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西夏來了十五萬兵馬。”斥候稟報道。


    “十五萬?”


    “可能十五萬不足,但肯定不止十萬,還有一萬多名麻魁兵。”斥候說道。


    他們在遠處偵查,隻能看一個大概了,不可能一個一個去點數的。


    “偶的天哦,”折可適歎道。


    偶的天不是指麻魁兵,西夏很早就有女兵了,讓折可適詫異的是這個兵力。現在整個西夏,從二十歲到五十歲之間正常的丁壯,不會超過一百萬人。並且這包括了河西走廊上的沙州甘州肅州等迴鶻部。


    就這麽一點丁壯了,還有三分之一是西夏也不能全部調動的,平西砦哪裏十萬兵馬,現在又出動十幾萬兵馬,這簡單沒有底限了。


    但西夏也無奈,梁乙逋不能撤迴來哉,這一撤,還指望阿裏骨與宋朝交戰麽?甚至兩國剛剛搭成的聯盟都失效了。


    宋軍雖然在鳴沙城中的兵力不多,但蕭關那邊駐紮著大量宋軍,隨時能趕過來支援。而且宋朝考慮到夏收,西夏就沒有夏收了?並且糧食對於眼下的西夏,比宋朝還要更金貴。


    因此必須迅速將鳴沙城收迴來,再於殺牛嶺等處連築幾個堡砦,將宋軍擋住,這樣一來,無疑要調撥大量軍隊過來了。


    “能不能吃下?”林廣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派人立即通報章楶,西夏軍隊來了,號稱十五萬,但不足十五萬,但大約超過了十萬兵馬,其中還有一萬餘名麻魁兵。


    隨後林廣開始準備應戰。


    嵬名阿吳帶著十幾萬大軍也迅速到達。


    立即兵分三路,將鳴沙城圍困起來,隻有南城門沒有駐紮軍隊,給你們留一條生路,迅速逃跑吧。你們逃跑時,俺們才好追殺。否則攻城真不是俺們強項啊。


    好吧。他也知道圍三闕一。


    不過讓他失望,沒有一個宋軍逃跑,那隻好攻城了。


    一天攻下來,沒有任何結果。


    嵬名阿吳氣急。下令連夜分班攻城,反正鳴沙城中隻有三將官兵,用人數來碾死他們。


    一夜攻下來,依然沒有結果。


    直到第二天傍晚時分,才攻破了一個豁口。進城了,但不急,城裏麵還有許多城中城的城牆呢。一些宋軍站在這些城中城的城牆上繼續射殺。


    想順著城牆跑吧,但城牆上宋軍又修建了一個個堅實的城樓,甚至有意拓寬了城樓下麵的城牆厚度,想攻破它們,比登上城頭還要困難。


    但不管怎麽說,終是進了城的。


    嵬名阿吳下令連夜繼續拓寬,到了第三天下午,才占領了七八個區域。至少後麵的夏軍進了城,也避免了宋軍的騷擾。


    嵬名阿吳也進了城。


    他到處看了看,城中的情況很古怪,不僅有這個古怪的迷魂陣,因為想迅速築起這個迷魂陣,急切之下,宋軍都在城中取泥土了,因此到處坑坑窪窪,但這樣一來,原來的十萬軍民無法紮營休息了。於是又挖起了一條條排水溝。


    軍營紮在高亢處,甚至連茅廁也放在一個個土墩子上,城牆築好了,宋軍迴去。城中的三將官兵出城驅逐城外的百姓,因此茅廁裏的那些個物事,也沒有人處理,臭氣衝天,以至嵬名阿吳過來察看時,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但現在也不是他處理的時候。還得以攻下餘城為主。


    於是他又看了看,也擔心安疆堡那次火燒啊。城中確實有許多茅棚,非是這三將宋軍所住的茅棚,而是原來的十萬軍民,城中民宅不夠住了,又在高處搭建了許多棚屋,但周邊就是各個水溝,水溝裏還著溝水,不象是火攻的樣子,事實這兩天攻下來,宋朝一直未使用火攻戰術。


