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藩鎮割據,五代更替頻繁,所以宋朝杯酒釋兵權,重文黜武。


    唐朝門閥兼並嚴重,對待部曲苛刻殘忍,於是有了黃巢起義,直接導致唐朝滅亡。所以宋朝有了“齊人”之說,將戶籍分為五等,又分為九等,越有錢的人家稅賦就越重,越是貧困戶稅就越輕,甚至都不攤派徭役,以便給貧困百姓更多的生機。


    另外就是不禁止流民,百姓流動,有大災時便可到糧食充足地區就食,節約救災成本,避免大規模起義爆發。


    百姓流動,就可以讓一些百姓自發地從土地緊張的地區遷徙到土地充足的地區,減輕局部地區土地壓力。


    百姓流動,就會減少主戶對佃戶的盤剝,若是主戶做得太過份,佃農一起逃跑了,還是按照法理逃走的,主戶沒有百姓替他們耕種了,就會自發地下調田租。


    當然,百姓流動,還可以促進工商業的發展,這個就非是趙大趙二趙相公三趙能想得到的了。


    與皇權無關,請相信一半以上的皇帝還是想百姓好的,百姓安居樂業,他們皇位才會平安。不過執行時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實際不是從宋朝,光武大帝劉秀時就廢除了一些對待奴婢殘忍的律法,劉備說出以人為本,李世民說君是5∧舟,民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宋朝說齊人,朱元璋則更嚴厲,貪官汙吏貪了一點點銀子,立即砍頭,甚至將皮剝下來做縣衙的登聞鼓……


    但全部不管用。一個朝代開國時往往都是不錯的。可越往後。隨著精英人士成為受益者,皆會將開國君臣的用意扭曲。


    就象這個準許百姓流動。


    各個主戶最是痛恨不過,朝廷是準許百姓流動,但下麵的主戶往往用各種手段,將自己名下的佃農禁錮在自己的土地上,特別是高利貸……


    因此想大規模地遷徙百姓,隻有兩個條件。


    第一個是特大災害,如果遇到熙寧七年那樣的特大旱災。不用換人,王巨就可以輕鬆地遷徙幾百萬百姓去交趾。


    第二個辦法,那就是讓各個主戶自發地將佃農“交”出來,這些佃農不是部曲,然而實際許多主戶名下的佃農已經在向部曲轉移,就是一些主戶對佃農還不錯,但他們動援,也勝過了官府的動援。


    況且還是遙遠的南方,天氣酷熱,瘴癘橫行……但也幸好。郭逵南征死的多是官兵與荊湖南路的軍民,荊湖南路不是這次動援遷民的對象。否則想湊足十幾萬戶百姓真的很困難……


    吳充說明州停了許多大船,那也是事實,駛向廣州、泉州與杭州的船隻多數陸續駛到明州集結,這可能會是十幾萬戶百姓,外加大量的糧食與物資,百姓又不能象對待土著人那樣,幾千人裝在一艘船裏。所以需要很多船。


    但還有許多船隻泊在瓊州島。


    現在一部分船隻又駛迴交趾,然後一批批土著人裝上了船。


    許多管事在細聲安慰。


    這便是在廣南的那批土著人,經過很長時間的調教,許多人會說一些宋朝話,也學會了一些耕作紡織技藝,還是很笨很懶散,不過這些人用起來基本沒問題了。


    於是在割完了稻穀後,陸續裝上船,運向北方。


    他們將疏散到一些名聲不錯的主戶手中,對於這些主戶,王巨還是很歡迎的。他也清楚認識到,不管那個國家那個製度,是不可能解決貧富不均的,隻能說如果做得好,能稍稍緩解貧富兩者之間巨大的懸差。


