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是木頭,也不是木頭,它是白木香或沉香等樹木的樹心,因為受到外傷或真菌感染,然後分泌出帶著香味的樹脂,再經過幾十年上百姓的積澱,才產生的香料。


    也就是不病變,就不會有香料產生,即便病變,還要經過很長時間積澱,並且隻是樹心的那一小點部分。


    因此產量極低,價格昂貴。


    但這不是王珪說難辦的地方,老王說難辦,因為它是內藏庫的經營項目,不但與中書無關,就連三司都不便插手。即便提議,往往也會讓皇帝不悅。無他,內藏庫乃是皇室的小金庫!


    王巨叫來一名堂吏,說道:“你去三司,將李司使請來議事。”


    一會,李承之被帶來,王巨將這道奏折給他看後,又將他準許海船進入朱崖港補充供給,以及整頓公使錢的想法說了一遍。


    中書有這個權利,但也要三司配合的。


    李承之蹙了一下眉頭,前麵的建議比較容易通過,大不了撥出一些款項,在那港口邊境上修建一個交易的小坊市就可以了,或者再多撥出一些款項,將周邊道路修葺一下。


    ≠ 然而後者就比較繁瑣了。


    不過公使錢也確實到了不整頓不行的地步。


    他最終額了額首,又說:“餘下的,鹽政征稅的不標準等問題,我迴去查一下,若真嚴重,朝廷可以派官員下去處理。但沉香之事,與三司無關。”


    “這個我可以向官家上書。請示處理,但我喊你來,還有一事想要商議,就是整頓科配。”


    朝廷養了許多人,官員官兵外戚皇室。因此除了稅賦之外,還需要拿錢購買一些必須的物資與糧食,因此產生了科配與和糴。科配是指各類商品,和糴是指專門從南方或者一些產糧地區購買糧食調度。


    一般來說,朝廷都是根據市價製訂科配與和糴的價格,但層層克扣。因此不管那一個商人或百姓,被和糴與科配攤派到了,也就必然悲催了。


    比如以前的端硯,端州百姓沒有因為端硯獲益,反而成了最大的弊政,所以包拯才上書,取締了相關端硯的科配。


    還有遂寧糖霜,在史上可沒有那一個包拯出麵了,因此在科配的傷害下。遂寧的糖霜產業迅速萎縮。


    但朱初平呈上來的數據更讓人觸目驚心,一兩一貫的沉香木,科配價格竟然隻有一百三十文!


    相信還有類似的殘忍的科配。


    因此王巨就著這道奏章,將一些嚴重不合理的科配整頓出來。


    雖然不是取消科配,最少讓被科配到的商賈與百姓能勉強承受得起。


    “子安,黎峒如何處理?”王珪問。


    “王公,這些弊病,我打算向官家上書。請求派一官員前去瓊州,再放給朱知州便宜處理之權。共同處理。至於黎峒百姓……我向官家上書,讓西府撥出調令,從廣南西路撥出兩千官兵,前去瓊州,配合朱知州。strong>ong>再讓朱知州與各峒首領協商耕地事宜,約束部民。然後立下誓約。那個保甲的什麽,也就算了,以免騷擾百姓。”


    也隻能如此了,再說,那個地區沒有一些弊病。能完全整頓好嗎?


    “李司使,那個賬目有沒有盤算出來?”


    “王公,還要等啊。”


    這個賬目盤算太複雜了。


    王安石變法,起初是均輸法,實際就是大買辦。


    均輸法失敗後,轉置南方九路發運司。


    實際在這之前,就有了發運司存在,有時候置,有時候廢,分為兩處,一是南方六路,兩浙,荊湖,江準。一是三門峽,周轉陝西物資的。後者隻置了一兩次,時間也很短,主要就是前者。它的職責一是運,負責將東南物資運到京城,再從京城撥向北方與西北各地,二是買,買糧食,買布匹,但多是糧食,也就是和糴。


    王安石重置九路發運司,性質產生了改變,不僅是運與買,還負責著南方九路的調控,增加了平抑物價與節約浪費兩項功能。


    再後便是市易司,它的性質就是平抑物價,打擊不法商人囤積居奇,另外還明確了一個功能,那就是賣!


    南方發運司並沒有取締,隻是它又迴到了以前的功能,僅是負責運與買。餘下的權利一部分重新迴到各種轉運司與提舉司手中,一部分為市易司而服務。


    所以這個賬目想對比出來,非常地困難。


    但李受之又說道:“如果將節約也當成收入,那麽現在的市易司還不如迴到原先的九路發運司。”


    節約怎能不是收入?