    至於這個迷魂陣,現在嵬名阿吳倒是能理解一點了。


    按照常理,城池這樣設計是不合理的,特別是這些軍事城寨,必須要道路通暢,這樣敵人在攻城時,才能以最快速度將援兵與物資武器,送到危急的城牆下。


    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象太原,號稱金湯城池,無論是安祿山,還是宋太祖,都在這座城下黯然神傷了,但宋朝拿下太原後,潘美卻將太原城搬到河東,又將街巷設計成“t”字型,其實這就是有意設計的,這樣,生生將道路延伸了近一倍,以防止下一迴還有河東百姓倚仗太原城謀反。結果河東百姓沒有謀反,卻方便了金人攻地,一二三就將太原拿下了……


    然而放在鳴沙城就能講得通。


    這個城與太原則不同,它四周都是平坦之地,八九裏開外才有一些小山區,還不能稱為山,而是土包子,不過它西邊就是黃河,南邊就是葫蘆川,現在水土還沒有惡化到後世那份上,因此這裏成了西夏重要的糧食基地。


    原來也沒有關係,雖然它不易防守,但前麵有蕭關守護著,所以不僅成了西夏的糧食基地,也成了西夏一個重要的糧儲區。


    但宋朝拿下蕭關後,西夏緊張了,將儲糧一起運到了靈州。


    因此宋軍這麽做,就是西夏收複鳴沙城時,宋軍無法守城,於是與夏軍進行巷戰,這樣拖一拖,幾天過去了,宋軍援軍也就抵達了。


    這樣一想呢,嵬名阿吳還是有些緊張的,他不知道平西砦那邊有沒有拖住涇原路的兵力,如果沒有,涇原路仍能抽出許多軍隊出來,不要說什麽野戰了,現在宋軍野戰同樣很強悍,到時候勝負也就未卜了。


    想到這裏,他開始下令,加強攻城,或者巷戰的力度。


    他擔心的很快就到來了,傍晚來臨,斥候從南方迴來稟報,說大量宋軍開始在蕭關那邊集結。


    但時間還來得及,而且進城了,又占領了七八個區域,也就意味著能容納更多的士兵入城戰鬥。雖然城中這些也能算是城牆吧,但當真是外圍高大的城牆?


    甚至許多城牆因為厚度跟不上來,又是新築不久,用撞木都能將它們撞倒。


    因此到了第四天。西夏就控製了一半鳴沙城。


    但宋軍的勇敢,也讓嵬名阿吳感到心寒。


    第五天,宋軍終於被嵬名阿吳逼到南城門幾個小區域裏,然而後麵的五六萬宋軍大部隊同時殺了過來。


    然而現在嵬名阿吳也不懼了。雖然鳴沙城很小,這是相對於城市而言的,既然是城了,又是以前西夏一個重要的儲糧區,它比一般的堡砦還大得多。甚至幾乎與大順城相差無幾。


    西夏軍隊雖多,城中更是讓宋軍搞得亂七八糟,但擠一擠,還是能擠得下的,那麽西夏倚仗著這座城池,進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這裏是西夏地界,後方還能抽調軍隊過來。


    於是嵬名阿吳說道:“猛攻。”