    而且這一批土著人相對來說,比較溫順,先行打散到東南各州府,也利於下麵的換人計劃展開……


    後麵還有許多土著人,人數太龐大了,得分成批,這些人在後麵用踏犁大約地將田地耕耘出來,然後繼續裝上船,運向北方。實際廣南西路的基礎建設,一個月前基本結束了,能建設的也都建設了,不能建設的手中的人再多,還是不能建設,不僅是生蠻地區,如一些大型的水利,王巨手中錢帛有限,有人力也建設不起來。


    實際這兩年來,在王巨指揮下,廣南修建了幾千條道路,幾乎所有熟蠻村寨,甚至一部分生蠻村寨,都通了道路,橋梁達到了一萬多座,當然,多是小石橋小木橋,灌溉用的大型筒車建造了三千多個,各種大大小小的陂田堰田有一千多處,七百餘處水堰,包括十幾處特大水堰,開墾出三萬餘頃新耕地,新建立了六百餘處中小型草市,為此用掉價約兩百多萬貫的火藥,並且還是經朝廷準許,將火藥放在廣南生產的,運硫磺的船隻又是自己的,否則僅是火藥一項,就會花費四五百萬貫。


    如果不是戰爭還未結束,整個廣南西路馬上就會出現質的飛躍。


    燕達問道:“為何不將那個長城拆掉?”


    “燕將軍,長城那邊幾乎都是蠻人,生活習慣與中原來的漢人截然不同,也更野蠻,得有一個緩衝時間,讓他們彼此了解熟悉,幾年後,不用拆,這堵長城在交趾雨季雨水衝刷下,也會自動垮掉的,在它垮掉的過程中,便是兩者熟悉融合的過程。”王巨說道。


    “少保,不過南方怎麽辦?”


    “看吧,這一戰過後,看我們與占城如何交談了,況且真臘是什麽動向,現在我還沒有接到消息。”


    “少保想對付真臘?”


    “那會?”王巨啞然失笑,占城都不大感興趣了,況且是真臘。


    “大地太廣闊了,”燕達說道。在王巨努力下,西到波斯灣、紅海兩岸、馬達加斯加島,天竺中南部地區,以及東南亞包括南海群島。一直東到大洋洲。甚至包括新西蘭群島。這麽廣大一片地區的詳細地圖,都繪製出來了。至於天竺北部與中亞地區,以及地中海兩岸,西非南非,以及更遙遠的歐洲,因為宋朝海商足跡未踏到那片地區,王巨則無法派人繪製了。


    就是這片地區,也超過了史上最小大一統王朝宋朝麵積的幾十倍。


    所以燕達感慨地說了這一句。能占得完嗎?


    交趾一直是中國領土,收迴來就好了……


    …………


    裏州的戰鬥在繼續。


    流民太多,以至一些膽小的占城士兵都嚇得兩腿打顫。


    這讓戰場的壯觀度都勝過了後世任何好萊塢大片的特效,不過與這些大片特效相比,這支流民隊伍雖然龐大無比,但穿著太破破爛爛了。


    戰鬥了十幾天後,占城士兵居然神奇地發現,他們擋住了這龐大流民的一**進攻。


    韋勝歎道:“紀律性還是太差啊。”


    姚雄笑了笑說:“韋先生,非是紀律太差,即便李靖來此。也無法將這支流民有效地組織起來。”


    但他話頓了頓又說:“當然,如果李靖在此。他能在幾個時辰內就將我們這支流民大軍擊敗,那怕我們在流民中夾雜了近兩萬正規的官兵。”


    韋勝也笑了起來,李靖,自古以來出了幾個李靖,不要說占城了,就是宋朝也沒有誰能達到李靖的高度,那怕是王少保。


    “做到這一步,你們做得真不錯了,”姚雄又誇道。


    “是少保的指示。”


