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保,這個有點繁瑣了吧?”黃公公問。


    傍晚時分,五千騎兵開始紮營,是正規的紮營,許多士兵伐下樹木,開始樹立柵牆,因為還有馬,所以柵牆比較長,忙碌了近一個時辰,這個營地才紮好。


    所以黃公公認為是繁瑣了,隻不過息上一晚,明天就出發,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黃中使,不繁瑣,得讓士兵養成習慣,同時也不能低估任何一個敵人,往往失敗,就是大家最大意的時候。就象我在慶州,屢屢利用西夏人的大意,發起了一次次進攻。春天時,我用兵交趾,也因為注意紮營,交趾小股騷擾軍隊不能得手……”


    還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燕達也讚成地說:“這就是少保與其他人用兵的最大區別,正是這種小心,未戰就先立於不敗之地了。”


    其他的就未說。


    但他心中在想,如果郭逵也有這種小心,何至於死了那麽多軍民?


    王巨使了一個眼色,將燕達帶到邊上問:“燕將軍,白天你在馬背上似乎想說什麽?”


    “我是第一次來廣南西路的西部。”這也是事實,燕達隨郭逵南下也就南下了,再由王巨請求,調迴廣南,隨後就到海外練兵了,今年迴來,然後就是一係列的戰鬥,包括帶著土兵打“豪強惡霸”,還要協助王巨主持兩廣的軍務,去的最西的隻是橫山寨。


    燕達又說道:“沒有想到這邊那麽荒涼,所以那邊……”


    “那邊本來也荒涼,但唐朝末落後,南詔入侵巴蜀,從巴蜀掠走了無數漢戶百姓。當時對巴蜀是一場災難,但現在因為這些漢戶百姓。大理那邊文明立即高度發展。”


    本來燕達對文明這兩個字很模糊的,不過去了海那邊,認識才變得深刻。


    “因此大理大多數地區。比這一段要好。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攻難。以後治更難。”


    “就是,”燕達說。王巨很看重他,他也沒有將王巨當成外人,直接承認。


    這也是宋朝主流思想。


    就象史上,交趾派斥候挑唆,南方數州百姓不服宋朝管轄,宋朝管了什麽?最後下麵大臣反饋,朝廷又不能得利。為了省事,邊境和平,於是將五州又還給了交趾。七源州的蠻人才慌了神,堅決反對交趾的管轄。但宋朝管你們的時候,連稅都不讓你們交,你們得知好哪。然而過了九百多年後,還有一些人在哀魂,儂智高當真是正義性的起義?那些被儂智高殺害的官兵就算了,可那些無辜的百姓礙著儂智高什麽事了?


    以及貴州中東部地區,南部是羅氏控製的。東部是田氏控製的,先後向宋朝誠服,也屬於宋朝的羈縻地區。但宋朝態度還是如此。誠服不廣誠服無所謂,隻要不入侵宋朝控製地區的百姓就行了。


    如果是這樣的羈縻,出動大軍讓他們來一個誠服,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如果是直接管理,如何管理?說不定從此南方多事。


    王巨啞然失笑:“原來是這個啊……燕將軍,你多慮了。既然我產生這個想法,就會有辦法。而且這一戰,就會讓你看到真相。”


    這一戰與大理有什麽關係?


    燕達表示不解。


    這一戰很快來臨,後麵的步兵要稍稍慢上兩三天。但騎兵很快,第三天早上便到達了戰場。


    王巨站在遠處的山頂上。用望遠鏡向西眺望。


    胡廣林與官兵困在一個孤峰上,據送來的情報說峰上還有一處小山泉。能勉強維持著飲用水,又搶在蠻人大軍未到之前,於峰下及時設置了一道防線,因此蠻人攻了十幾天,都沒有將他們拿下。


    此時在望遠鏡中眺望著,大約有**千到近萬蠻兵正在峰下圍攻。蠻兵的後方還放著一個大木像,也不知道是什麽鬼神。邕州那邊官兵教了那麽多次,一些偏僻的山寨還有不好的信抑,就不要說這邊了。王巨於是隻掃了一眼,繼續看那些兵。


    果然傳言的代言詞叫空穴來風,或者叫捕風捉影。


    它總穴,才有風,總有風,才能“捉影”。


    不少蠻兵確實佩著兩把刀,難道佩著兩把刀就代表著勇敢?


    前世曾看演義,說什麽雙槍將的什麽。


    實際放在戰場上那來的什麽雙槍將,比如騎兵,唐朝多用槊,宋朝多用長柄大刀,因為還要順利提著馬韁繩,所以多讓王巨改掉了,變成了蒙古戰刀式的弧形馬刀。


    步兵同樣也讓王巨改掉了,要麽弓弩兵,要麽刀兵,或者有其他兵器,但什麽雙刀,雙槍罕見的兵器,王巨同樣戒律不得使用,而是變成了一手拿著新式帶弧線的提刀,一把拿著藤盾,不僅能擋箭,還能抄對方的兵器。


    因此這個雙刀讓王巨冷哼一下,又略過。


    再看他們的裝備,幾乎連鎧甲也沒有,因此攻山時盡管用標牌擋在前麵,還是不斷地出現傷亡。


    裝備也可以忽略不計。


    又看人,有一種說法,說是自杞蠻可能是外來人種,自蒲甘國那邊進入大理,再流落到了自劄,因此風俗與其他烏蠻(盤居大理東麵的各個蠻部)不同,生**潔,而且人種略有些高大。


    王巨用望遠鏡看著,並沒有感覺得到這些蠻部比烏蠻高大,外貌區別也不大。可能是愛潔再加上兇野,讓百姓造成錯覺,又形成傳言。但不愛潔,在這濕悶的群山地區,確實容易生各種疾病的。另外就是傳言,這些蠻人不習漢語,現在就是大理也有許多人會說漢語,識漢字了。但王巨估計這是有意裝腔作勢,俺們一頓蠻語說了,你們漢人怕不怕?但就是不裝,王巨也有辦法讓他們說漢語!