    必須搶在宋軍大部隊到達之前,將這撥宋軍趕出去。


    林廣三將官兵這幾天傷亡也有些重。當然,西夏傷亡更重。


    而且壓縮到這幾個小區域裏,從空間上對宋軍不利了,不過好在後方大部隊馬上就要到達,因為平坦,甚至不用望遠鏡都看到大軍的前鋒了。


    於是林廣下令撤退。


    “追!”嵬名阿吳下令道。


    他不僅讓城中分出兵馬追擊,又下令仍在城外駐紮的少量兵馬,也從兩翼追擊,然而剛剛快要追上林廣的三將官兵時,城中傳出一聲聲轟鳴聲。


    嵬名阿吳扭過頭。轟鳴聲還在不停地爆響著,但火光已經騰了起來。


    這就是王巨與章楶合力精心設計的計謀。


    原來王巨的想法,是集中陝西路所有的火藥,包括修路開礦的民用火藥。也集中起來,埋於地下,給西夏軍隊一個驚喜。


    技術上是沒有問題的,但章楶仔細分析了鳴沙城的地形,以為不妥。因為想要成功,必須盡量地將西夏更多的軍隊誘入城中。如果西夏軍隊入住民宅,什麽也不做,問題也不大,但如果瞎挖亂挖的,萬一挖到地下的火藥,真相就暴露了,整個計劃失敗。要麽就埋得很深,但那樣,又沒有什麽威力了。或者迅速將西夏軍隊放進來,但鳴沙城四周無險可依,城中的官兵必須要堅守一段時間,這樣後方的大部隊才能殺到,那麽夏軍必然從四麵或三麵進攻。那麽想要這個計劃成功,除非林廣這三將官兵也隨他們陪葬,這肯定是不行的。


    於是章楶在王巨計劃上做了修改,火藥是用的,但隻是一個引子。


    真正的殺著乃是現在朝廷提煉過後的猛火油,而且同樣西北不少,戰事主要就在西北了,它又是一種很厲害的防禦武器,因此重要的堡砦都儲備了一些,有的堡砦甚至儲備了兩三萬斤,分別裝到陶壇中,用泥巴將壇口密封,以免使其揮發。


    章楶便秘密下令將這些猛火油一起調運到蕭關,以及今年春天在蕭關附近所築的三個新堡砦裏麵。拿下鳴沙城後,這十萬軍民要吃要喝啊,因此又隨著糧草秘密運到了鳴沙城。


    然後埋於地下,上麵修建了茅廁,雖然說起來不大好聽,但卻是管用,即便西夏人在城中瞎挖什麽,也不會挖到茅廁下麵。再於中間放上火藥,附近又用油紙包了一些易燃物,一起埋於地下,火藥的引信置於密封起來的竹筒子裏,竹筒子再置於城牆下麵,也就是地下放著竹筒,上麵在修城牆,隨你怎麽挖也挖不到了,這些城牆有挖的工夫,還不如用撞木撞呢,然後延伸到南城門附近。


    而且這些迷魂陣,西夏攻著攻著,就有許多士兵進了城中。


    什麽巷戰,有那個必要嗎?


    西夏萬一將四麵一起圍起來,那個問題也不大,那就晚一點,等後方前鋒軍隊到達,裏應外合,點燃引信,殺出鳴沙城去。


    如今鳴沙城內埋著不計其數的猛火油,甚至連平西砦那邊用來防禦的猛火油都搜集過來了,火藥並沒有產生多大殺傷力,關健是它們將泥土轟開,裝猛火油的陶壇轟破,將易燃物點燃。


    這些燃燒起來的猛火油又迅速向低窪處的各個水溝流水,這些水溝可不是為了那幾場雨排水用的,它布滿了每個區域的角落。雖然漂在水麵上,依然在熊熊燃燒著,連帶著又將城中的茅草以及西夏軍隊自己所帶來的輜重帳篷一起燒著了。


    並且這些城牆形狀古怪。井字加迴字形繞在一起,臨近城門的士兵還能來得及逃出去,但裏麵的士兵想逃出來則是萬分困難了。


    “殺!”就在嵬名阿吳還在發呆時,林廣下令道。林廣、折可適與種樸帶著三將官兵又殺了迴來。同時姚兕與張守約已經帶著一萬餘前軍抵達,並且他們還是清一色的騎兵,大部分又是剽悍的蕃騎,城中還有不停地轟響,火光熊熊。順風仗誰不會打?


    這些蕃子一個個嗷嗷直叫,不停地拍打著戰馬,揮舞著彎刀,兇狠地撲了上去。


    而且苗履也帶著數萬後軍殺了過來。


    “撤!”嵬名阿吳見勢不妙,吼了一句,帶頭拍馬就向北逃去。


    “追!”姚兕喝道。


    至於城中燒得七死八活的夏軍,由後麵的步兵來解決吧,他與張守約帶著騎兵,一路向北追去。這就是王巨所說的更大的驚喜,靈州城中現在幾乎沒什麽兵力了……


    從鳴沙城到靈州不足一百五十裏。若是步兵,一個急行軍,一天一夜就可抵達了,即便大部隊,以這個平坦的所在,兩天同樣也就到達了。如果是騎兵……半天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追到靈州,正是兩三更時分,即便城中還有可憐的夏兵,也不會有什麽防備,雖然城門關上了。後麵還有一些馱馬呢,馬上肯定沒有雲梯了,但有許多撓鉤。