    王巨指示什麽?就是那個核心,在流民中利用物資、糧食與武器的不同供應,讓這群流民迅速形成等階懸差,也就是後來政治術語中所說的階級。


    得益的這群流民便成了核心,成了受益者,就會自發地維護著流民的秩序與紀律。但語言不同,種族不同,還有那麽多老幼婦女,所以休想做得象軍隊那樣秩序井然了。


    “果然有免疫力這個說法,”姚雄又說道。


    如果是來自北方的宋朝軍民,這麽多人雜在一起,席卷到現在,早讓瘧疾弄光了,還是有瘧疾,雖然王巨推出許多措施,那隻是用在夾在流民中兩支宋軍身上的,比如藥材,比如那個“正氣膏”,也就是清涼油,或者是其他,可這些措施豈會放在流民身上使用。不過患上瘧疾的流民並沒有想像的那麽嚴重,患了,立即拖到後方隔絕起來。所以瘧疾並沒有對這股流民產生致命性的危害。


    也就是所做的措施僅是隔絕,這也證明了王巨的說法,南方百姓對瘧疾抗疫性比北方百姓的強。


    然而沒有王巨指示,如果不隔絕,那還是很危險的。


    “姚將軍,有些交趾流民又在大規模的串通……”韋勝說道。


    現在這批流民中,交趾百姓快漸漸占據四成。


    甚至到現在,還有一些交趾百姓從西麵趕過來,陸續地加入進去。


    在這批百姓裏麵,有極個別交趾人看到這種局麵,也產生了一些想法……


    所以王巨一開始就下令,一不提供武器,二不讓他們大規模成團,一旦成團,必須打散。然而這次進攻,又給了這些交趾百姓機會。有的確實是主動請戰的,還有的是帶著其他想法主動請戰的。


    他們也確實是在英勇奮戰,隻有這樣才能贏得宋人的信任,向他們發放更多的物資與武器。


    “無妨,這次攻防戰是為了拖住占城人,讓他們在這裏投入更多的兵力,然而我軍不願意產生不必要的傷亡,隻是用流民去攻打,如果沒有這些交趾人,戰鬥力弱了,占城人會懷疑的。反正時間不長了……”姚雄說道。


    不過這樣繼續下去,占城流民比例越來越大,即便打散都不管用了,準會出大麻煩。


    甚至裏麵出現了好幾個“英雄人物”,甚至許多土著人在他們溝通下,都產生了一些想法。


    因此韋勝心中暗暗說道:“少保,你要快點動手啊。”


    王巨此時正站在一艘船頭上,他舉著手中的望遠鏡,看著遠處問道:“華錄,那邊就是皮耐港(又名屍唎皮奈)?”


    華錄接過手中的望遠鏡。看了一下。說道:“正是。”


    “迴去。”王巨揮手道。


    這艘小艇迅速向大海深處劃去。


    在哪裏泊著一支船隊。數量不多,隻有十幾艘,但都很大,其中九艘是新下海的特大木蘭舟。宋人對這些大型海船嘖嘖驚奇,王巨無所謂,在後世往往是幾十萬噸海洋貨輪了。


    然而這次這十幾艘大船將是致命的大船。


    王巨上了船,和斌問:“皮耐港如何?”


    本來是老和要過去觀察的,但被王巨阻止了。畢竟老和年歲已高。


    “無備,”王巨簡略地答了一句。


    但足矣了。


    和斌手一揮,一艘懸在主艦上的四櫓船放了下去,不過這艘四櫓船做了一些改裝,表麵上看起來就象一艘特大的漁船一般。


    二十幾名將士登上四櫓船,搖著巨櫓,向北駛去。


    這十幾艘大船隻是先前部隊。


    船隊陸續向皮耐港駛去,離港口越來越近,幾乎不用望遠鏡便能看到皮耐港的麵貌,甚至在它後麵毗闍耶城的樣子。


    除了他們這支船隊。港口裏還泊著許多海船,但看到這支船隊到來。岸上的人與船上的人還是很驚訝。實際王巨在泉州組織下,各個海商已經開始注意結隊保護了。有的船隊規模也很大,比這支船隊都要大。但那些船隊,罕有這樣的大型海船。也許在他們眼中,這些船就是海上的巨無霸了。


