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春秋正盛,皇子又年幼,怎能訂親呢?”範純仁急切地道。


    不但他,蔡確他們也不同意。


    有的大臣就差一,太荒謬了。


    王巨心想,春秋正盛,如果春秋正盛,我都不會那麽著急了。


    他站了出來:“諸公,此議乃是出自我手。夏天時,王公病重,臣前來稟報陛下,那天了很多事,陛下不欲臣以後功成身退,但臣沒有同意。陛下又欲以聯親方式挽留臣,臣還是沒有同意。為何,一旦平定西夏,國家最少得休生養息數年,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幾年,製度已經完善。能碰的臣早就碰了,不敢碰的,相信以後還是不敢碰。”


    “要麽燕雲,但遼國真的不可視,如果他們攻入我境,天時地利人和在我,雙方互有勝負,甚至我朝勝率遠大於敗率。但我朝想攻入遼國,敗率則無限地放大。為何?我朝精稅軍隊乃是西軍,讓他們在西北交戰,對天氣氣候十分熟悉,但放到河北河東,則不易發揮其戰鬥力了。因此雖然遼國越來越**,但在這十幾年內,皆不是收複燕雲之時機。並且想要收複燕雲,必須於河北河東重新集訓大量新的邊軍,當然,那時西北早就安定下去,即便將力量向河北河東轉移,國家支出總體而言是不增反減的。”


    “然而這個漫長的時間內,臣留在國內,作用已經不大了。因此想功成身退,也迴絕了陛下的好意。不過當時臣忽然想到了仁宗之時(指郭皇後引起的爭議)。皇子從就要接受精英培養的。皇子妃同樣需要培養。然而皇子妃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培養?所以臣當時推薦了狄家娘子,當然,臣不知道狄家娘子,隻是聽我的妾提及過這個娘子,首先是武將功勳之後,我朝皇室向來與武將功勳聯親,已是傳統。其次這個娘子身世有些複雜(指可憐)。因此注定了性格不會傲嬌潑辣。最後是這個娘子長相貌美,陛下當時就擔心了,臣賈皇後醜吧,但品性可否溫矛端莊?長孫皇後貌美如花吧,算不算上千古賢後。性格未必與相貌有關,它主要££££,m.■.±是遺傳、後天的遭遇以及其教導。如果真的皇子妃醜陋過人,夫妻之間如何琴瑟友好?”


    “當然,臣隻是一個提議,之所以拖到這麽久,陛下才提出來。想來是陛下派人考察了許久,確實其品德吸引了陛下。所以陛下才最終決定議這門親事。”


    趙頊額首。


    這可不是事,而且王巨與狄家也無什麽來往,大約是道聽途罷了。


    因此他確實派了人暗中觀察了許久,可能這個姑娘受了狄詠正妻的氣,到了大伯家後,仍是心翼翼的,乖巧過人,楚楚可憐,就連暗中觀察的皇城司密探,也不由地歎息萬分。


    什麽都有了,況且隻是訂親,那還用拖什麽?


    但這個真不行哪,一是宋朝沒有這樣的慣例,二是訂了親,狄家娘子即便幾年內不會進宮,但呆在狄家算什麽?


    範純仁想話,卻被李清臣在暗中拉住了衣袖。


    狄家就狄家吧,訂親就訂親吧,總比讓王巨做國丈好吧。


    想一想皇上的身體,再想一想王巨的身體,萬一皇上有恙,王巨做為國丈,以他的威望,如果想犯混,想做王莽與楊堅,誰能控製住?盡管王巨現在確實沒有這個心思,但人是會變的,到了那時,萬一有了這個心思怎麽辦?


    不定提前訂下這門親事,還有利於大宋呢。


    不但他這樣想,有不少大臣也這樣想。


    盡管他們有人十分敬重王巨,但敬重的是做大臣的王巨,不是皇袍加身的王巨。


    所以王巨目標也達到了,相信有了狄娘子,趙煦的後宮再也不會烏七八糟了。隻要趙煦身體健康,那怕多熬上那麽兩三年,將向氏火拚下去,再也不會輪到趙佶做皇帝了。


    但還有事要做。


    大臣這一關過去了,還有宮中兩個女子那一關呢。


    因此下值後,必須派人暗中前往狄家,先是囑咐狄家一再謝拒。那怕樂瘋了,也得一拒再拒,不拒上三四迴,切莫答應。


    怎麽辦呢,誰讓宋朝流行這種虛偽的風氣。


    其次教導這個狄娘子,一旦宮中也有了念頭,最少會讓姑娘進宮,讓高滔滔看一看。因此必須提前教導姑娘,看到高滔滔,得萬分地尊敬,最好能幾句討喜的話,讓高滔滔歡喜,那麽未來才能順利地成為大宋母儀天下的皇後。