    一路向北追去。


    根本就不給西夏人通風報信的時間,差一點將嵬名阿吳追哭了。一直追到靈州城下。靈州城中幾百名留守的士兵才剛剛察覺。嵬名阿吳當然不可能進城了,繼續向北逃去。


    姚兕分出一部分兵力,繼續追擊,餘下會遊泳的戰士一起下了戰馬,拍著戰馬,趟過靈州城外的護城河。來到城牆下麵,一麵舉著藤盾,一邊將撓鉤使勁地扔向城頭。


    前幾年宋朝伐夏時,一直沒有攻破靈州,不僅靈州城牆高大堅固,同時也是因為城中有許多守衛的西夏軍隊。


    但現在那有什麽軍隊哦,即便幾百名士兵,還是老弱病殘的雜牌軍,開始還反擊呢,隨著幾千名宋兵來到城牆下,強行登城,他們也無輒了。


    僅不足一個時辰,還沒有到四更天呢,靈州城門就被打開,吊橋放下。姚兕帶著軍隊進入靈州城了。


    這次戰役乃是一個計中計。


    梁乙逋將吐蕃拖下水,讓王巨多少有些頭痛,可他將十萬大軍置在了平西砦外,無疑後方西夏兵力空虛。但西夏迫於各種原因,想迅速解決這件事,那麽派向鳴沙城的兵力肯定不少,那麽西夏後方的兵力會更加空虛。隻要計劃順利成功,那麽宋軍就可以趁勢襲擊靈州,擴大戰果。


    四月下旬,正當宋朝許多大臣替前線擔憂時,前方終於傳來一條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章楶用計在鳴沙城燒死或斬殺了三萬多名夏軍,還抓了近五萬名戰俘,嵬名阿吳所帶來的十幾萬兵馬,隻有三分之一逃了出去。


    隨後姚兕輕取靈州。


    這裏乃是西夏老巢穴了,而且為了這座城池,不知死了多少宋軍將士,甚至章楶還刻意騎馬來到城外,對那些死去的英魂祭拜。


    所以姚兕也沒有客氣了,將城中所有貴族一一處決,財產抄沒,一半留給將士獎勵與撫恤的,一半還有其他的用場,那就是下麵的花費。


    同時脅迫城中的百姓將靈州城牆毀去,然後讓他們帶著家中貴重物資,並且讓他們集結車輛牲畜,押著城中的西夏儲糧,現在你們能帶多少糧食到蕭關,以後就分配給你們多少糧食,當然,你們不帶也可以,那等於餓死吧。但也承諾了每戶人家二十貫的安家費用,然而與鳴沙城不同,隻能投奔宋朝,沒有其他的選擇!


    不走,要麽就葬身火海,要麽就當場斬殺。


    將百姓一起向南方驅逐後,一把火將這個殘城燒個精光,甚至連城外即將成熟的莊稼也不放過,統統燒光。至於收割,來不及了!


    僅是幾天功夫,西夏還沒有反應過來呢,甚至梁乙逋才剛剛接到消息。自蕭關到靈州,全部成了一片焦土,房子沒有了,莊稼沒有了,連老百姓都沒有了!


    但不急。還沒有完。


    宋軍挾借大勝之勢,又折過頭來殺向了天都山。


    現在天都山哪有多少兵力哦,況且還有許多當地的羌人早就與宋朝眉來眼去了,夏軍隻堅守了兩三天,就被宋軍拿下天都山。然後章楶宣布新的稅製,強人壯馬者,免其家所有賦稅,但不是想做強人就做強人了,還要看其身體素質,並且章楶明文規訂。每個寨子五丁才能抽取一丁,寧缺勿濫。非強人戶,眼下暫不征稅,而是以役代稅,替宋朝修建三十天堡砦後,當年稅賦就全免了。而且明年也不征稅,每戶得出一丁,修三十天的道路水利,就算稅賦完成了。實際這個製度不僅是為了朝廷,也是為了這些羌人。有了堡砦,才能防禦住西夏人的反撲,有了道路水利,大夥才能富裕。