    王巨用望遠鏡看了一眼,岸上開始出現了一些官員模樣的人,帶著手下向碼頭邊衝來。


    人種不一樣,風俗也不一樣,不過有的製度也差不多的,比如征稅製度,從東到西,各國海港都有抽稅製度,有的抽得輕,有的抽得重。


    這些大船來了,意味著將會抽到大量稅賦。


    黃驊說道:“少保,看來占城很有些財富。”


    “可能……”王巨說道,占城的前都城因陀羅補羅城被交趾攻破了,於是遷都毗闍耶城,至少這個新都城沒有被攻破過。而且因為宗教的因素,雖然占城也融入了大乘佛教,但仍以婆羅門教為主,所以全國百姓分成了四個等級,婆羅門,刹帝利,吠舍與首陀羅。


    財富基本都集中在極少數婆羅門與刹帝利手中,這利於……搜刮。


    可惜交趾製度還不完善,否則對照一樣當年交趾攻破因陀羅補羅城後搜刮的財富數字,便能大約估計到這一行的收獲了。


    雖然不能與開封這樣的宋朝首都相比,甚至都遠不如泉州這樣的商業城市財富,不過放在這個半島上,最少論財富毗闍耶能排在前五位。


    王巨用兵與王韶用兵是兩樣的,他用兵比較奢侈,就象現在,為了及時將那些稻子收割上來,準許門州諒州等百姓越界來收割,收割後的糧食就是他們的。


    必須得有糧食,可讓他們將糧食交出來,那麽就要給他們商貨布帛,這就需要手中有錢。


    因此相比於王韶,王巨更象是一個文臣在用兵,但也不能怨王韶,除了王巨,誰能變出這麽多財富調度,難道指望朝廷嗎?


    不過如何做,王巨還沒有想清楚,隻能說攻入毗闍耶城後見機行事了。


    船隊漸漸入港,第一艘船已經靠了上去。岸邊的占城官員甚至還熱情地替船上將纜繩套在樁柱上,然後笑盈盈地站在哪裏,等船隊泊好。


    前方在打仗,後麵生意還得照樣做,不然那來錢打仗?


    王巨看著他們的樣子,啼笑皆非,然後暗暗做了一個手勢。


    親衛們立即用旗號通知各艘船隻。


    甲板迅速被掀開,一個個士兵身著鎧甲,手持著武器從船艙裏撲上來,接著撲上了岸。


    大多數士兵神情萎靡,暈船哪,抹清涼油都不大管用的,這是在大海上。


    然而碼頭邊占城人根本就無備,那怕這些士兵暈船,也足以輕鬆地將皮耐港拿下了。


    “進城,”和斌大喝一聲道。


    隨著這一聲令下,留下少數官兵在清剿碼頭上反抗的占城官兵衙役,餘下的官兵一起向毗闍耶城衝去。


    速度太快了,毗闍耶城才接到消息,還沒有下令關閉城門呢,官兵已經衝到城門口處,又迅速衝入城中。


    這便是王巨製訂的策略,讓流民與占城官兵在裏州慘戰,以便讓占城將大多數兵力調往裏州,並且在裏州拖陷起來,但實際為了保存力量,姚雄與苗履都沒有動用手中的官兵。當然,占城在裏州所置的那道防線在姚苗二人眼中也是一個笑話。不過為了迷惑敵人,就這樣在那道防線對攻著……然後調度十幾艘大型海船,兩萬官兵進入艘艙,先行向皮耐港出發,餘下大部隊則在後麵跟隨著。畢竟占城也有漁民,如果千帆萬桅的大型船隊而來,占城必然有備。


    況且前鋒是兩萬兵力,而且是軍中最精銳的兵力,就是沒有後軍,這個兵力也足以拿下毗闍耶城了。否則大夥兒也不會同意王巨親自來指揮這場戰鬥。


    一萬多名宋朝官兵眨眼之間就全部湧進毗闍耶城,城中立即一片混亂,王巨大喝道:“控製城門,控製城門後立即將城門關上,不得任何人逃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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