人服侍不是,這才給沐元澤抬了兩房姨娘,又給沐元浩抬了兩房姨娘。


    幾個姨娘生了孩子,一滿三歲,就送迴晉陽,由嫡妻教養。所以,雖然兩房都有庶子庶女,可庶女的氣度還真不像是庶女,反而落落大方,姐妹們也相處得跟一個親娘生的一般。兩房的姨娘都是沐家的家生子丫頭抬上來的,更是先給老太君挑選,再由兩房太太挑選出來的。


    就說大老爺沐元濟屋裏,姨娘沒有,早前有兩個通房,可沐元濟碰都不碰,後來就取消了通房,世人都說沐元濟對原配結發範氏太過情深,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眼裏是瞧不見任何女子的。


    左賢王妃粲然苦笑,沐容的臉蛋兒生得不錯,可這身材還真不夠看,根本就像個孩子,讓她兒子一輩子守著這樣一個女人,連她都覺得憋屈,這會子還說隻能有沐九娘一個,這簡直就是笑話。


    李睿識道:“沐老太君,你叫我別納妾,可據我所知,你們沐家兒郎年滿三十也是可以納妾的,你說這話,也不怕人笑話。”


    老太君笑了一下,“你們說早前是誤會,現下就給你們一個表明心跡的機會。不隻是你們府如此,二房的兩個嫡出孫女,一個許配京城禮部侍郎孫家做宗婦,也是早前承諾孫大爺不納妾,我們才許配。再有嫡次孫女,許配給上黨名門龔家,這也是許諾三十無子方納妾的。


    而今輪到九娘,即便訂的姻親是左賢王府,我們沐家的規矩不能壞,便是他日八娘、十一娘、十二娘漸次大了,也是要許後宅幹淨的人家,最好是不納妾,若不得已也得是男子三十無子、四十無子方納妾這條。”


    幾位姑娘聽老太君如此說,知老太君還是竭力護著她們的。


    她們就知道,沐家是一個團結的大家族,隻有一心對外,才不會被人小瞧。


    左賢王妃冷笑了一聲,“老太君的要求太高,我們左賢王府還真不敢娶你家沐九娘。這門親事還是解除了罷,便是我家睿識開罪了皇上皇後,我們也認了,總不能委屈他一輩子。”她也是西涼京城的貴族女子,不由是睨了一眼沐容,“就她這模樣,你們還想給她尋個好人家……”


    沐二\奶奶李氏當即追問道:“我家九妹怎了?眉清目秀,五官雖不是傾城絕色,那也是水靈漂亮,誰不知道我九妹長得你當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當年可是西涼國第一美人……”


    說沐容難看,這不是說皇後娘娘長得醜。


    左賢王妃立時噎住,生怕掉到高氏設的坑裏,皇後娘娘有多愛惜她的美貌,舉國皆知,又是個最愛計較的。宮裏頭,那些比範皇後美貌的,早就化成了白骨,說範皇後壞話的,也被範皇後給收拾得家破人亡。


    沐容淡然地瞅著左賢王妃。


    她還沒生氣,李氏倒比她還生氣,更有沐家的姑娘們個個都跟罵了她們一樣,近來她們朝夕與沐容相處,隻覺得沐容是她們姐妹裏長得最好的,就得身量沒長高。


    老太君見沐容還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根本沒把左賢王妃的話放心下,不由得又滿意了兩分,不愧是她沐家的姑娘就是沉得住氣,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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