    事情還有很多,這僅是訂親,而不是成親,想一想會遭到多少人眼紅,因此狄家越往後越得低調,這樣才會不遭人恨。


    還有一旦進了宮,那怕就是成了皇後,得對宮中兩個強勢的女人萬分地尊重,特別是高滔滔,當然,這最後一句,暫時不用了,那得到自己臨去彼岸時,才進行最後的吩咐。


    大夥徐徐退出垂拱殿,章惇追了上來問:“子安,難道平定西夏後,你真的去彼岸嗎?”


    不少人停了下來,可不僅是去彼岸的。


    王巨停了下來:“我非是介甫公筆下的仲永,天賦過人,對於幾歲時的事,我記得不大清楚了。真正授學的恩師,隻是我恩師一人,因此一直銘記著他的教導,保護陝西這一方百姓。再加上先父為西夏人殺害,所以平滅西夏成了我一生最大的夢想。”


    “平滅西夏後,且不我對宋朝意義不大了,我本身也感到很累,很想休息。司馬光曾嘲諷我去彼岸做海外王,這簡直是一個笑話,平滅西夏。陝西一方百姓得以保護。我也想休息了。”


    其實不管去不去彼岸。王巨都是海外王。


    不過在他一生當中,那怕去了彼岸,也是不可能做海外王的。


    但刻意出來,也是釋去大家的疑心。


    “既然休息了,就要好好休息,何必似斷非斷,那不叫似斷非斷,而是叫虛偽。我這一生。有人罵我狠辣,有人我果決,但沒有一人我虛偽。虛偽的事,我也不屑為之。”


    怎可能不虛偽,不虛偽在宋朝政壇上就無法生存了,隻不過同樣一個虛偽,有的做得更高明,有人做得不高明。


    但章惇卻是無條件的相信,而且他也聽出來了,一旦王巨平滅西夏。那時候功勞會大到什麽地步?


    不軍功,關健王巨不止是軍功。


    如果朝廷還需要王巨。並且迫切需要王巨,王巨呆在宋朝沒關係。關健平滅西夏後,到了休生養息之時,就是需要王巨也沒有那麽迫切了,那時候王巨就惡心了。


    但皇上當真是那種人嗎?


    趙頊雖然疑心病重,但不是兔死狐悲之人,關健不是趙頊,而是高滔滔,章惇哪裏能想得到。


    各個官員迴到了各個部司。


    可隻是一會兒,趙頊又將各個大佬召到了延和殿。


    西北捷報來了。


    章楶用計,風雪定天都。


    這一戰成功因素很多,不僅是郭成他們所想的那樣,惡劣的天氣不設防,平夏城大捷所帶來的雙方士氣變化,實際還有一個致命的因素。


    宋朝以前是被動的防禦,直到範仲淹才首倡淺攻,但也是被動式的淺攻,前線活動範圍不能太大,忠於或者投降宋朝的部族拉攏,頑固派的村寨剿滅,這樣才有一個群眾基礎,那麽一步步將堡砦往前推移,隻要將整個橫山地區用這種被動式的淺攻戰術拿下,西夏不足為害了。


    拋開王巨與章楶關於淺攻戰術的交流……實際李憲與種諤所提出來的,也是範仲淹這種被動式的淺攻戰術擴大版,不是種諤不及李憲,主要是徐禧不當選擇永樂城。


    平夏城之戰實際是這種被動式淺攻戰術的擴大版,並且是成功版。


    但實際真正的淺攻,不僅是先在邊境外先築一城,倚據這一城,與西夏交戰,真正的淺攻,還能倚據這一城,對西夏各駐軍地發起進攻。


    然而這個距離不能太遠,最好在一百裏地之內。


    好了,且看蕩羌砦離天都寨的距離,或者勝羌寨到蕭關的距離。


    然而仁多零丁哪裏能想到?