    繼續看陣型,陣型很散亂。或者說根本就沒什麽陣型,亂蓬蓬的一團。


    他在看,燕達與曲珍也在看。


    為了這個望遠鏡。王巨刻意派了船去大食訂做,前後做三千多副望遠鏡。一半捐給了朝廷備作軍用,一半留在海上,便於航行需要。


    因此軍中現在主將幾乎都有了這玩意。


    燕達說道:“胡廣林這次做得不錯。”


    他指的是胡廣林固守的地點,位於一座孤山,孤山下麵是一個草甸子,這個草甸子比較平坦寬闊,隻是上麵有一條小河,河穀略有點深。但離主戰場還有近三裏路遠,因此這是一個足以讓騎兵馳騁的好場所。


    其實這是王巨有意的交待。


    即便自己不打大理主意了,這兩條道也很重要。南邊是白衣九道與特磨道,但危害並不大。主要就是這個自杞道上的一些蠻部瞎狠窮狠,頗是麻煩。


    於是王巨很早就有了一些交待,包括這些固守地點的選擇。


    他沒有講內幕,隻說了一句:“兩麵包抄吧。”


    對付這群烏合之眾,也不用什麽陣型了,絞殺就是。


    一行人下山,隨後燕曲二人將騎兵分成兩部。衝了過來。


    隻是一個衝擊,也沒有那個蠻人悍不畏死了,一個個逃跑。


    然而這裏是草甸子。上麵隻有稀疏的樹木,以及刀耕火種種下去的豆子,在這裏人能跑過馬嗎?


    王巨看到如此,讓傳令兵揮旗。


    於是燕曲二人率部再調過頭一個衝殺,同時大吼,投降不殺。用漢語喊的。然後王巨就樂了,前麵漢語喊出來投降不殺,後麵趴下一大片。不是說不會漢語嗎?


    但確實這裏還是很落後閉塞的地區。


    現在不要說廣南西部大部分蠻部都變得老實了,就是橫山寨以西。南丹州聽到王巨霹靂般地整頓內治,也派使來拜見。憑什麽集結一群佩雙刀的百姓就敢攻打官兵哪?難道耍雙刀就無敵嗎?


    不過王巨雖下了重手。但也不太殘忍。


    還有一些蠻兵在逃跑,那不客氣。一一追上全部殺掉了。隻要趴在地上投降的,一律未殺。


    王巨與黃公公騎馬過去,一名穿著華服的蠻人伏在地上說:“齋捽(宋時廣西西部地區蠻語,仆役,小民的意思)拜見大溝主(溝主,官,大溝主,大官)。”


    王巨用直劍挑起他的頭說:“說中國語,不準說蠻語,否則本官立即殺掉你。”


    “寒賤拜見大溝主。”


    “中國語!”王巨將劍從劍鞘裏撥出來。


    “小的拜見大溝主。”


    王巨無輒了,道:“胡將軍,將他們帶下去一一審問,將各寨寨主甄別出來,各寨士兵也甄別出來,分別關押。”


    “喏。”胡廣林應了一下,開始審訊。


    王巨又讓胡廣林手下的士兵帶著役夫紮營,然後將騎兵分成數隊,打探這些山寨的地形與道路。


    “這麽快就結束了?”黃公公驚詫地說。


    “黃中使,那要怎麽看了,這是胡將軍將他們誘到了這個地形,如果不是這個地形,而是放在周圍的山林裏作戰,會是什麽情況?”


    “兵無常形?”


    “就是這個意思。”


    傍晚各支騎兵陸續迴來,王巨沒有動手,得等後麵的幾千步兵過來。要攻寨子,就不能用騎兵了。


    但第二天開始帶著這些役夫與士兵,製造一些簡易的攻城器械。


    三天後,姚雄帶著兵步到來了。


    王巨讓三軍押著這些戰俘,強行他們擔當向導與“撞令郎”,一個個寨子進攻,進攻後,立即將各寨豪強全部處死,然後與以前一樣做法,將豪強的田宅一起平均分配各寨民,頂多一些貴重的物事留了下來,但也發放給三軍將士當成獎勵了。再缺錢,也不缺這幾個貧困蠻部土財主的錢。


    燕達狐疑地問:“少保,你想治理這片地區?”


    “治理?橫山寨以西的那些峒寨,我都不想治理了,況且是這裏?”王巨哂然一笑道:“不過是打算埋下一些種子。”


    但王巨心中還是暗暗歎息。


    難道真不能治理嗎?元明清如何治理的?這三朝豈不同樣是古代?


    主要是宋朝的製度掣肘著,王巨不敢真正去治理這片地方了。當然羈縻是沒問題的。


    王巨又問:“燕將軍,通過這一戰,你看出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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