    想一想原來西夏沉重的稅賦與徭役兵役吧。


    除了極個別死忠於西夏的部族外。餘下部族聽到後,全部歡聲雷動。


    天都山在修建堡砦,宋軍的主力部隊再次殺向了屈吳山。


    山外不好守,但山內好守吧,自現在起,天都山蕭關以北。黃河以西,還是你們西夏的,但蕭關以南包括天都山屈吳山以及整個會州,都是俺們大宋的了。


    這個大反轉,讓宋朝大臣們個個目瞪口呆,但梁乙逋卻整傻掉了……不僅損失這麽重,要命的是一旦宋軍將屈吳山拿下,他都無法迴去了。西夏又一次沉重的打擊即將到來……


    …………


    “殿下,真宗時,曾作一《勸學詩》,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


    “再加上我朝厚待士大夫,因此許多士大夫將兩者聯係在一起,以為真宗之意就是讀好書,則能考中功名,當官了,隻要當官了,就有了千鍾粟,黃金屋,車馬多如簇,顏如玉。但想擁有這些,即便我朝厚待士大夫,也要頂級大臣才有那個薪水擁有。但我朝兩三萬名官員,能有多少官員進入頂級大臣行列?”


    “於是官員貪墨不法?”趙傭問。


    “殿下問得好,不僅貪墨不法,手段很多呢,以權謀私,收取賄賂,巧取豪奪……”


    “士大夫也能巧取豪奪?”


    “士大夫不會自己去巧取豪奪,但其家人可以巧取豪奪。其實這樣詮注真宗這首詩,真宗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不是會瞑目的。其實真宗的本義,乃是勸大家多讀書,隻有讀書才能開智慧,才能為自己與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或者換一句,少年不努力,老大空傷悲。隻是真宗那時還是年幼,想得不清楚,這首詩寫得也不透徹。”


    其實宋真宗這首詩,就是讓文人苦讀,當官發財的。


    不僅宋真宗,還有李世民,看到考場上有許多皓首白頭的老文人在科舉,說道,天下英雄皆為我掌控也。


    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現在給你們一個當官發財的路子,就不要想其他歪門斜道了。


    不過總的來說,確實宋真宗這首詩格調很不高,就是放在宋朝,也許很多文人承認它寫得現實,但不會承認它偉正光,高大上。


    “臣之所以將它拿出來,是因為許多文人誤解,埋頭苦讀,以求一朝金榜題名,當官發財,結果呢,許多文人隻知道讀死書,自己讀成了書呆子,甚至還將一家人害苦了。但這還不是可怕的,其中一部分士子僥幸得以金榜題名,進入仕途,可在他們心中,以為當官就是發財的,就是享受的,就得有千鍾粟,黃金屋,車馬多如簇,顏如玉。但事實他們初入仕途,官職低微。薪水很少,根本就實現不了,因此走上不法的仕涯。”


    “但真宗的本義是什麽?乃是勸說大家讀書,但讀書是為了什麽。齊家治國平天下!不是讓大家真去讀死書,而是學以致用,小者齊家,大者報國。這不僅是真宗的本義,也是夫子的本義。”


    趙頊也在邊上聽著。


    不但他在聽著。有時候一些重臣也在邊上旁聽。


    聽到這裏,趙頊歎了一口氣,他知道王巨這是替真宗改說,但他總不能說祖宗不好吧。


    “殿下,今天臣講的就是真正的儒學。”


    儒學重教育,教育的目標就是開化民智。


    儒學重實用,不僅講如何齊家治國平天下,還講了許多實用性的道理,包括做人處理的法則。


    比如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個以直報怨,也不是以牙還牙,但也不是以德報怨,而是公正地對待仇怨,是自己錯了,人家怨恨,也能理解,自己就要改正了,如果不是自己錯了,就象西夏這般。宋朝每年送那麽多銀子,絹帛,茶葉,仍換不來和平。那就開戰吧!