    況且隨著天都寨周邊地區防禦的加強,宋朝除了在已築諸堡砦之外,再也沒有拓展新的堡砦了,又是這種惡劣的天氣,天都寨幾乎處於不設防的狀態。


    一萬多宋軍突然摸了上去,此役,不僅擊斃了三千多名反抗的夏軍,還俘虜了六千多名夏軍,包括仁多零丁也被生擒活捉了,天都山不僅是西夏的重要咽喉要道,也是行宮所在,冬暖夏涼,雖然這個行宮規模越來越,還有許多貴族來此過冬,同樣一舉被郭成與折可適一一抓獲。


    天都山周邊諸堡砦還有許多夏軍,但這麽多重要的人質被宋軍捉住,甚至主將仁多零丁都被抓住了,群龍無首,一個個隻好做壁上觀了。


    因此又讓郭成與折可適擄掠了大量財富與牲畜,包括戰馬,兩次大捷下來,前前後後共繳獲了近三萬匹西夏良馬!至於牛羊更數不勝數。


    趙頊激動地身體發抖,仁多零丁與仁多保忠父子,仁多保忠那就算了,可這個仁多零丁,在伐夏之戰中,可將宋軍害苦了。


    “陛下,其實真的無所謂,我朝軍事才能不亞於仁多零丁或者勝於仁多零丁的大將有許多,臣隨便舉幾個人,並且是活著的人,不章質夫了,李憲、劉昌祚、苗授這幾人皆在仁多零丁之上,與之相仿佛或者不差多的人將領更多,姚氏兄弟,以及姚兕之子姚雄,苗履、郭成、折可適、王文鬱等將,即便諸將,如劉法成長起來,也不會亞於仁多零丁。”


    這段時間宋朝名將如雲,關健是宋朝沒有用好。


    趙頊訝然:“李憲?”


    “不錯,臣以為人才不一定拘於那一類人。且看孟子所的。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舉於版築之中,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裏奚舉於市。豈能因為出身而論英雄,隻要是人才,國家當用之,豈能因為宦官而象防賊一般。”


    其實太監到了宋朝似乎真成了正麵的英雄。


    不要童貫。認真的童貫不差的,但他悲催地是遇到耶律大石。這樣的梟雄,不要童貫了,即便嶽飛過去,能不勝不負,那就算是好的了。


    但是王巨卻不知道正因為這句話,使得幾年後,某些人始終不能欲所欲為。


    不過王巨也不是有意想要拉攏太監,這番話是為下麵將而服務的。


    “當然,這次大捷當慶賀之。非是為諸將勇猛,國家如今真的不缺勇將。缺的是帥才。章質夫通過這幾戰,已經證明了他的軍事天賦,而且也證明了他成長起來。這樣,有了張商英等大臣理財,有諸公理政,有章質夫在關健時候掌兵,大宋必太平矣。”


    也就是我走了,大宋隻要用好這些人,就會太平無事了。


    大夥又是歎息。


    其實王巨反複地它,也是提醒其他人,俺們在宋朝呆的時間不會很長了,大家別以對俺疑心哪。


    但這一役不僅是天都山,真正用意乃是蕭關。


    章楶風塵樸樸地從南方返迴,王巨與之語良久,製訂了大約的戰略計劃。


    隻是一個大概,具體的要章楶去謀劃安排了,這個大約的戰略計劃一共分成三步。


    第一步便是平夏城,第二步便是平夏城周邊的堡砦。


    第三步得看情況了,一看朝廷經濟狀況,二看西夏兵力損失如何。


    其實第三步計劃第一步便是奇襲天都山,第二步才是真正用意所在,蕭關!


    蕭關若是占領意義重大,想要伐夏,比如宋朝大大前年伐夏的五條路線,無論是種諤的北二路,或者李憲的西路,都有些遠了。最近的就是涇原路與環慶路。


    環慶路因為王巨占領了部分橫山,距離更近,但到達靈州也有三四百裏之遙,三百餘裏也不算遠,關健這一路多是鹽澤鹽堿地,補給十分困難。這才出現大量民夫隨軍而行的狀況。


    然而這樣,無疑是很危險的。


    或者從涇原路出發,那麽得從鎮戎軍步步向前推移,那是劉昌祚的,如果是一般庸將,推到蕭關,恐怕就推不動了。


    如果蕭關拿下來呢?