    況且還關係到雲南路與交趾路的融合。


    王巨滿意地點點頭,舊黨有溫和派,新黨也有溫和派,比如李承之,王震,還有朱初平,都屬於溫和派新黨。


    這些人的觀點,才接近於王巨的想法。


    “李司使,繼續盤查吧,不然我不能說服大家。”


    “行。”


    “再下令,從廣南撥出一些錢帛,支持瓊州島四州軍。”


    這也沒辦法,王巨在南方用錢用得暢快淋漓,無人過問,不僅是朝廷賜予了王巨權利,主要是南方用費大,朝廷支持力度不強,餘下的費用多是來自戰利品,或者王巨自己兒掏腰包了。


    到了朝廷,得必須遵守朝廷製度了。


    財政上的周轉,中書可以過問,但必須是由三司去執行。


    朱初平還寫了一件事,海南百姓窮啊,故此多舉貸於豪富之家,其息每歲加倍,展轉增益,遂致抑雇兒女,脫身無期。宋朝的高利貸真可恨啊,可這個王巨真沒辦法了。


    李承之迴三司,王巨將這道奏章,以及他的想法寫下來,一起送給趙頊。


    但很快,攻擊就來了。


    第三天朝會上。孫固進諫道:“中書提議,從廣南內陸額外撥兩千駐兵前去瓊州島,瓊州亂乎?若不亂,為何撥兩千官兵前往?”


    他的話外之音就是瓊州如果不亂,王巨提議撥兩千官兵,則是勞民傷財。無事生非。如果是很亂,那麽你以前主持兩廣軍財事務,是幹嘛的!


    王巨譏諷道:“孫公,遼國現在可有吞沒我大宋之心乎?若有,孫公為何多次提議清靜無為。若沒有,我朝何必在河北河東邊境駐紮幾十萬大軍?”


    其實王巨提議增駐兩千官兵,要的是震懾,而是戰鬥,與現在的河北河東大量駐軍是一個性質。


    有了兩千官兵入駐震懾。才能與當地的黎人們處理好耕地糾紛,否則瓊州這些弊病仍會繼續持續下去。


    孫固卻有意指鹿為馬,於是王巨以其矛攻其盾。


    然後王巨又說道:“陛下,臣接到朱初平這道奏章時,中書有人擔心臣會因此被彈劾。臣南下,主要是為了平滅交趾,因此重心乃是廣南西路本土,對瓊州有些疏忽。當然。它也是臣的失職之處。如果因此朝廷對臣有所處罰,臣會毫無怨言。但切莫含沙射影、指鹿為馬或吹毛疵地對臣進行攻擊。若此。恐怕任何州縣的地方官員,都不能處理好政務了。”


    王巨真有錯誤嗎?


    或者能說有吧,至少是疏忽了。


    不過王巨南下,是為了滅交趾的,這才是主。至於治理廣南,隻是順帶的。其實在平滅交趾與大理後,還能將廣南西路治理成那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非要在雞蛋裏找骨頭,不但是王巨,任何官員都沒辦法做事了。


    孫固無言以對。


    趙頊說道:“王卿孫卿勿要爭執。瓊州因為遠在海外,朝廷罕有關注,確實存在著許多弊病。就如沉香科配,朕接到王卿進奏後,讓內藏庫查閱,科配價格竟然是太宗時的定價。若非朱知州上書,連朕也不知道此事。還有公使錢更是亂象叢生,到了整治之時。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按王卿所奏去處理吧。諸卿勿要再爭了。”


    散朝後,迴到中書。


    王震欽佩地說:“王公,這樣處理也很好啊。”


    他很擔心這道奏章會給廢除市易法帶來麻煩,但王巨大大方方地擺出來,反而沒問題了。


    “王子長,本來它就不是多大的事,但想廢除市易法就不同了……”王巨說道。


    即便整頓公使錢,隻是整頓,不是廢法或變法。它隻是朝政正常的微調,因此爭議不會太大。


    然而牽連到變法廢法,等著鬧吧。


    王震狐疑地看了遠處張璪一眼,王巨低聲說道:“非是張公,如果是張公,那倒好辦了。”


    天氣逐漸涼了下去。


    朝堂出奇的安靜,都在等呢。


    以至有一天上朝,李承之對王巨悄悄說道:“王公,這些天我感到如坐針氈一般。”


    全部在等著他盤好賬呢……


    “李司使,你不要想那麽多,以後會很熱鬧,但隻會對著我來,與你無關的。”


    “為何?”