    或者就象****,俺們不開第一槍,但你打了第一槍,那就戰吧,這就是以直報怨。


    但人家都開了第一槍,還不敢出手。繼續一個勁地抗議,那不是以直報怨,而叫貪生怕死。


    還有以仁為本,以義節之,這個義可以理解為道義,如果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進一步地施以仁,如果是自己做得很好,可對方無事生非,那就要執行刑罰。這才是儒家與法家的區別所在,公正的執行刑罰,而不是以刑罰來治國。


    以及尊卑有序,夫子也渴望一種秩序,畢竟春秋時代戰亂不休,太混亂了。


    但不是某些人矯正的那種尊卑有序,農民是種地的,可他們絕對不是奴隸部曲。


    一個國家,君王是腦袋,是決策者,大臣,工匠,農民,將士,商人,則是國家的四肢五髒六腑,血脈肌肉。


    可能有的更重要一點,比如心髒挨上一刀,馬上就會嗚唿哀哉,但胳膊斷了,人還能活著。但也不代表著胳膊不重要,少了一隻胳膊,無疑就是一個殘疾人了,放在國家上,也就是一個不健全的國家了。


    因此做為君王,得愛護國家每一個群體的百姓。


    當然了,不是每一個百姓都必須愛護,比如一些貪官汙吏,奸商劣紳,盜匪地痞,他們就象依附在人身上的汙垢,不論什麽人,身上多少都有些汙垢,不論什麽國家,都有這群人,少了無所謂,但多了,這個人就會肮髒不堪,甚至會引起這個人重病,因此必須時常地清洗身體。國也如此,必須時常地用律法嚴懲這些汙垢的存在。這才是夫子心中的秩序。


    孔子所說的一些言論,也有一些時代的局限性,畢竟他是春秋戰亂時代的人,但在王巨心中,即便是夫子的言論,也遠遠勝過了明清,甚至宋朝現在認可的儒學。


    現在王巨將一些嚴重的誤區,一一矯正。


    但不是他想說什麽就是什麽,能略略讓大家認可的,才說一說,不能被大家認可,甚至會使大家以為自己想法太激進的,王巨也就沒有說了。


    這一講,又是講了很久。


    最後王巨說道:“殿下,今天就說到此吧,這也是臣最後當麵給殿下開講了。”


    今天是五月初二,幾天後,王巨就要去陝西路了。


    趙傭眼中有些留戀不舍。


    不過趙頊還是讓太監將趙傭帶下,然後說道:“王卿,實際章卿在陝西路做得也不錯,為何你非要去陝西?”


    王巨答道:“陛下,現在章質夫所發起的數場戰役,依然是淺攻,即便在敵境內作亂,離宋境也不遠,雖然將靈州催毀,但逗留的時間不長,迅速就折向了天都山。因此動用的糧草與民夫數量皆不多。同時是謀定而後動,不戰則己,一戰則立決勝負,因此戰爭的規模持續得不會很長。但一旦伐夏了,會動用無數兵力民夫糧草與供給,而且是深入敵境,持續的時間很長。”


    “這就要更方麵的官員配合,各州縣的官員,各將的將士,甚至包括都監都押之類的宦官,稍有漏洞,大事休矣。因此主帥必須有很高的威信,這一點章質夫不及臣也。”


    “同時未來無論是湟州,還是西夏境內,還得以恩為主,以威為輔,但蕃人羌人素來重種,章質夫又不及臣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事兒。


    而且王巨長在大局觀,章楶長在具體的謀劃。


    如果王巨在朝中掌握大局,章楶在前線負責具體的戰鬥指揮,正是極佳的合作模式。


    但問題是現在王巨就要離開京城了,所以大家一個個歎息萬分。


    然而不離開呢,又總控著全國的軍政財大權,盡管有種種掣肘的製度吧,但趙頊能放心嗎?


    因此王巨下去,比繼續在京城逗留更有利。


    趙頊是不會往反麵上想的,就是想到了王巨忽然改變主意,他也不會認為自己就開始對王巨不放心了。


    因此歎息良久。


    王巨又說道:“比如宋忠湟州一行,如果臣去了陝西路,會不會更有說服力呢?”


    阿裏骨滑到了熙州,宋忠卻滑到了湟州,這是一次致阿裏骨命的秘密旅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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