    蕭關以南是峁梁地形,但過了蕭關,多是一馬平川之地,前麵就是鳴沙城,鳴沙城下去就是靈州,那無疑對西夏構成了致命的威脅。


    但為何平夏城大捷後,宋朝沒有向蕭關推移?主要是離前線太遠,群眾基礎薄弱,又孤在敵境,蕭關地勢又如此的重要,弄不好就成了永樂城之戰,即便不是慘敗吧,如果犧牲慘重,也不值得了。


    因此第一步還是平夏城,大捷後派遊騎於天都山活動,拉攏附近的羌人部族,同樣也拉攏了部分蕭關以南的各部,不過為了迷惑敵人,主要還在天都山周邊活動。


    但有了這些拉攏與接觸,就會有部分部族倒向宋朝,並且平夏城之戰後,西夏更為困窘,也為拉攏各部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後方又有諸堡砦支援,已經不再是孤城立於海外了。


    所以有了風雪定天都一役,一是極大的震懾,二是消耗了大量的夏軍兵力。


    隨著宋軍踏著冰雪,出勝羌砦,浩浩蕩蕩的來到蕭關城下,火炮齊鳴,無數虎踞炮不斷地發射著,僅是三天,蕭關主將看到沒有救兵到來,不得不率部投降。


    趙頊看到消息,喜出望外。


    西夏崛起,是踩著無數宋軍屍體上位的,先是定難四州,後是鹽州,再後是靈州,再後就是蕭關,甚至一度將勢力範圍擴大到六盤山。


    所以收複蕭關,對宋朝意義十分重大。


    當然,現在隻能拿下,得熬過西夏發起的攻擊,明年開春周邊連築上數個堡砦拱衛,蕭關這才能真正屬於宋朝。


    不過現在西夏哪裏能抽出重兵,將蕭關反攻迴去?


    並且還有一個意外之喜。因為風雪定天都收獲巨大。再加上韓韞搗鼓賀蘭石的獲利。犧牲也不重,因此這一戰,幾乎都罕動用了國家錢帛方麵的支持。


    延和殿內,群臣麵麵相覷,不過欣喜者多,無語者少。


    確實,這些年論斂財的本領,王巨不及王安石。國庫積餘十分緩慢。


    即便國家財政收入,也略略下降,包括雲南兩路與交趾路,也包括銀行司與齊商稅所帶來的收入,也不過一億八千萬左右。


    但莫要忘了,國家這幾年執行了多少惠民的政策,而且連續的兩次大型戰役。


    內治、財政與武功,幾乎都達到了宋朝的巔峰!


    所以有許多大臣不由地看著王巨,眼中閃過了尊敬的光芒。


    不管王巨有多少缺吧,然而這份才能。絕對能媲美千古以來的各個賢相了。


    王巨道:“陛下,勿樂之。以章質夫之才能,隻有朝廷不掣肘,連破西夏,也不足以為奇。臣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天下戶數。臣為參知政事時,曾讓戶部核計天下戶數,雲南兩路與交趾路戶數是九十餘萬戶,餘下的一千七百一十餘萬戶。其中主戶是一千二百二十六餘萬戶,客戶是四百九十餘萬戶。但今年雲南兩路與交趾路是一百三十八萬戶,這三路粗定,也不用管,再到其他諸路戶數,主戶是一千二百八十餘萬戶,客戶是近六百萬戶。也就是原有的戶數達到了一千八百多萬戶。”


    王巨這幾年弄走了多少戶,大家都不清楚,因為有許多是流民逃戶,所以無法統計,但皆知道最少弄走了二十多萬戶。


    還有兩次慘敗所帶來的傷亡,就是這樣,宋朝僅僅五年時光,就增加了一百六十萬戶,實際王巨想想也無語,至今彼岸去年冬天的統計不過一百五十萬戶!而且每戶的口數可能比宋朝的口數要少。


    但這個王巨無奈了。


    然而通過這個對比,大家心情還有些沉重的。


    這是不斷地遷徙以及兩次慘敗所帶來的犧牲,若是沒有,如今宋朝人口膨脹到什麽地步?