    “原因多啊,我不結黨,我想法做事都有些激進,不討人喜歡,還有我有軍功。狄青是什麽下場,你忘記了?什麽時候將我醜化成嘉佑五年時的狄青,讓我黯然離開朝堂,什麽時候就安靜了。”


    李承之無語。


    然而王巨卻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一天,張銓之風塵樸樸地從南方返迴。


    王巨沒有驚喜,而是莫明其妙:“昌國兄,你怎麽迴來了?”


    因為張銓之到了彼岸,主持彼岸治理。這時候忽然迴來,難道是彼岸發生了什麽事故?


    “好消息啊好消息。”


    好消息就好,王巨讓張銓之坐下。


    張銓之喝了一口茶說:“恭賀少保成為宰執。”


    “這個宰執時間不會太長。”


    “咦?”


    “說說什麽好消息?”王巨沒有解釋,又問道。


    “少保,在彼岸尋礦的工匠找到一個金礦,據工匠推測,那個金礦最少能開采幾百萬兩黃金,僅是第一個月,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就開采近兩萬兩黃金。”


    這個數據將韓韞妃兒一起嚇壞了。


    一兩黃金在宋朝相當於兩萬文,幾百萬兩黃金,那是多少錢哪。


    “怎麽這麽多?”妃兒不大相信地問。


    “大娘子,如果不是這麽多,我何必這時返迴京城?”


    要知道這些季風已經轉成了北風,但這麽多金子可不是小事,為了讓王巨迅速知道,張銓之刻意冒著危險用小船頂風駛達廣州港,再騎馬折道京城的。


    但王巨倒沒有太驚訝,因為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個傳奇金礦。


    記得前世他上學時課本上寫著中國地大物博,長大後才知道中國雖地大,但物博嘛,還真不大好說。首先比地形,中國平原麵積隻有百分之十二,而美國平原麵積則是百分之七十!


    可能大洋洲條件要差一點,雖地勢比較平坦,可多是沙漠戈壁半幹旱平原,然而比礦藏呢。


    中國除了少極礦藏外,包括不值錢的煤礦,當大白菜賣掉的稀土,其他的礦藏真的就是那麽一迴事。


    就象黃鐵礦吧,在後世人家澳洲都不會開采,但在中國依然當成了寶貝。


    並且澳洲金銀礦藏資源同樣很豐富,因此出現了一個傳奇金礦卡爾古利金礦,又名為金色一英裏,就在這個一英裏的方圓,前後共開采了一千三百噸黃金!折成宋朝的兩,是近七千萬兩!


    麵對妻子的不相信,王巨做了解釋。


    自然界中的金子根據形成的不同,可分成兩種,一種產於砂礦中,比如河道中的金子,宋朝的金礦多是這種金子。


    還有一種產於熱液成因於石英礦或黃鐵礦脈中,並且往往成為一個金礦脈帶,這就是罕見的脈金。如果幸運地找到這種金礦,少則能開采出上萬兩黃金,多則會多得讓人無法想像。


    “少保說得中的啊。”張銓之敬佩地說道。


    這次發現金礦正是開采鐵礦時發現的。


    後來人家澳洲將黃鐵礦不放在眼中,但在現在,還是好東西。


    原因很簡單,技術太落後了。


    能開采的都是些淺礦,一旦深度達到了四百米以下,即便用了黑火藥,也望洋興歎了。但看看王巨的後世,南非的一個金礦深度達到了四千米以下!


    因此工匠找到那片黃鐵礦後,立即籌備人手開采,結果開采出來後,才發現裏麵有大量黃金。


    張銓之聞迅後趕來,一邊將這個金礦派人手警戒起來一邊派人繼續開采,同時又讓工匠做了進一步勘探測估,隨後就匆匆返迴宋朝。


    王巨聽他講完,有些啼笑皆非:“我讓人在倭國找銀礦沒有找到,卻沒想到在彼岸得到了一個大金礦。”


    但這也是好消息。


    想要上馬銀行,一是完善的運轉製度,二是相關的人才,三就是足夠的儲備本金。


    這個儲備本金不一定是銀子,黃金也行,並且比銀子效果更好。


    而且與倭國相比,它完全是自己的,不用費那麽多腦筋。


    王巨喜悅地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忽然說道:“不好。”


    脈金倒也罷了,他想到了脈金,忽然想到了澳洲還有另外一種儲藏量豐富的礦藏,一種能殺人的無比美麗的礦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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