    “諸公,也意會到我什麽了吧。也不要指望彼岸,陛下,雖然臣無能,大宋許多弊端看到了,卻沒有智慧去解決,但勉強還算是稱職。至少在臣主持下,這些年貧困百姓負擔減輕,因此主動願意前去彼岸的百姓越來越少。這也是一個證明,明活不下去、走投無路的百姓越來越少了。但就是多,彼岸也不願意接受。”


    “因臣建議之下,彼岸將大量金銀搬到我朝,以至彼岸經濟無比的空虛,甚至彼岸銀行裏的本金都搬過來了,大家戰戰兢兢地維護著銀行的信譽,並且各商賈又將大量坑礦作坊,一起便賣給先富起的百姓。但因為金銀調動得太多,彼岸經濟十分困窘,所以臣才提出一個三千萬,對我朝有利,但對彼岸不是一件好事,它透支了彼岸未來的貿易。然而是無奈之舉,隻有這樣,才能周轉起彼岸的經濟。但隻有這一迴了,下迴臣如果這麽做,彼岸所有商賈對臣反感,臣就無法對他們施加任何影響了。臣對他們有恩,他們也在報恩,但這個報恩總有一個了時!”


    這是半真半假之語了。


    但確實從明年起,彼岸再也不會象以前那麽大幅度支援了,並且也確實影響了彼岸的發展。


    不過這樣一呢,能進一步減少大夥的疑心,特別是趙頊的疑心。


    “不僅是捐助方麵,也包括遷徙百姓方麵,彼岸是商賈創出來的天下,他們就是以利為目標,遷徙百姓用意也是為利的,不過現在百姓數量越來越多,他們對百姓沒那麽渴望了。再加上朝廷有許多士大夫疑慮重重,他們也不樂意大規模遷徙百姓了。所以這個人口膨脹的危機,越往後越嚴重。”


    大夥臉色同樣沉重。


    如果包括南方三路,那幾乎是兩千萬戶了。


    這個一戶多少口百姓,後世的磚家往往以一戶五口計算,敢情他們以為古代是計劃生育的中國呢。


    且看這些記載吧。


    “蜀民歲增,曠土盡辟,下戶才有田三五十畝。或五七畝;而贍一家十數口。一不熟。即轉死溝壑”。巴蜀一戶十幾口人!


    “唯借蠶辦生事,十口之家養蠶十箔……以此歲計衣食之給,極有準也”。陳旉《農書》指的是四五等貧戶,一戶以十口人計算。


    “三人共一碗燈,通夜紡績衣鬅鬈,八口同半間屋,煮糒椎米常不足。”窮到這地步了,一戶還有八口人。


    “(蘇頌)在館中時。雇得一婢。問其家何為?雲住曹門外,惟……石蓮。問一家幾人各何為?雲十口皆然,無他業。”一戶十口人。


    即便經過元蒙催殘後的杭州,“都市的戶數大略三十萬,人口約一百五十萬”,一戶仍達到了五人(馬可波羅遊記)。


    究竟宋朝一戶平均多少口,王巨也不清楚,但通過遷徙的赤貧百姓就能看出來,這些人都窮到了極,甚至還有親人留在內陸。一戶還超過了五口之數。


    因此王巨估計宋朝一戶能達到六口半人,並且這是最低的。


    也就是現在宋朝包括南方三路。以及生蕃與逃戶隱戶,人口最少在一億三千萬以上,如果往多裏估,可能接近一億五千萬之巨!


    “越惠民,人口膨脹起來就越厲害,特別是福建路,自從大幅度地將赤貧百姓遷徙走了,再加上貿易的拉動,往往一個四等戶也能生養五六個子女。想想真讓人豔羨啊,陛下,臣不愁衣食,但至今就這麽幾個子女……”


    趙頊也樂了。


    別看王巨生下幾個孩子個個成活了,但比起這方麵,王巨還真不如趙頊。


    其他大臣同樣嘿然。


    其實這是一個好大的坑哦……


    “不過還好,臣僥幸從彼岸帶來了幾種雜糧,雖然因為臣去了彼岸,導致幾十萬軍民犧牲,以至臣常常被惡夢驚醒,不過有了這幾種雜糧,也勉強算是將功折罪了吧。”


    這是功,得表,得自誇。


    否則以後就會讓人埋汰了。


    不過王巨表得十分含蓄。


    “如果不是兼並,以我朝對農田水利的重視,再加上雜糧,以及新開拓的疆域,最少能容納三千萬戶。其實這也是不朽的功勳了,天寶年間,唐朝最巔峰時,那麽大的疆域,才容納了多少戶百姓。但有了兼並,情況恐怕就不那麽樂觀了。”


    “不要指望彼岸,”王巨又重重地了一句:“彼岸百姓口數越多,以這些商賈越有利,但為了遷徙百姓,遇到了多方壓力,盡管他們捐助了那麽多錢帛。加上百姓數量也漸漸多了起來,彼岸商賈對遷徙百姓的動力不足了。”


    這也要的。


    隨著彼岸百姓數量增加,朝廷的疑心越來越重。


    不要疑心了,現在俺們不稀罕了。


    實際不,能遷徙多少還是多少,了,能遷徙多少也是多少。


    然而了,性質則是截然不同。


    “而且彼岸出現經濟緊張的情況,不僅是捐助,為了這些捐助,商賈們便賣了許多坑礦作坊,緩解了他們經濟壓力。主要還是安置遷徙的百姓,我以前就,不要遷徙太多了,可他們不聽。現在一個個後悔了。諸位,你們意會我所的意思吧,那就是以後那怕我朝人口膨脹到五千萬戶,彼岸商賈也沒有動力,大量遷徙百姓以緩解我朝人口的壓力,也沒有實力安置太多的移民,前幾年遷徙的數量,幾乎達到了他們承受的極致!”


    “彼岸沒有動力遷徙,內部政策惠民,利於百姓繁衍,人口膨脹起來會更快,如果沒有兼並,我朝能容納三千萬戶,還有大量時間緩衝。關健還有兼並。陛下,臣這些政策雖在惠民,卻更惠及了各個豪強權貴。他們手中財富越多,兼並越厲害。如果兼並到一定地步,盡管有雜糧,國家也會出現危機了。”


    “還有一個證明,詭名挾佃(宋朝官戶是免兩稅的,但非官戶豪強為了避稅,於是將田土轉到佃農名下,真佃農變成假主戶,既減少了客戶數,虛漲了主戶數,導致‘詭名寄產,詭名挾佃,逃亡死絕,官司催科,責辨戶長,破家竭產,不足以償,遂致差役之時,多方避免,有力者舉產業以隱寄,無力者絮妻子而遁逃,有經一二年尚不能定者。’進一步將客戶逼入絕境。因此宋神宗時陸續查處此事,熙寧七年僅常州無錫一縣,逃絕詭名挾佃者就達到了五千戶,元豐二年,淮南兩路詭名挾佃者達到了四十七萬五千九百六十五戶!王巨出這個詭名挾佃,也就是戶部統計上來的客戶,遠比實際的客戶少得多)。故此,我這次讓戶部責令各州縣查核戶數時,標注了各個等戶的數量。”


    “客戶不算了,就這個主戶,一千二百九十餘萬戶,三等以上戶隻有三百餘萬,四等戶是四百幾十萬,五等戶達到了五百多萬戶!五等戶還能算得上主戶嗎?然而各州縣官府為了征稅,那怕百姓手中略有一資產,一畝耕地,也劃成了主戶行列。拋開詭名挾佃的虛主戶不算外,實際這個主戶當中,貧困百姓仍占據著大部分的比例!”


    “再者,臣幾年前派戶部核實,主戶是一千二百二十六餘萬戶,但現在執行了那麽多惠民政策後,主戶隻漲了五十幾萬戶。再看客戶的比例,盡管那麽多惠民政策落實下去,還遷徙了那麽多赤貧的百姓,客戶卻增加了一百萬戶。這明兼並的規模在擴大蔓延著。”


    不要下去調查了,宋朝那麽大,也不易調查。


    然而這些冷冰冰的數字,卻是最好的證明!


    為什麽王巨準備將承包山陵灘塗湖澤製度,放在這次戶數統計之後推廣,因為有了這個數據,推廣就有了土壤。


    兼並太厲害了,朝廷需要出台一些政策調控。


    不過現在出來,也不晚。


    王巨道:“陛下,諸公,我推出一些惠民政策,許多人反對,確實有部分政策,主要就是惠及貧困百姓的,他們那有什麽輿論權?所以這些政策前麵推出,後麵看上去天下騷動。但事實呢,我朝最大的弊病兼並,我碰都不敢碰!”(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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